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全身都籠罩在黑袍裡,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而且行走起來無聲無息的,就像一隻幽靈一般。
他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段,居然直接避開了山門弟子的視線,直接來到了白崖深處。
顧春風與墨十八幾乎在同一時間發現了他的存在,然後他們看見了黑袍人身後那柄比人還長的漆黑長劍,自然知道來者是誰了。
這是暗月殺手宋忠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自己最真實的面貌,他的五官其實還算清秀,就是肌膚太過透明,甚至能清晰看見他臉部的血管,所以一切就顯得有些詭異。
墨十八起身,身形便化作了數道殘影。
地面上夾雜着新嫩青草的草地破開了一線,宋忠瞳孔極速收縮着,他的手剛剛摸到劍柄,他的人就已經被墨十八卡住脖子舉了起來。
他身體的一切生機都在一瞬間被鎖死,使不出半點力氣,看起來就像一隻風中的臘雞。
可是他的眼神轉瞬就恢復了冷靜,任由墨十八卡住脖子,也不再動彈,不做任何抵抗。
看着宋忠那張因爲長期見不到陽光而顯得有些透明的臉,墨十八眼中有暴戾的氣息在蔓延。
“最近一直沒空找你,想不到你居然敢自己來送死。我墨十八一向不喜歡折磨人,那就給你個痛快吧。”墨十八說着,就要一手扭斷宋忠的脖子。
而這個時候,顧春風的右手卻按住了他的肩頭,他的力量自然打了一個不小的折扣。
宋忠的脖子發出了輕微的碎裂聲響,眼白外翻,終究沒有死去。
墨十八皺着眉頭,不解地看着身後的顧春風。
顧春風長長吐了口氣,道:“他曾在我和唐衣逃亡的路上放過我們一次,所以先聽他要說什麼,再決定他需不需要死。”
墨十八手臂一涌,磅礴的真元便猶如潮水般噴薄而出,將宋忠的身體直接衝飛了出去。
只聽見嘭的一聲,宋忠便撞在了練劍臺旁的那塊山岩上。
堅如金石的山岩出現了一個坑洞,而宋忠的身體則直接嵌入了其中。
此刻宋忠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噗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
他只覺得全身骨骼猶如散架了一般,只剩下了大口喘氣的力量。
顧春風走了過去,道:“你來這裡,所爲何事?”
宋忠咧嘴一笑,道:“顧春風,我們之間的生意你可還記得?”
顧春風眉頭微挑,他和對方的交易他自然記得很清楚。當初宋忠放了他和唐衣一次,還贈予歸元劍匣,就是要他擁有對抗暗月的實力後,給他一次求生的機會。
當時的顧春風與唐衣簡直就是喪家之犬,活下來都很難,誰會想到他們居然能真的活下來,而且還創立了和暗月對抗的白崖劍宗。
可是這一切,暗月殺手宋忠卻想到了。
按照顧春風的說法,宋忠是一名很出色、又很幸運的風險投資者。
只是顧春風現在依然有些不解,疑惑道:“可是我們如今並沒有足夠的實力對抗暗月。”
宋忠咳出一口鮮血,道:“我知道,現在勝利的天平依然在暗月這邊,可是我已經沒有選擇了。”
“爲何?”
“因爲現在我們這些殺手對於暗月來說就是雞肋,你應該聽說過‘狡兔死,走狗烹’的故事。”宋忠說着,眼裡滿是黯淡。
他早就知道加入暗月這樣的組織,最後都幾乎無法避免悲慘的結局,所以當初纔會放顧春風與唐衣一馬,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他擡頭看着顧春風,繼續道:“三日之內,暗月組織剩下的所有殺手都會來到這裡,進行一場近百年來最盛大的刺殺,而我剛好是第一隊。”
“所以......”
宋忠皺眉道:“所以我先殺光了我們那一隊的所有人,然後來到了這裡。”
“所以你能活?”
“只要你們能戰勝暗月剩下的那幾位先生,我就能活下去。暗月組織控制我的三尸腐腦丸,我在半年前就已經解了。”
“很好,我也希望我們都能夠活下去。”顧春風認真答道。
“如果你們能抵擋住這次刺殺,我會告訴你們張良的行軍路線。”宋忠掙扎着,痛苦地將自己的身體從岩石中扯了出來。
聽到顧春風與宋忠這一系列的對話,墨十八眉頭微微挑起,過了片刻後,他終於還是長長吐了口氣。
雖然宋忠是他最想殺死的人之一,但他並不是一個固執到可怕的人。他很清楚,現在白崖需要宋忠的情報,而且給一個十惡不赦的人一次改過的機會,他雖然心裡不爽,但並非不可通融。
看着宋忠搖搖欲墜的身體,顧春風淡淡道:“你沒有參與這次刺殺,只能說明你很聰明。飛蛾撲火的道理,我相信你也應該懂。”
宋忠咧嘴一笑,神情依舊很冷,道:“但願如此。”
將碧老大喚來後,宋忠就被帶去療傷休息了。
剛剛墨十八展現出的實力,越發讓宋忠覺得這個白崖深不可測。以前他是火,這些年輕人都是飛蛾,可是如今呢?
宋忠無奈地搖了搖頭,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悲。
暗月殺手即將展開大規模刺殺的消息很快就傳達了下去,而白崖劍宗這些弟子的行動卻和平時沒有任何區別。
因爲自從雲家毒傭的事件之後,這些白崖劍宗的弟子就不再是單單練劍,而是開始學習如何生存。
從飲水到入食,甚至到最尋常的散步巡邏,他們都保持了高度的警覺。
如果說暗月組織的殺手是一根根無孔不入的針,那他們現在就是籠罩在完整金屬殼中的蛋。
要想在他們這些蛋中找到縫隙,是一件很難的事情,甚至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第二天開始,一名送菜的“管事”就被當場刺殺,雖然他的易容術已經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可是因爲口音的變化,被當場識破了僞裝,死在了縱橫的劍氣之下。
五名潛伏在溪水中的刺客,自認爲行蹤無痕,卻被眼尖的碧五妹發現了水面多出的一些細小的蘆葦管。
於是先是滾燙的開水順着蘆葦管流下,然後就是一連串氣泡在溪水中翻騰,最後就是那些刺客還來不及躍出水面,就被唐衣霸道的水法撕成了碎片。
刺殺與被殺,有時候距離真的很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