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麒麟對着墨十八低吼了幾聲,墨十八乾脆直接閉上了雙眼,彷彿化作了一塊木頭。
半柱香後,火麒麟出了一口大氣,終於掉過頭去,再次躍入了熔漿中,然後消失不見。
墨十八睜開雙眼,發現全身早已被冷汗打溼,炙熱的石板迅速將這些汗水烤乾,形成一團團水霧。
十息鍾時間,他卻感覺比關在石像內的一年時光還要漫長。
過了片刻他才彷彿記起了什麼,忙用手撲滅了鬍鬚上還在燃燒的火焰,痛得差點哇哇大叫。
被這麼一嚇,饒是大膽如虎的墨十八也差點被嚇尿。
老虎的膽子再大,但也扛不住蛟龍和麒麟這種近乎傳說的怪物啊。
墨十八近乎虛脫地站了起來,蹣跚着向外走去。
又是一段有如砧板般的熾熱階梯,整座山體的邊緣總算出現了一道裂縫。
天光擠壓着投入裡面,猶如一根耀眼的光柱。
從這個能容納兩人並肩通行的山縫中走出後,墨十八看到了一片開闊的綠意。
潺潺的流水猶如鏡面鋪展開來,只有成人小腿般深淺,而且清澈透明。
無數芭蕉樹就生長在這些水中,樹頂的芭蕉早已變黃,山風一吹,就帶來了香甜的氣息。
墨十八再也忍受不住,直接一個翻身,猶如猿猴般攀上了樹梢。
然後便是無數芭蕉皮落入了水中,順着流水漂浮而去。
這一頓,墨十八吃得風捲殘雲,意氣風發,如狼似虎。直到一個飽嗝響起,腹部終於塞不下了任何東西,他才發出了一聲滿足的輕嘆。
這是作爲肉食動物的墨十八第一次覺得,原來芭蕉也可以如此美味。
這片水潭很開闊,依稀能聽見落水聲。
墨十八躍下樹後,看見自己滿臉鬍鬚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
溫暖的陽光照在他臉上,他覺得很舒服,那些蒼白的肌膚好久沒見過陽光,享受着難得的暖意。
以指爲劍刮掉了臉上的鬍鬚後,水中映出了那張桀驁不羈的臉。
“還是原來的配方,還是原來的味道。”看着水中的倒影,墨十八不由自主地念起了顧春風的這句話。
他終於自由了!
被關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這麼久,墨十八這才發現自由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情。
感受到風輕柔吹拂過自己的臉頰,清亮的流水從指間流過,他的眼眶都不禁有些溼潤了。
但他隨即又變得小心翼翼起來,因爲逃出來着實不易,他可不想再被抓進去。
對於這個又是蛟龍,又是麒麟的地方,他充滿着好奇,同時又充滿了畏懼。
閉目感受了一下千變鐵劍的所在,墨十八便順着這流水往芭蕉林深處走去。
一路上都沒有人,彷彿這方天地早已被人放棄,任其自由生長。
行走了約莫半里路程,耳中的落水聲便越來越明顯。
終於,流水在這裡不再是平緩的流淌,而是下墜。
一處斷崖陡然出現在眼前,墨十八站在邊緣,看見了一幅極其美妙的畫滿。
這是一個圓形的巨大坑洞,比天罰山的天坑小,但依然一眼忘不到邊。
天坑周圍的斷崖之上全是潺潺流水,流水從這裡墜落,形成了道道白練般的飛瀑,看起來極其震撼。
而這天坑的中部便是數十個大小不一的島嶼,島上的建築都是灰色的,遠遠地看不清模樣,但上面的修竹繁花卻將這些島嶼點綴得極其雅緻。
這些島嶼與自己所在的斷崖都有鐵鏈連接着,成爲了其間的橋樑。
風一吹,這些鐵鏈便在水霧中發出咚咚的聲響,居然猶如風鈴般悅耳。
墨十八想了很久,也沒有想出這到底是哪裡。
照理說這樣的地方,在七國間應該很出名纔對,爲什麼作爲老江湖的他偏偏沒有聽說過呢?
墨十八甩了甩腦袋,決定先不管這些,拿到千變鐵劍纔是他現在最應該做的事。
於是他弓着身體,猶如一隻狸貓踩着鐵鏈,向那些島嶼滑去。
穿過了迷濛的水霧與崖間的彩虹,二十個呼吸後,他已經來到了最外延的那座島嶼。
這座島嶼地面上是白色的細沙,給人一種置身海岸的感覺,但那些錯落有致的修竹繁花瞬間又彷彿將人拉回了內陸城市的深深庭院裡。
這兩種明顯不應該同時出現的景緻呈現在人的眼前,非但不顯得錯愕,反而有一種別樣的美感。
墨十八在陰影中行走,他的動作很輕,腳上就像長着肉墊,幾乎沒有發生任何聲響。
那些隱藏在修竹深處的房屋漸漸露出了本來的面目,那是一棟棟灰色石頭砌成的屋子,石頭表面早已出現了細密的孔洞,卻更顯古老。
而且這些石屋子房頂有兩個尖角,就像貓的兩隻耳朵,顯得很神秘。
這樣的建築在七國間都很稀少,墨十八隻在書中看到過。
相傳這種屋子起源於最早的那一批人類,那時世界上妖鬼肆虐,這些屋子上如貓耳的尖角,作用便是辟邪。
想到不管是什麼年代的建築,終究和他沒有什麼關係,於是墨十八開始繼續潛入。
來到了這裡,千變鐵劍的氣息已經越來越明顯,在他識海里就像一座燃燒的火爐。
這一路上不時會出現一些紅袍人,有男有女,但都沒有發現墨十八的蹤跡。
這些人的修爲大多都不弱,但好像警覺性都不高。
這種狀況只能說明,這個地方很少遇到外敵,所以連警戒的意識都沒有。
面對這種狀況,墨十八自然很是開心,因爲這對於他的處境着實很有利。
經過了叢叢竹林,數個島嶼連接的石橋,他來到了一處單獨的小島上。
這處小島很特別,因爲建築的顏色不再是灰白色,而是純粹的黑,就像墨汁畫出的一般。
而墨十八幾乎可以肯定,自己的千變鐵劍就在其中一間屋內。
他悄悄地翻到了牆上,然後看見了很多人。
這是一個寬廣的院落,近百號人正拿着掃帚掃着地。
但是詭異的是,整個院落的地面早就纖塵不染,他們依然在不停掃着,彷彿沒有任何知覺。
墨十八甚至覺得,這些人早已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