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春風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道:“魏國能以如此速度攻陷城池,只有一條路可走。”
“哪條路?”程風咳嗽道。
顧春風道:“出其不意,只有出其不意這一條路。”
四人都沒有說話,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顧春風接着道:“以出其不意的方式攻城,讓守軍還來不及反應,或者可以無視城牆的防守,那秦國十五城就好比空城。”
“這沒有可能。”其中一個黑衣老人道。
“我看雄虎關守了這麼久,開始也以爲沒有可能。因爲我見陰兵攻城時雖然兇殘,但並沒有飛檐走壁的本事。不過自從看到那條詭異道路後,我就開始覺得有這種可能了。”顧春風皺着眉頭道。
“爲何?”
顧春風閉上了雙眼,道:“你們可知陰兵借道的說法?”
“陰兵借道?”這四人見識可謂極廣,但現在都眉頭緊鎖,顯然沒聽說過這種說法。
顧春風接着道:“陰兵來自何處?”
見顧春風賣弄玄虛,四人中最年輕的程風終於忍受不住,有些動怒道:“鬼知道!”
顧春風看着程風,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不喜歡被別人牽着鼻子走,我也不想拐彎抹角,但如果不以這種方式說的話,你們肯定不會相信。陰兵肌膚潰爛,全身土腥氣,一看就是來自土裡。既然來自土裡,它們爲何不能遁土攻城?”
聽到這裡,四人的表情開始不停的變換,有疑惑、擔憂、不相信,以及恍然大悟。
過了片刻,蒙治道:“如果陰兵能遁土,自然能說通十五城爲何會那麼快淪陷。可是這半年來,雄虎關並沒有出現任何遁土的陰兵。”
顧春風淡淡道:“如果我猜得不錯,雄虎山脈應該埋着一條很長的金石礦脈,斷絕了陰兵遁土的可能。這也是雄虎關能守這麼久的主要原因。”
“你有何憑證?”其中臉上長着黑斑的黑衣老人問道。
顧春風答道:“那條道,那個洞穴就是憑證。魏國爲何會花那麼大代價,在雄虎山的森林裡修這樣一條道,挖那樣一個洞穴?那隻能說明......”
“說明什麼?”蒙治說出這句話後,預示着今夜的談話到了最關鍵的時刻。
顧春風沒有停頓,答道:“說明它們在鑿山,我們聽到的詭異金石聲就是金石礦脈正在被鑿開的聲音。如果礦脈被鑿通,雄虎關就沒了。”
聽到這裡,蒙治四人都倒抽了一個涼氣。
巨大的青色帳篷又恢復了寂靜,坐在木桌周圍的四人開始陷入了沉思。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程風開口道:“我認爲他的推斷很正確。”
長着黑斑的黑衣人搖了搖頭,道:“終究只是推斷。”另一個頭發有些花白的黑衣老者表示贊同。
顧春風站了起來,道:“如果我的推斷是正確的呢?”
他跺了跺腳,繼續道:“如果這腳下的礦脈明天就被挖通了呢?”
黑斑老者微怒,道:“那你認爲該如何?”
顧春風將袖子一甩,道:“開城門,出擊!以蒼雲鐵騎的力量牽制住陰兵,我等修行者伺機毀去那洞穴,免除後顧之憂。”
“笑話!”那個黑斑老者憤怒道:“以你個人的推斷,就要我雄虎關大開城門,以犧牲我秦國鐵騎爲代價,去毀掉現在不知道是什麼的狗屁洞穴!簡直荒繆!”
看着老人鼻尖不停抖動的黑斑,顧春風搖了搖頭,道:“不相信找我談個鳥,你們最快早點做決定,不然爲時晚矣。都說秦國虎狼之師,怎麼會有如此膽小怕事之徒。如果雄虎關被破,我不會堅守,只會帶着我的夥伴逃離。”
說完這句話,顧春風起身向帳篷外走去。
聽到顧春風對自己的諷刺,黑斑老人全身開始顫抖,一股極其強大的天地元氣從他身體散發而出。
巨大的青色帳篷布料開始無風自動,發出轟轟的聲響。
顧春風好像根本沒有察覺到此間的變化,依然頭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那股恐怖的天地元氣剛要爆發,黑板老人的肩膀就被蒙治死死按住。蒙治的表情很嚴肅,有一種不容抗拒的威壓。
“風老,到此爲止。”
聽到這句話,那股恐怖的天地元氣不甘心的一涌,壓彎了帳篷內的枯草,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出了青色帳篷,顧春風鬆了一口氣。那些隱藏在他皮膚毛孔裡的汗水傾瀉而出,瞬間打溼了他的衣衫。
夜色裡,那面鮮紅的紅雲戰旗仍在迎風招展,只是顯得有些孤獨。
顧春風開始在秦軍大營內閒逛,他邊走邊想,最後決定明天就帶着唐衣他們離開。
因爲這雄虎關已經太過危險,他們沒有必要在這裡丟了性命。
現在修行者已經被分到了各個小隊,執行不同的任務。要找到唐衣和十八他們必須花點心思。
剛剛走進自己的軍帳時,顧春風發現帳內坐着一個不速之客。這人一身青衣,身形消瘦,正不停地咳嗽,顯得很是辛苦。
“程風大人,有何見教?”顧春風見狀,問道。
程風臉色很是蒼白,他看了看顧春風,說了聲“謝謝”,然後離開了帳篷。
忍着傷病來到自己的帳篷裡,就爲了說聲謝謝,顧春風越發覺得這個竹竿一樣的傢伙有些意思。
顧春風不知道,這個竹竿一樣的傢伙幾乎從未欠過別人人情,但卻欠顧春風一條命。程風不知道該如何還情,所以到最後只好對他說了聲謝謝。
“如此年輕就是神念境修爲,還和秦王情誼深厚,如果秦國還能昌盛起來,不失爲一個好大腿。”顧春風躺在牀上感嘆道。
他現在有些發愁,愁蒙治最後的決定。
對於在青布帳篷裡的推斷,他自己有些把握,但別人未必肯信。根據一個陌生人的推斷就犧牲數萬最優良的騎兵,這件事確實很難抉擇。
此刻蒙治就坐在那巨大的青布帳篷內,顯得有些焦躁,又有些疲倦。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抉擇,作爲秦國軍方第一人,他也有難言的苦衷。
因爲戰爭是殘酷的,他的每一個決定,都要爲殘酷的結果負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