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4 死心
凌予安靜地說完,纖長的睫毛上,染上了一層霧氣。
胥爾升父子見狀,都不忍心再說些什麼,此刻,最難過的人怕只有凌予了。
病房裡,凌兒若無其事地坐在原來的位置上等着,靳如歌不想看見她,直接轉過身背對她,閉上了眼。
慕煙氣的已經不想再說話了,要不是女兒躺在這裡,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想跟凌兒共處一室的！
然,片刻後,樂池忽然拉開房門走了進來,湊近凌兒的耳畔道:“對了老夫人,那批青銅器有消息了。這些日子,我帶着晏西晏北都是在研究那個。”
凌兒聞言,黯淡的眸光忽然被注入了別樣的神采,她眼巴巴地看着樂池:“不是在雲赫的手裡嗎,我還來不及跟雲赫要,雲赫就出事了。”
靳如歌挑了挑眉,側耳傾聽。
慕煙看着凌兒,忍不住思忖,在凌兒這樣的女人心裡,到底什麼纔是最重要的,若是冷雲赫手裡邊根本沒有青銅器,凌兒還會不會對冷雲赫如此重視?
慕煙有些不敢想,她寧可相信在凌兒的心裡,還是有個在乎的親人的,不然,一個人只爲了那些冰冷的青銅器而活着,生命豈不是死氣沉沉,太過悲哀?
樂池收到了凌兒期待的眼神,微微一笑。
按照凌予剛纔在電話裡交代的那樣道:“少爺原本就將那批青銅器弄到手了,只是擔心不是老夫人需要的那一批,怕老夫人失望,於是派了文物專家跟我們去研究,可是研究了幾日,也看不出哪裡存在着有隱藏瘍製作工藝的地方,所以專家打電話來說,希望老夫人明天親自去看看。”
凌兒聞言大喜過望,當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好哇！我可以去啊,我現在身體沒什麼大礙了！”
樂池淡淡一笑。
凌兒的身體,凌予已經諮詢過醫生了,那是一時的突發性狀況,並不存在任何嚴重的慢性疾病的可能。
也正因爲如此,凌予纔敢假裝車禍來嚇她的,可是偏偏,她只是落了幾滴淚,一沒嚇着,二沒內疚。
樂池道:“若是明天過去的話,我們可能要在那裡住幾日的,老夫人現在就要回去收拾些衣物,才能方便明日一早出行。”
“好！”凌兒說走就走:“我們現在就辦出院吧！”
慕煙看着凌兒這副姿態,實在是替凌予不值,忍不住道:“凌予的身體還沒有脫離危險期,你身爲母親,就算天塌了,你又怎麼走得開?況且,那東西擱在那裡,有人專門看守着,又不會丟,不差這一天兩天的！”
“你知道什麼?！”凌兒當即甩臉色給慕煙看,兇巴巴道:“我是醫生嗎?！我是護士嗎?！我一個老太太留下來還需要別人照顧呢,我能照顧我兒子?！凌予現在最需要的就是醫生！不是我！”
說完,凌兒親暱地看着樂池道:“樂池啊,你小子越來越出息了,回頭我也給你找個媳婦,保證比蘇菲她們都年輕漂亮。”
樂池嘴角一抽,沒說話,轉身的一瞬,伸手進了褲子口袋裡,在凌兒看不見的角度抽出,掛斷了電話！
而電話另一頭的凌予,身體早已經僵硬,一顆心隨着窗外寂寥的夜風,沒着沒落,漸漸冰涼！
胥寧嘆了口氣,伸手拿過他手裡的手機,看了眼,對方已然掛斷了。
看着凌予這副悲寂的神態,不用想就知道他大概都聽見了什麼。
胥爾升也是嘆了口氣:“凌予,別想了,有句話說的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因爲沒有真正深入相處過,所以會有很多美好的幻想。現在,你也認了母,也深入瞭解了你母親了,在你們的關係更加惡化之前,在你苦心經營了那麼多年的幸福生活徹底毀滅之前,還是就將對彼此的記憶停留在現在吧！”
後面的話,胥爾升沒有說明,但是誰都聽的明白,依着凌兒現在的性子,只怕是愈演愈烈,各種關係都會慘不忍睹了！
到時候,凌予更加心痛,凌兒也徹底成了怨婦！
閉了閉眼,凌予伸手跟胥寧要了一根菸。
胥寧笑笑,拿出打火機親手幫他點燃,窗下的畫面忽然亮了起來,令整個夜色都跟着生動了起來。
樂池開車過來,晏西晏北扶着凌兒上了車,陳琴也默默跟了上去,他們的東西放在了後備箱裡,最後樂池回了駕駛室,開着車子將他們載走。
凌予靜立與窗前眼睜睜看着,層層疊疊的菸圈將他的思緒一下下拉扯着。
曾經期盼母親懷抱的衝動,到此爲止,徹底煙消雲散了！
或許,在凌兒當初選擇袒護冷雲赫的時候,他就應該看清的。
只是,太過依戀不捨,所以不敢相信母親並不是真的愛他的事實！
當真相赤果果地坦然眼前,凌予那顆依戀母親的心,也徹底地——死了！
病房裡,靳如歌捂着嘴巴無聲地哭着,慕煙也是紅着眼眶,她們都心疼凌予,沒想到在兒子車禍尚未度過危險期的生死關頭,凌兒作爲母親居然可以拋下兒子奔向那些冷冰冰的青銅器！
少頃,病房門被人打開,凌予拖着疲憊的身軀走了進來。
慕煙看了眼凌予,心疼的不知道要說什麼好,或者,這就是親情,前一刻還對他滿是抱怨,可是見他受傷,那些抱怨就全都化作了心疼。
慕煙啞聲道:“你們聊吧,我們去對面看看有什麼宵夜,買來給你們吃點。”
說完,慕煙就朝着門外的胥爾升父子而去,還伸手幫他們關上了房門。
靳如歌轉過身,就看見凌予大步走了過來,直接擁住她的身子,抱的那麼那麼緊！
他像個受傷的困在她的懷裡哽咽了好一會兒,最後,啞然道:“如歌,只有在你的懷裡,我能才能感覺到什麼叫做真正的溫暖！”
靳如歌不語,只是緊緊回抱着他。
凌予又道:“如歌,我們回家吧,我不想呆在這個冰冷的醫院裡,如歌,我好冷,我們回家吧！”
【作者題外話】:下一更九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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