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尋鶴見他睫毛溼了,一愣,隨即也酸了鼻子,卻隱忍着情緒,擡手揉揉他的腦袋:“傻孩子,哭什麼!”
本想寬慰他的,結果,卻換來林煦的一句:“從來沒有人,用這樣溫柔寵愛的方式親過我;也從來沒有人,跟我說過,我受傷他會更難過,或者願意代替我受傷的話。從來都沒有。”
說完,林煦的眼淚跟斷了線的珍珠,就這樣落了下來。
林尋鶴聞言,眼眶越發紅了,傾身上前將兒子緊緊抱住,他道:“傻孩子,你是爸爸的親兒子,是親人,你知道什麼是親人嗎?親人就是願意替你疼,替你想,替你開心或悲傷。你,就是爸爸的命啊,爸爸尋尋覓覓二十年不曾,不管歷經了怎樣的挫敗跟風雨,都不曾放棄過要尋找你,好不容易,我都五十了,才找到你,我怎麼捨得再讓你受一丁點的委屈跟傷害呢?小煦,爸爸是個殘疾人,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地位跟成就,完全就是因爲你啊!你,是爸爸堅持拼搏的唯一動力,懂嗎?”
“嗚嗚爸爸!”林煦緊緊抱住了林尋鶴,在他的懷裡泣不成聲。
“嗚嗚疼!”空氣裡,忽然傳出一道清淺的聲音,緊接着,很快變成了尖銳的哭泣聲:“啊!歐巴!嗚嗚疼死我了,疼死了!啊嗚!”
林煦迅速放開了林尋鶴,轉身就將小天星緊緊抱在了懷裡。
“小星兒,歐巴在這裡,在呢!”
林尋鶴眼看着這一幕,心裡絞痛的實在不是滋味!孩子痛苦的聲音飄蕩在空氣裡,簡直是一種折磨!
林尋鶴甚至不敢想,這樣的畫面若是讓凌予夫妻倆看見,該有多生不如死!
“啊!我難受死了,疼死了,嗚嗚!”她又是一陣亂踢亂打,渾身扭動個不停,肥肥的小身子擰麻花一樣,漂亮的小臉幾乎看不出原來的五官,兩隻眼睛緊緊皺巴巴在一起,最後,她疼得受不了了,還揚起小拳頭一個勁砸自己的腦袋!
邊砸邊哭喊着:“嗚嗚疼死了,我腦袋裡有東西疼!嗚嗚,我不要我的腦袋了!我不要了!”
林煦的眼淚決堤而下,緊緊抱着她,不斷安慰不斷哄着。而林尋鶴實在受不了了,他衝出去找護士,護士進來後道:“主任交代過的,不可以在發病的時候打麻醉劑,因爲她年紀太小了,馬上還要做全麻的大手術,要是長期使用麻醉劑,對手術有影響,對今後的健康也有很大影響,只能這樣熬着!”
護士說完,林尋鶴氣的想要殺人!
他瞪着護士,怒吼了一句:“她才4歲!這麼小的孩子,你讓她怎麼忍耐?怎麼受的了?不能打麻醉藥,至少也要有止疼的特效藥吧?提前給她吃了,她再犯病,就不會這樣痛苦不堪了!你有沒有親人?你家有沒有孩子?你們怎麼能放任她這樣疼着卻不聞不問?!”
林尋鶴大吼過後,小天星在林煦的懷裡再次昏睡了過去。
這兩天都是這樣的,只要她發病,疼過之後,就像是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氣一般,昏睡過去。
看着小丫頭的短碎髮全都被汗水浸溼了,林尋鶴的眼睛也溼了。他緩緩走過去,擡手想要撫開小天星額頭上的汗漬還有黏黏的頭髮,可又怕再度將她吵醒,又怕擾了她好不容易纔有的寧靜的夢!
林尋鶴的大手,就這樣生生蹲在空氣裡,不敢再往前靠近一步!
身後,護士解釋道:“不是我們不給她開止疼藥,實在是,止疼藥也是干擾神經系統的,跟麻醉針其實是一回事,它們麻痹跟干擾神經的成分還有藥力是一樣的,只是一個是口服,一個是注射。我們給洛小姐用的藥,已經按照您的吩咐全用的最好的,副作用也最小的。”
林尋鶴喉結動了動,心裡像是被人撕了個口子,他揮揮手,示意護士下去。
少卿,他嘆了口氣,幾度欲言又止,卻只說出一句:“還好凌予他們不在這裡!”
說完,他毅然轉身,丟下一句:“好好照顧她!我很快回來!”
b市。
胥爾升上午在辦公室裡,很快處理完最要緊的公務,然後給省公安廳的負責人打了個電話。
上午十點,胥爾升親自去了一趟b市女子監獄。因爲這兩天執行槍決的死刑犯名單裡,只有兩名女子,沒有男子。
胥爾升直接帶着器官移植相關部門的負責人,還有自己的秘書一起前往。
他看過了兩名死刑犯的名單,一個是38歲,一個是46歲。
循着器官年齡越小越好的原理,胥爾升首先在審訊室裡會見了第一個。他直接拿出一張支票跟一份具有法律效益的器官捐贈協議,遞給那名犯人,並道:“你的生命已經被宣告必須終結了,但是你的家人還在,如果你願意簽署這份眼角膜捐獻的協議,那名,我會將這筆錢轉入你家人的賬戶。”
女犯人詫異地看着他,想了很久,拿起支票道:“我,憑什麼相信你?”
“憑我可以在這個時候進到這種地方來跟你說話,談這件事情,你就必須相信我。你的年紀不小了,你也有孩子吧?我需要你的眼角膜去救一個四歲的小女孩。你橫豎都是死,我給你十分鐘時間考慮,我知道你們監獄還有一名女囚也是明天槍決的,所以,你若不答應,我便去找她!”
女犯人拿着支票看了看,道:“我,我女兒在上初中,我想給她存一筆錢,不讓她爸爸發現,只給她一個人。”
“沒問題!”胥爾升當機立斷地拿出紙筆,遞上前:“你女兒的名字,學校,年級,班級,寫下,我專門給你女兒存起來,親手交到她手裡!”
女犯人看着胥爾升,光潔的小臉上滿是淚痕,哭着說着:“你,我要簽了,你、不要騙我!”
胥爾升信誓旦旦地看着她:“我保證,答應你的,一定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