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西的車子猛地靠邊、掉頭,在一家小型的超級市場門口停下,然後下去將她鎖在車裡。
他一言不發。
或許是害怕自己出聲會泄露了心事?
醒心瞧着他孤單寂寥的背影,心裡疼得說不出話來。
早就想好了要這樣一輩子不嫁人,就這樣陪着他守着,原以爲這就是他們的幸福與默契,沒想到......
努力做着深呼吸,醒心告訴自己,b市不能再待了。
待不下去了。
心......疼死了!
宴西再次回來的時候,手裡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將後備箱塞的滿滿的。
他很快將車子開回了自己的公寓,然後又提着大包小包上樓。
醒心默默無言地追隨着他的腳步,來到他的家裡,這才發現,這裡的一切都是她當初離開之前的樣子。
那沙發、餐桌、窗簾,全都是她給他挑的呢。
打開鞋櫃的一瞬,醒心哭了......
那雙可愛到透着些幼稚的少女拖鞋,還在那裡放着呢,這麼多年了,好像連位置都沒有變過。看着上面落滿的灰塵,醒心不知道要說什麼:“二舅,這鞋好髒哦,你怎麼不扔掉?”
“有些東西,這輩子都扔不掉了。”
宴西淡漠地換鞋離開,對她道:“你別換了,我這裡沒有別的拖鞋,剛纔忘了給你買,你就穿你腳上的涼鞋吧!”
醒心垂頭看了看,家裡的地板纖塵不染。
她自然是不會願意讓宴西因爲她再辛苦拖地的。
拿着鞋櫃上的抹布丟在地上,她自己上去踩了踩,然後下來,這才走進去。
宴西已經打開冰箱,取了她以前最愛喝的飲料出來遞給她:“休息一下,我去做飯。”
醒心接過,點點頭:“謝謝二舅。”
宴西深深看了她一眼,驀然離去。
廚房的門是緊閉着的,沙發前的電視也是打開着的,可是醒心的耳朵裡只能聽得見那嗡嗡的油煙機聲音隔着門板傳過來,淺淺的,像是一首哀傷的歌。
從昨天知道自己要嫁給白芒的那一刻起,如果是別的女孩子,八成會抱着電腦或者手機瘋狂地搜索着跟白芒有關的一切訊息了吧?
畢竟是自己未來的丈夫呢!
可是醒心卻沒有!
她甚至不記得白芒長什麼樣子,她知道開國大典的時候遠遠見過一次,平時在報紙雜誌上,白芒很少參與政治,卻經常出現在跟慈善有關的話題版面上。可即便如此,她也從來沒有過多地注意過這個男人的臉。
與她眼中,白芒......不過是一個無關痛癢的丈夫!
大約等了半個多小時,廚房的門開了。
宴西端着幾盤菜出來,全都是醒心從小就愛吃的菜,他沒有給她煮肉絲麪,而是蒸了米飯,還用高壓鍋給她煲了個玉米豬蹄湯。
“哇,好豐盛哦!”醒心走過去的時候,看着宴西忙的進進出出,幸福地想要流眼淚。她拉開面前的椅子,拿起筷子的一瞬,有些沙啞地說着:“好溫暖。”
那一瞬,宴西渾身一怔。
沉默着拉開她對面的椅子,一言不發地吃着。
醒心邊吃邊誇,美的嘴巴都合不攏了。
而宴西則是吃了一口之後,便再也吃不下去了。
他放下碗筷凝視她,聽着她喋喋不休的讚美,看着她洋溢微笑的小臉,擰着眉:“你是我見過的,這個世界上最容易滿足的人!”
她......真的很容易滿足!
醒心一愣,俏皮地衝他眨眼間:“話說,二舅,你應該知道了吧,我馬上就要做太子妃了哦,二舅,你打算送什麼給我做新婚禮物?太便宜的我可不要哦!”
她說着,夾起一個大蝦,伸手就剝了起來。
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越是輕鬆愜意,越是讓宴西心疼不已!
拿起碗筷,宴西有些僵硬地吃着,嚥下一口食物,冷聲道:“你想要什麼?”
醒心笑了。
她的心裡,自然最想要的就是他了。
不過,她永遠不可能開口!
這一瞬她並不知道自己已經在宴西面前暴露了,所以她希望可以做一個完美的演員,讓他減少一分內疚。
而這一瞬,他真的太心疼她的僞裝,心疼她這十二年來將一切都吞在心裡,原以爲她忘了,苦的就是他一個人,原來,她竟然騙過了所有人,比他還要苦!
這要宴西如何接受?又如何捨得?
醒心似乎是很認真地想了想,咧開嘴笑了:“反正二舅這輩子不打算結婚了,不如把老婆本都給我吧,什麼東西都沒有錢好,二舅,你乾脆把你這輩子積蓄存進卡里,我只收你一張卡就好了!”
原以爲,他會冷哼一聲:“想得美!”
沒想到,他卻是微微訝異了一下,隨後平靜地說着:“好。”
醒心的心一下子抽疼了起來,再也不知道要如何接話了。
時間一下子漫長起來,這頓飯,兩人吃了很久。
飯後,醒心摸着圓滾滾的肚子站了起來,微笑道:“二舅,今天謝謝你的款待了,下個月我就要結婚了,以後可能不能常回來了,你要好好保重身體哦!如果......如果有不錯的姐姐或者妹妹的話,二舅也不要太挑剔了,只要真心對二舅好的......”
後面的話,醒心沒有說完。
因爲宴西的眼神幾乎可以將她殺死!
醒心吐吐舌頭,沒心沒肺道:“好嘛,不說了。二舅,我走了。”
“我送你。”
“不用了!”
“閉嘴!”
宴西也不知道自己生哪門子氣,吼了她一句,她倒是變乖了,垂下腦袋不說話了。
可是宴西的心裡又開始疼了。
懊惱地上前,道:“我說話重了,別放心上。”
說完,他過去換鞋,先她一步離開了家裡。
回去的一路,誰也沒有說話。醒心下了車,甚至沒有跟宴西說再見,就一口氣衝回了房間裡,關上了房門,撲上大牀,嚎啕大哭了起來。
這場戲,演的太辛苦......
好一會兒之後,她哭聲減小,天凌過來敲門。
她默默上前,小氣巴拉地將房門打開了一道很小的縫,看着天凌:“二叔,我想回盛京了,今天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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