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春風說完,便徑直閉上了雙眼,開始休憩。
圓臉少女看着顧春風,緊張道:“喂!能不能把你身前的衣服遞給我?”
顧春風睜眼,看着自己身前白色的紗衣,道:“不能。”
圓臉少女怒道:“你果然是惡徒!”
顧春風嘴角咧開了一道好看的弧線,道:“你別多想,我只是坐坐就走。我不喜歡看你洗澡,也不喜歡和你打架,你穿了衣服比不穿衣服麻煩多了,還是先光着吧。”
說完這句話,顧春風突然想起了在白崖的那個夜晚,他去溪水中洗澡時遇見了赤裸的沐搖光時的場景,不由得微微一笑。
那晚的月色很暗,水草很長,沐搖光的肌膚和這小姑娘一樣白皙。
這些都好像是昨天的事,那麼近,卻又那麼遠。
圓臉少女看見顧春風癡癡地發笑,一時間臉紅到了耳根,罵道:“無恥!”
顧春風再次閉上了雙眼,沒有再理會她。
周圍的天地元氣猶如雨水般匯入了他的身體,他全身毛孔舒展着,就像和他在一起呼吸一般。
就在顧春風打坐調息的時候,山谷外已經匯聚了十多名方技家弟子。
小師叔羅星布來到此間,問道:“裡面被挾持的是誰?”
一名男弟子支支吾吾道:“聽聲音好像是小師妹。”
“什麼!”羅星布怒目圓瞪,也開始變得緊張起來。
方技家有很多女弟子,自然也有很多師妹,但能被稱作小師妹的卻只有一個。
掌教謝長山的獨女--謝靈。
她是整個方技家的掌上明珠,無數男弟子眼中天仙一般的姑娘。
而這方山谷大家都知道是幹什麼的,想到小師妹和那個惡鬼一般的傢伙呆在一起,衆人早就驚出了一身冷汗。
“顧春風,你也算是個人物,斷然不會做脅迫女弟子這樣無恥的事吧。”羅星布的聲音穿過山谷,落到了顧春風的耳裡。
顧春風依然坐在那裡,就像老僧入定了一般。
體內虛浮的氣血隨着真元的運轉,漸漸歸於平靜。
他長長吐了一口氣,對着那圓臉少女道:“他這麼一說,我發現你好像在方技家很重要。”
沒有想到的是,圓臉少女睜着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不再緊張,而是饒有興趣地道:“你就是顧春風?”
顧春風木然地點了點頭。
“我知道你!我知道你!我聽沐師姐說過你,他們都認爲你是惡人,我和沐師姐卻不這樣認爲。他們說你是壞蛋,是他們眼瞎,你是來找沐師姐的吧?”圓臉少女問道。
顧春風忙道:“你知道她被關在哪裡?”
圓臉少女高昂着頭,驕傲道:“整個百草廬,還沒有我謝靈找不到的地方。”
顧春風唰的一下站了起來,道:“快告訴我,她在哪裡?”
看着顧春風着急的表情,謝靈眉頭微皺,道:“你喜歡沐師姐嗎?不喜歡你還是回去吧,你不知道她爲了你受了多少苦。”
“我喜歡沐搖光嗎?”聽到這個問題,顧春風一時有點懵,隨即想起了後面的那一句話,怒道:“她受了很多苦?難道你們敢對她用刑不成?信不信我把你們百草廬一把火燒了,男女弟子全部扔進落星湖裡浸豬籠!”
他說這話時眼露兇光,顯然不是開玩笑。
沐搖光在他心中是什麼位置,他不知道,他也不敢知道。
她是他在這個世界認識的第一個女子,大胸長腿,膚白貌美......而是她是他在這世上認識的最善良的女子,沒有之一。
爲了救唐衣,沐搖光曾犧牲了自己十年壽元,而誰都可以看出,她對他有意。
爲了救自己的情敵,犧牲掉自己的十年壽元,這種犧牲簡直可以用殘忍來形容。
所以現在顧春風能清晰地感受到沐搖光當時的悲傷,以致於此刻他都難過得無法呼吸。
如果他們之間沒有一個唐衣,也許他早就和她在一起了。
因爲沐搖光,幾乎滿足了他少年時對於夢中情人的所有想象。但是造化弄人,感情之事也最是讓人難以說清楚。
看着腰畔的那盞古燈,顧春風沉默着,眼中盡是悲傷,然後又燃氣了憤怒的火焰。
如果方技家真的對沐搖光做過什麼,他只要活着,就一定要整個方技家都不好過!
看見顧春風明滅不定的眼睛,謝靈解釋道:“我們方技家從來都是救死扶傷,哪裡有什麼用刑?而我覺得,她見不到你,纔是真生的用刑!”
聽見這一句,顧春風突然很想逃離這裡。
“告訴我!她在哪?”他說這句話時很用力,彷彿用盡了全身所有力氣。
謝靈嘆了口氣,道:“看你這麼緊張的份上,告訴你好了。出了山谷,順着這條溪流往上。溪流的盡頭有十間草廬,東面最外面的那間就是,不過陣法有些麻煩,我一般都是靠着梅花玉令的感知才走得進去,只是現在現在玉令不在我身上。”
顧春風說了句多謝,然後便轉身離去。
只要知道了地點,陣法他自然不放在心上,方技家的半吊子陣法,還能比得過血鴉屍王陣?
謝靈焦急道:“你這樣子出得去嗎?你要不假裝挾持我一下?我的命應該很管用。”
顧春風回頭,道:“謝謝!不用了。”
謝靈紅着臉,接着道:“如果你見到了沐師姐,一定要對她好。我是她在這裡唯一的朋友,你敢對她不好,我絕不會放過你!”
顧春風用手指比了一個OK的樣子,也不管對方看不看得懂,徑直向山谷外走去。
他剛一動步,劍匣內的古劍便猶如魚羣般衝出,順着山谷這條唯一的通道,向外涌去。
羅星布站在山谷口,眼神中滿是焦慮。
他不敢進去,因爲顧春風沒有答話,這讓他很不安。
這樣的惡徒,可是什麼事都可能幹得出,如果小師侄女有個萬一,他哪裡還有臉見謝長山師兄。
可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了一些細密的聲響,就像羣鳥正在撲打着翅膀歸巢。
下一息鍾,他和他身後的方技家弟子臉色都變了。
數以千計的古劍從狹長的山谷口涌出,就像嗜血的血鴉,轉眼就要將他們吞噬。
沒有任何猶豫,羅星布和方技家弟幾乎同時撐開了手中的玉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