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很快回到了山洞,顧春風換了一套乾淨的淡藍色長袍。
這長袍乃是天蠶絲所織,給人一種纖塵不染的感覺,乃是道家宗師莊子所贈。
第一次穿上這麼“高級”的衣服,顧春風覺得神清氣爽。
唐衣看到顧春風這副模樣,微笑道:“真是人靠衣衫馬靠鞍,你這白癡穿上這身衣衫,竟然給我一種斯文書生的錯覺。”
顧春風打趣迴應道:“什麼叫錯覺,這本就是顧大爺與生俱來的氣質。當年我可是要讀重本的料,結果跑這裡來跟你們打打殺殺,真是有辱斯文。”
唐衣做了一副幾欲嘔吐的模樣,道:“少扯一些我聽不懂的話!”
她神情隨即嚴肅了起來,接着道:“天罰山這麼大,要找一本卷軸無異於大海撈針,接下來該怎麼辦?”
顧春風聳了聳肩,道:“我聽鉅子說過,天書這類寶物現世,一定會天降異象,而且這種異象至少會持續半月之久。如果我們還沒看到異象,說明還沒到地方。現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我們如此,暗月的人也如此,只能拼運氣。只是他們人多,概率要大一些。”
顧春風嘆了口氣,接着道:“我出發前沒想到過暗月的人也會出現在這裡,所以現在也沒什麼辦法。暗月竟然在這邊已經有人了,我們明早必須更加小心。”
唐衣點了點頭。
一夜很快就過去,顧春風與唐衣再次上路。
天罰山脈這邊的地勢不算平坦,而是一個輕緩的長坡。長坡一直順延往上,雖然不陡,但也蔓延到了地平線,所以顯得格外廣闊。
兩人在路上行走,宛如兩隻尋窩的螞蟻,顯得特別渺小。
就在顧春風兩人還在路上行走時,天罰山天坑深處,本來不知安靜了多少年的青銅巨樹內傳來了陣陣聲響。
這裡是天罰山的最深處,常年雲霧圍繞,雲霧裡是一片不知多寬廣的湖面。
湖面很靜,猶如明鏡,而那棵極其古老的青銅樹就長在湖面正中央。
青銅樹很寬,起碼有上百丈,而在雲霧的環繞中,更不知有多高。如果顧春風看到這一幕,一定會震撼到無以復加。因爲在他的認知裡,就算東海龍宮的定海神針也不見得比這棵青銅樹更加粗壯。
那些向外伸出的青銅枝椏,就像一柄柄直聳雲霄的神劍,看起來蔚爲壯觀。
如果說這世界上有神蹟,這棵青銅古樹便是最好的證明。任誰也難以想象,這古樹裡面是空的,而且還修建着一座宮殿。
青銅古樹因爲歲月的侵蝕,雖然依然雄壯,但已經變得腐朽黯淡,這座青銅樹內的宮殿同樣如此。
通過壁上無數細小破洞透進來的天光,可以看到這座曾經無比輝煌的宮殿已然腐朽,碧綠的銅鏽就像一個垂死病人身上的爛瘡,顯得格外脆弱。
而在這座宮殿的深處,居然有鎖鏈拖動的聲音響起。一個乾癟得近乎行屍的人被鎖鏈綁住了手腳,奄奄一息的掙扎着。
他的雙眼是如此渾濁,猶如洪水氾濫後留下的泥漿,而他的身體上幾乎沒有一兩肉,乾癟的皮膚包裹粗大的骨骼,看起來極其恐怖。
而在他的不遠處,一幅猶如白玉的卷軸正散發着聖潔的光芒,看起來是那樣生機勃勃。
如果說這幅卷軸散發出的光輝如朝陽,那個骨瘦如材的男人便是見不到光的深淵惡鬼。
這一明一暗,對比是那樣鮮明,就像棋盤裡黑白兩子。
一丈之遠,一邊是天堂,一邊就是地獄。
男子看着那幅卷軸,拼命地拉扯着鎖住他的青銅鏈,發出了一聲聲不甘的嘶吼,彷彿一個即將餓死的囚徒,面前放着一桌豐盛的大餐,卻偏偏吃不到。
青銅鎖鏈的激盪聲不停地在宮殿內迴盪,終究消失不見。
另一邊,顧春風兩人的腳步一直都沒有停下。他們一直在往上走,離青銅樹所在的水澤便越來越近。
終於,顧春風兩人來到了長坡的最頂端。這裡植被茂密,除了參天的大樹,便是垂掉在樹枝上的青藤,與天罰山另一邊的荒蕪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顧春風知道,要形成如此繁茂的植被,必須有充足的水源。
兩人徒步跋涉,終究還是有些力乏,於是找了一個乾燥的岩石開始休整。顧春風計算,要走出這片森林,至少還要花上一天時間。
兩人進入天坑內已經有好幾天,天空一直都是烏雲密佈,直到今夜,天空第一次出現了繁星。
此地樹木極其高大,樹枝將星空割裂成了無數小塊。顧春風覺得天空這樣看起來格外高遠,生出一種渺小無力之感。
他不由得暗歎道:“天地如此廣闊無垠,就算是搬山境的絕世強者,和蒼天比起來也不過是螻蟻一樣的存在。”
叢林裡很靜,這幾天真元消耗劇烈,顧春風開始閉目調息。
此間草木蔥鬱,天地元氣也很飽滿。顧春風心神一動,感覺自己身體化作一方池塘,而那些天地元氣就是雨露。
雨露無聲,落入池塘中,激起片片漣漪。這些漣漪越聚越多,最後紛紛下沉,融入了體內的竅穴之中。
人體一百零八處主要竅穴,可蘊含天地元氣,在需要時可爆發出超乎想象的力量,這便是融元境的特點。現在顧春風所做的,就是將天地元氣儲存於竅穴中。
忽然,顧春風發現池塘外不遠處出現了一片雨雲。這片雨雲正緩緩向他靠近,應該是一個融元境巔峰高手。
他身體紋絲未動,不過用手指開始在岩石上寫着字。唐衣馬上心領神會,赫然發現上面寫着--西南方,敵人。你正面,我伏擊。
唐衣點了點頭,伸了個懶腰。就在伸懶腰的過程中,她的人已經衝了出去。
唐衣的速度並不快,甚至有點慢,但舉動確實出乎了那人的意料。
一直潛伏的傢伙見唐衣迎面衝了過來,有些吃驚,直接抽出了武器。
那是一對吳鉤,上面散着幽綠的光芒。
吳鉤刺出,以一種及其刁鑽怪異的角度迎上了迎面而來的唐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