咸陽城內,無數民夫工匠在城內搬運山石,移栽草木,還有更多秦人也加入了幫忙的隊列中。
不管是王城內的陣師,還是咸陽城內的百姓與民夫,此刻都在爭分奪秒。雄虎關一旦被攻破,這護城大陣就是最後的屏障。
顧春風帶着方技家醫師下了雄虎山,繼續向咸陽城前進。一路上他都沒有說話,甚至墨十八和他開玩笑他都沒什麼興致。
因爲秦國的局勢太不妙了。以一國之力對抗擁有陰兵力量的魏國,怎麼看都必敗無疑。
他來這裡的目的是獲取更多力量的支持,因爲只有支持他的人越多,他往玄火門獲取解藥的成功率才越大。
可是如果這場戰場失敗,他所設想的一切就將破滅。
他那麼拼命地炸掉了那條陰兵道,到後來還是無法挽回這場戰役,這一度讓他很失落。
看着遠處咸陽城敷衍的城牆輪廓,又看了看後方唐衣所在的馬車,顧春風強打起了精神,默默道:“還沒有到放棄的時候。”
同樣沒有放棄的還有雄虎關城門前的蒙治。他身上的盔甲已經多處破損,雙手也因爲不停的揮刀開始顫抖。
這羣陰兵太過兇悍,可是他不甘心。
眨眼間,又是上千只陰兵撲來,蒙治喘着粗氣,彷彿已經認定了自己的死亡。
陰兵就像浪潮,一波一波地撲向了他。蒙治再也難以支持,手握朴刀半跪在了地上。
就在他絕望之際,一名秦兵出現在他身旁,抱住了撲來的陰兵滾入火海。
無數繩索從雄虎關城頭落下,無數秦兵落下。他們沒有蒙治以一敵千的修爲,只能一人抱着一個衝來的陰兵同歸於盡。
如潮水般涌來的陰兵紛紛爆裂,每一次爆裂,同樣意味着一名秦兵死去。
看着那些奮不顧身的同袍,蒙治的眼眶也溼潤了。
不斷有秦兵從牆頭躍下,他們排成了一隊,彷彿一道新的城牆。
“我先去,你再來。”
“我先戰,你再來。”
“我先死,你再來。”
“歸途近,歸途遠,將歸途踏上。”
“我已去,你快來。”
“我已戰,你快來。”
“我已死,你快來。”
“我已死,你快來。”
伴着悲壯的吶喊,無數秦兵前赴後繼地撲向了陰兵。陰兵自爆的聲音不絕於耳,彷彿過年時的鞭炮。
只是鞭炮代表的是喜慶,而這裡就是悲壯的死去。
有一個詞語叫赴死,成千上萬的秦兵正在赴死。
高大的魏王看着這一切,眼裡第一次出現了波瀾。他有些不解,弄不懂這些秦兵爲何這樣毫不畏死。
魏王顯得有些疲憊,那道沖天的煙霧漸漸變淡,然後消失不見。
魏王的身軀恢復了正常,陰兵不再進攻,也不後退,就駐紮在了雄虎關前不遠處。
見到陰兵不再進攻,秦兵通過繩索回到城牆上。數百位工匠一刻也不停歇地用鐵水加築城門,甚至將巨門的縫隙也全部封死。
既然敵人認定了要破門,這門就沒必要再開啓。
蒙治跌坐在城牆頭上,猛灌了幾口烈酒,開始大口喘氣。縱橫沙場這麼多年,他是第一次這般脫力。
短短一天時間,守護在雄虎關的四萬名秦兵少了三成。照這樣下去,他們即使全部殉國,也熬不過五天。
五天時間,對於咸陽來說太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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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運的是,那個紅衣男子並非擁有無窮無盡的而力量,終究還是需要時間休息。
那些遠處站得密密麻麻的陰兵,無形中給了他們很大的壓迫感。
除了留下十幾人放哨,其餘秦兵開始在城牆頭休息。他們各自喝了些酒暖身,擡頭看天,發現因爲那團詭異烏雲的關係,連一顆星星都看不到。
顧春風站在咸陽城頭,看着人們不斷地將石頭疊成塊壘,將一些名貴的草木從王城移植到咸陽大街上,重新振作了起來。
因爲他感受到了這座城的生機勃勃,普通秦人都沒有放棄,那些等待赴死的雄虎關守軍都沒有放棄,他爲什麼要放棄?
秦國王城內,陰陽家祖師鄒衍正不停地推算,站在他身旁的陣法大宗師謝衣。以他們推斷,如果再有五日,陣法大成之後,咸陽城可以再守三十日。
三十日時間,對於秦國的援軍來說已經足夠。
對於秦國更加有利的消息不斷傳來,燕國、齊國也意識到魏國崛起不是好事,已然發兵來援。
對於秦國來說,時間拖得越久,亡國的可能就越小。
雖然這一場戰爭之後,秦國可能會一蹶不振,但只要沒亡國,依然保留着希望。
這一場戰爭發展到如今,已經不是魏國與秦國的對決,而是整個人類與魏國陰兵的對抗。
天邊剛剛泛起魚肚白,雄虎關的士兵就被哨兵的戰鼓聲驚醒。
那些恐怖的陰兵再次發起了猛烈的攻勢,和以往不同的是,這一次,那輛巨大的馬車也隨着隊伍推進。
蒙治依然採取火攻,可是這一次,那些裝着燃油的木桶還未落下,就全部靜止了在空中。
城牆下方,出現了一道薄得近乎蟬翼的黑色霧氣。木桶像墜入了湖中一般,全部懸浮了起來。
蒙治知道,這是馬車中那人搬來了天地元氣,形成了一道如水的屏障。
蒙治凝神,他手中的朴刀開始散發出明亮的光芒。他用手指一彈,一道明亮的刀勁便破刀而出,將木桶直接割成了兩半。
蒙治皺眉,夾雜着他念力的磅礴刀勁接連而至,數十個木桶一一被切開。
那些燃油流了出來,可是依然沒有落下,懸浮在空中。空氣中的淡黃色燃油混合着淺黑色的霧氣,在陽光照射下猶如碎金。
陰兵沒有了火勢阻擋,如潮水般涌向了城門。陰兵自爆的聲音猶如海潮,震盪在秦兵的心間。
蒙治見大事不妙,直接從城牆上高高躍下。這一次,他沒有靠着念力緩解自己下墜的速度,而是像一塊巨石般落向了那層詭異的薄霧。
狂風將蒙治的束髮高高吹氣,看起來威風凜凜。
就在將要落在那片薄霧中時,他毅然舉刀,狠狠地砍在了那片薄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