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暗月四位先生一路猶如仙人般從魏國往楚國白崖走來的過程中,顧春風與墨十八依然在反覆練習自己的技能。
經過了近兩月時間,在吳南生有意無意的指引下,兩人無論修爲進展,還是對戰技巧上都有了長足的進步。
他們感覺自己真的就像站在巨人肩上,看到了以往都看不到的風景。
一向獨來獨往的吳南生,第一次開始向晚輩傳授自己的技藝,非但沒有他想象中的煩悶,反而有一種滿足感。
他覺得自己就像種下了兩棵樹苗,現在樹苗開始抽條發芽,不由得生出了些許成就感。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天下無敵沒什麼意思,能讓自己培養的年輕人天下無敵,纔有意思。
看着顧春風操縱着青色的劍罡再次將案板切成了兩半,站在那裡仰天長嘆的場景,吳南生突然覺得自己老了。
隨着修爲的不斷恢復,他再次隱隱站在了天啓境的門檻上,那可惡的火毒也在他體內猶如野草般瘋長。
吳南生中的玄火火毒不知比唐衣當時中的霸道了多少倍,在他壓制下,依然只蔓延到了右臂。
再過三天,他就將重回天啓境,然後即刻驅毒,可不知道爲什麼,他覺得有些不安。
不安,這是自他二十歲後就幾乎消失殆盡的情緒,他不知道自己爲何有這樣的感受。
難道那幾個被他重傷的傢伙真敢回來找他?
吳南生搖了搖頭,心道:“多慮了,那幾個人的傷勢不可能這麼快恢復。”
就在吳南生搖頭嘆息時,離白崖不遠處的那片亂葬崗卻來了四個人。
他們都穿着寬大的黑袍,看起來就像崗內那棵枯木上的黑鴉。
四人身上不斷有黑色的死氣冒出,然後又有白色的陽氣猶如飄蕩環繞,行走起來都無聲無息,就像幽靈一般。
靠着天書的力量,四人很成功的隱匿了自己身體散發出的氣息,就連吳南生都沒有發現。
這四人自然就是暗月的四位先生,他們此次前來的目的,自然便是讓白崖雞犬不留的。
而此刻,顧春風正在鬱悶去哪裡抓雞熬湯。
連吃了近兩個月的火鍋,他、墨十八和唐衣三人早就上火嚴重,特別是唐衣,臉上冒出了一顆痘痘後,看到火鍋就想歇菜。
可是礙於吳南生的面子,他們又不敢造次,畢竟這天下第一劍豪不僅救了他們其中兩人的命,現在還指點三人修行。
而且混得久了,他們發現和這位前輩脾氣非常對味,頗有點亦師亦友的味道。
就在今天,吳南生滿臉振得通紅的從茅房出來後,看着顧春風道:“今天來點清淡的。”
然後院子裡的三人都長長吐了口氣。
這是他們三個重口味,以前天天想喝酒吃肉的傢伙第一次對“清淡”這個詞這麼好感。
而唐衣則強烈建議喝雞湯,顧春風一時都無語了。
爲了伺候好這位前輩吃火鍋,他已經去山下的白崖鎮當鋪當了五把古劍,而現在那當鋪看着他拿劍來都不收了。
“這可是古劍哎!”顧春風一臉鬱悶地從當鋪出來,對着當鋪老闆道。
當鋪老闆長得肥肥胖胖的,留着一撇八字鬍,趾高氣昂道:“再怎麼古,多了也就不值錢了。”
顧春風長長嘆了口氣,突然看見一隻野雞正從白崖鎮巷陌上空飛過。
只見他眉頭微挑,用手指在黑色古劍上一彈,一道青色的罡氣便陡然暴漲,猶如綠水般向上涌去。
下一息鍾,那隻尾巴是彩色的野雞就從空中掉了下來。
顧春風將野雞拾起,笑着道:“得來全不費功夫。”
看着這一幕,當鋪老闆的眼珠都差點掉下來,以爲自己在做夢。
當初顧春風在白崖大戰張良時,並沒有驚動多少白崖鎮的鎮民,以致於當鋪老闆依然認爲他們不過是幾個好吃懶做的年輕人。可是他沒有想到的是,對方居然擁有這樣神仙一般的手段。
就在他準備來巴結顧春風時,顧春風一扭頭,神情嚴肅,嚇得當鋪老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差點尿了褲子。
聽說後來,當鋪老闆每晚睡覺都會被噩夢嚇得尿牀。
三天之後,吳南生重回天啓境,這種重複走一段自己走過的路,很是簡單。
而火毒在這時已經蔓延到了他的肩部,將他肌膚都烤成了赤紅色。
吳南生示意顧春風等人今日他要閉關,不得打擾後,就關門進了屋。
而這個時候,五里外的亂葬崗深處,喜、怒、哀、樂四位先生依然在那棵枯木下盤腿而坐,顯得很是淡然。
他們的周圍,無數的荒墳頂部破了個大洞,然後這些從內爬出的屍體漸漸被黑色的陰氣覆蓋,一動不動地站在墳邊,就像一座座雕像,密密麻麻的,看得人頭皮發麻。
這是喜先生第一次嘗試用屍體製造陰兵,發現這一切很簡單。
這些陰兵的陰氣與他的身體相連,就像一粒粒極其細小的種子種在他的體內,與他的心神相連。
這時,樂先生開口道:“吳南生重回天啓境了。”
聽到這句話,四人都顯得有些緊張。
按照約定,如果吳南生一旦墜境驅毒,他們就會直接殺將過去,讓這個天下第一劍豪死無葬身之地。
可是他們從清晨等到了下午,吳南生卻一直沒有用開天的手段驅毒。
哀先生有些坐不住了,道:“這是怎麼回事?”
樂先生搖頭,道:“不知道,難道他們發現我們來了?”
這時資格最老的喜先生示意兩人淡定,道:“現在我們要弄清楚,我們是獵人,他纔是獵物。如果他墜境驅毒,是死;如果他拖着不驅毒,毒素日益蔓延,也是死,我們慌什麼。”
聽見喜先生的話,三人都點頭表示同意。
這場戰鬥他們佔據了絕對的優勢,可能是上次被吳南生殺得怕了,所以此刻纔會表現得如此不淡定。
坐在漆黑屋內的吳南生一直在枯坐,就像入定的老僧一般。
沒有人知道他在幹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本命劍一直在不安顫抖,而這是本命劍護主的表現。
也就是說,這附近來了可以威脅到他的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