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那四個書生,顧春風兩人剛剛放鬆的神經便再次繃緊。
該來的,總算來了!
兩人不動聲色的進了客棧,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想着那幾個書生略顯狂熱的眼神,唐衣不安道:“他們手裡拿的應該是我們的畫像吧,你說到底畫得像不像?”
顧春風語氣卻頗爲輕鬆,道:”明天早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希望他們把我畫得好看些,把你畫醜些。”
“爲什麼?”
“因爲這樣我們才比較配。”
聽見這一句,唐衣“噗呲”一下笑出聲來,道:“這個理由好。”
一夜很快就過去,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本該發生點什麼,卻什麼也沒發生。
因爲顧春風睡的是地鋪!
想着昨晚被強制要求睡在地上,顧春風就一臉鬱悶。
推開窗戶,窗外是一個雨天。綿綿的冬雨就像一根根牛毫,讓蕭瑟的冬天變得更加寒冷。
天氣雖然陰冷,但街道上的人並不少,特別是街道轉角的菜場口,還聚集了一大羣人。
這羣人看着牆上的畫像與告示指指點點,說着一些難聽惡毒的話語。
“這兩個無恥之徒,居然殘害自己的同伴,簡直凌遲都不爲過。”
“是啊,張良可是儒家出名的君子,居然遇上了這樣兩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老子這輩子最恨這種無恥之徒,別讓我遇到他們,遇到了非將兩個雜種浸豬籠不可!”一個年輕的壯漢義憤填膺地說道。
“浸豬籠不是專門對付姦夫淫婦的嗎?可看這畫像不像是一男一女啊?”
“就算是兩個男的,也是姦夫淫夫!咸陽已經告急,他們居然還做魏國的狗,真是恬不知恥!”一個買菜大媽激動得全身顫抖,儼然成爲了這羣人的精神領袖。
“就是,就是......”一堆人跟着附和着。
作爲被咒罵的男女主角,顧春風與唐衣神情淡然,彷彿罵得根本就不是他們,而是別人。
兩人直接擠進了人羣,隨身附和着那些惡毒的話語,唐衣甚至做出了一副同仇敵愾的表情。
看着那些大媽們唾沫飛濺的辱罵着自己,顧春風兩人簡直哭笑不得。
接着又看了看牆上貼着的畫像,顧春風和唐衣差點笑出聲來。
因爲要不是這畫像下寫着兩人的名字,他們可能自己都認不出來自己來。特別是唐衣的畫像,即使女扮男裝的她,面貌也很清秀,結果畫像上給她添上了一筆大鬍子。
兩人不動聲色地擠出了人羣,轉到了一個無人的小巷,終於忍受不住,暴笑起來。
顧春風道:“畫這畫的師傅,簡直就是我們的恩人。”
唐衣笑得眼淚花都出來了,道:“我看是那畫師想錢想瘋了,隨便畫了個人頭就來糊弄人。也難怪,秦人尚武,這些畫畫的師傅逮着個賺錢的機會也不容易。”
這個時候,一個老乞丐從小巷經過,看着眼前兩個還算登對的少男少女,眼裡滿是疑惑,心道:“現在的年輕人都愛在這種小破巷子裡談情說笑了?”
隨着老乞丐的離開,顧春風也冷靜了下來。他認真道:“現在畫像畫得不像我們,那就說一般人認不出你我,所以我們不用做過街老鼠。但我想這依然是張良的設計。”
“張良的設計?”唐衣疑道。
顧春風道:“張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以他的繪畫功力,怎麼會畫不出我們的樣貌?我想他應該還有其他計劃,以致於還不想我們這麼快就被找到,不然他也不會讓這些畫像流傳出來。
現在一切主動權依然在他的掌控中,如果他想,我們隨時都會變成過街老鼠,所以我們先得趙一個安全的地方藏起來。”
唐衣皺眉,道:“這天下皆是王土,除非那些無人的深山,不然哪裡還有我們藏身的地方?”
顧春風道:“你的身體越來越虛弱,肯定不能離開城市,所以我們必須去咸陽。”
“咸陽?你沒瘋?”唐衣眼裡滿是不解。
由於魏國陰兵來襲,如今的咸陽完全是修行者的巢穴。唐衣想不通,心道:“現在去咸陽,難道不是羊入虎羣?”
顧春風道:“現在王令已經傳到了這裡,那幾個儒家書生應該是第一批到達這裡的修行者。如果我預料得不錯,現在咸陽城的修行者正不停向天罰山這邊趕來,而如果我們偏偏反其道而行,反而可能進了一座空城。”
唐衣聽完顧春風所講,溫柔道:“都聽你的,我家風風最聰明。”
這句話的用詞很曖昧,唐衣的語氣也很曖昧,在冬季陰冷的巷口,顧春風覺得心都要融化了。
冬季,雨天,一隊行商在平原上行走。
雪融化之後,這片平原依舊荒涼。枯黃的野草與灌木在輕風細雨中搖擺着,混着一地的雪水,道路很是泥濘。
這隻商隊從楚國出發,帶着楚國盛產的鹿茸、熊皮,以及一些藥材,準備去咸陽賺上一筆。
咸陽城外有魏國陰兵的威脅,但同樣也意味着發財的機會。
特別是最近半年,咸陽城對藥材的需求很大,所以他們纔在這冷風細雨中趕路。
這支商隊的領隊是個刀疤臉,曾經還落草爲寇過,對這種亡命徒來說,沒有錢賺纔是最大的危險。
但刀疤臉很清楚,這一趟行商並不容易,最大的麻煩還是路途上的強盜。
作爲曾經的同行,刀疤臉很清楚在秦國大軍主要精力放在抵抗魏國陰兵後,這些亡命徒有多可怕。
因爲沒有軍隊的鎮壓,這些強盜土匪再也沒有什麼顧忌,不僅會劫道殺人,甚至還會清洗一些較小的村落。
在這樣戰亂的時節裡,人命簡直猶如草狗,時不時出現屠村的事情已經不是什麼新鮮事。
刀疤臉在綠林摸爬滾打了那麼久,他知道這世界上最難估摸的便是人心。有的人會爲了大義犧牲自己,有的人卻可能爲了自己的利益出賣一切,比如最近鬧得翻天覆地的顧春風與唐衣。
說實話,刀疤臉也看不起那兩個傢伙,他曾經呼嘯山林,所以更加重義氣,討厭背叛。這支商隊裡的打手,全是他過命的兄弟。
刀疤臉騎着大馬走在前頭,心道:“這種背叛朋友的奸細,簡直比宮裡的太監還噁心,真他媽丟人!”
可是刀疤臉根本沒有想到,中途來蹭車的這對年輕男女,就是他心中最看不起的“奸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