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0 我要見如歌
那一人，風塵僕僕而來，修長華貴的身軀靜靜立於靳沫卿面前，他緩緩擡手，取下自己的鴨舌帽，那傾國傾城的容顏襯着燈火讓滿天的星光都黯然失色，他微微一笑，凝望着眼前許久不見的戰友。
這一幕，恍若隔世。
靳沫卿目瞪口呆地站在那裡，一時忘記了反應。
但見眼前之人一手捏着帽子，一手揚起，對他有模有樣地敬了個軍禮，熟悉的音色在深藍的夜幕下舒緩地飄蕩着：“首長，我歸隊了。”
這一刻，一向見慣了大場面的靳沫卿忽然詞窮，他衝上去緊緊抱着凌予，如同被人捨棄許久的孩子一般，痛哭了起來。
在碼頭的夜風下站立了好一會兒，船上開門的那個人小聲提醒：“快走吧，不安全。”
靳沫卿聞言，趕緊護着凌予，拉着他就往車裡去。
說來也搞笑，剛纔還哭的驚天動地的，這會兒靳沫卿上了車，咧嘴一笑，開心地就跟個孩子一樣，嘴巴里喋喋不休地絮叨着，問後車座上的那個人這些日都幹嘛去了。
凌予面色緊繃，薔薇色的脣瓣緊緊抿着。
等到靳沫卿絮絮叨叨說了一堆之後，凌予忽而說：“我要見如歌。”
他緊緊盯着後視鏡裡，靳沫卿的那一雙眼眸，生怕錯過一絲一毫的變化。
傳聞，靳如歌瘋了，失憶了。
不然，他不會也瘋了，不計代價地深入虎穴。
靳沫卿眨眨眼，睫毛再次溼了，扯出一抹微笑來：“小予啊，不急，上頭命令，要你回軍區住着，解禁之前，你不能去其他地方。”
“我要見如歌。”
凌予倔強地又說了一句，那副剛毅篤定的神情，沒有絲毫婉轉的餘地！
靳沫卿點點頭：“我先送你去軍區，然後去接她過來吧。”
凌予垂下睫毛，不說話了。
他側眸看着窗外繁星點點的夜色，不由感嘆，又到盛夏了。
還是五年前，在北山軍校裡，他第一次見到靳如歌，一路攜手，度過了爛漫的盛夏，步入深秋，不過短短几個月，兩人的愛情卻進入了生死相依的地步，縱使分隔了整整三年，沒有音訊，可是他們都不曾忘記對方。
五年前那場盛夏，那幾個月的熾熱纏綿，偏偏讓他們爲了彼此，而傾盡了一生！
隔着車窗，凌予依然可以聽見外面的知了聲，吵吵鬧鬧，一如當時北山軍校的小荷塘邊。
他深吸一口氣，又長出一口氣，陪着自己經歷這樣刻骨銘心愛情的女人，他又怎麼可能割捨的下！
“現在太晚了，還是天亮之後，再把她接來吧。不要吵她睡覺了。”
他淡淡說着，眼眸如水般柔柔灑在夜色裡，仿若透過夜色茫茫，卻已經看見了她酣睡的小臉。
“好。”
靳沫卿這邊應下聲，那邊心裡開始發疼。
女兒瘋了，要是把女兒帶來看凌予，讓凌予看見女兒瘋瘋癲癲樣子，該多難受啊！
車子終於開回了軍區，在大院的13號樓停了下來。
靳沫卿帶着凌予上樓，走到胥寧家門口的時候，激動，忍不住敲門。
凌予蹙眉，心想，好不容易九死一生回來了，上面不會安排他跟別人合住吧？不講究豪華套房，至少也要有個單間吧？
看着眼前靳沫卿興奮拍門的架勢，凌予眨眨眼，前後左右地看了看，想着，不然跟靳沫卿要個特權，換個單間？
就在這時候，門從裡面打開了。
胥寧穿着睡衣，看着靳沫卿，當他發現靳沫卿身後的凌予的時候，雙眸一下子像是着了火，那麼那麼亮！
“快進來！”
胥寧趕緊把門打開，三兩下將靳沫卿拽了進去，然後樹袋熊一樣衝了出來，就往凌予身上縱情一跳，八爪魚一樣抱着。
凌予太陽穴一個勁地跳，他是在外出任務，一年多沒碰過女人了，可是對男人不感興趣！
偏偏胥寧在他開口前說話了，聲色還是沙啞的：“你終於回來，你這個混蛋，我還以爲我錯過了你的追悼會，你的墓都在烈士園林裡樹碑了，你搞這麼大動靜想嚇死誰啊！”
凌予原本揚起的手掌，準備將胥寧毫不留情地從身上扯下去的，聽他這樣一說，嘆了口氣，像是哄着孩子一樣，輕輕拍着他的背：“都過去了，我不是說過我會回來的麼，我們還要一起給你們建個喬宅。”
凌予前面被靳沫卿哭了一場，這會兒被胥寧哭了一場，情緒也被帶動了。
酸了鼻子，他自認爲此生沒有刻意地對某一個人特別好過，他只是憑藉自己的準則與信仰做事，卻不想，看來他的“死訊”，對大家來說，都是一種傷害。
等到胥寧拉着凌予進了屋子，他忽而放開凌予不管了，直接奔上二樓，然後噼裡啪啦開始敲門。
凌予頭頂掠過一陣烏鴉，心知胥寧是要通知胥爾升他們。
想攔着，說天亮再說的，別打擾人家睡覺，結果胥寧跑的比兔子快！
凌予跟靳沫卿在客廳傻傻站着，無奈搖頭，就聽見胥爾升的聲音緩緩響起：“大半夜的，你幹嘛啊，我跟你媽媽都在睡覺！”
胥寧幾乎激動地大喊：“凌予！凌予回來了！在樓下！子洛她爸爸晚上要去接的那個人是凌予，是凌予！”
空氣裡忽然沉寂了好久，緊接着忽然傳來幾道凌亂而急促的腳步聲，胥寧率先下樓，胥爾升緊隨其後，就連慕煙也披着衣服跑了下來！
胥爾升大步走過去，不敢置信地盯着凌予看了又看，慕煙也是，伸出手還捏了捏凌予的臉。
最後，慕煙紅着眼眶喊着：“真的，活的，是凌予！”
胥爾升什麼也沒說，直接將凌予攬在懷裡，一個大大的熊抱，用力之猛，讓凌予差點喘不過氣來！
這時候，胥寧從冰箱裡取出幾罐啤酒，直接放在茶几上：“今晚鐵定失眠，乾脆我們邊喝啤酒邊聊會兒吧。”
靳沫卿他們隨即靠過去坐下。
慕煙問凌予：“一路坐船過來的吧，餓不餓？我去給你煮碗麪。”
凌予擡眸，看着慕煙酷似靳如歌的臉龐，燦然一笑：“謝謝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