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這樣，程新洲就更加放心不下了。他的女兒有多倔強驕傲，沒有人比他更清楚。
“唐靈犀，跟我來。”程新洲的臉色微微沉了下去，可是誰都能看出那裡面並沒有夾雜責怪，而全都是出於一個父親對女兒的關懷與疼愛。
這一幕是唐靈犀始料未及的。她預料到會有人從中作梗，但是沒想到會鬧到影響程新洲心情的地步。
“爸，我真的沒事。”唐靈犀將長裙微微撩起，露出光潔如玉的腳踝，“你看，就是隨便撞了一下。”
程新洲垂眼看過去，那個令他有些揪心的腳踝，似乎的確沒有什麼大礙。
唐靈犀明顯看到程新洲輕輕地鬆了口氣。
就在程新洲要開口說點什麼來調節家裡有些緊張不安的氣氛時，程靈瓏忽然搶過了話頭。
“姐姐，今天是爸爸生日，你爲什麼不能懂事一點呢？”
歐陽雅蘭立刻邁步橫擋在這兩姐妹面前，好像生怕她們下一秒就打起來，“程靈瓏，怎麼說你姐姐呢！”
程靈瓏的情緒顯然有些超常的激動，她的雙肩微微顫抖，就像要說出什麼了不起的大秘密，“就算你再怎麼不喜歡琳姐姐，你也不能在今天推她啊！”
推程以琳？
家裡的氣氛驟然又變得壓抑而嚴肅。
“程靈瓏，怎麼回事？”程新洲低沉的嗓音帶着一絲怒意響起。
目前，誰也無法準確判斷出程新洲這股火氣究竟是因爲質疑程靈瓏還是質疑唐靈犀。所有人屏息凝神，靜觀其變。連一直喊疼的程以琳都變得尤爲安靜。
程靈瓏避開唐靈犀幽冷而帶刺的目光，言之鑿鑿地對程新洲說道，“剛纔琳姐姐明明走在姐姐後面，也不知道姐姐怎麼的就沒有站穩，而姐姐在危險的時候不是向旁邊倒，而是轉過去撲向琳姐姐，這難道不是很奇怪嗎？”
“是奇怪啊，我走得好好的，怎麼會跌倒呢？真奇怪。”
唐靈犀不慌不忙地接住程靈瓏的話頭，繼續往下說，“要不是我的
裙子忽然被人踩住，我也不至於在我們家這麼寬大的樓梯上走不穩吧？”
原本被幾個哥哥哄着走下了樓梯的程以琳聽到唐靈犀這樣說，立馬撥開擋着她視線的人，瞪大了眼看唐靈犀，“照你這麼說，我踩到你的裙子是我的錯，那我挨這麼一下撞還活該咯？”
“當然不。”唐靈犀莞爾一笑，“琳姐不是還疼着嗎？趕緊送醫院看看去，好好檢查，要是真的傷到了，都是我的責任！我承擔！”
在場的幾位長輩聽了唐靈犀這番話，都覺得她成熟長大了不少，然而四周圍那羣兄弟姐妹卻都不這麼看。
“唐靈犀現在了不起啊，跟東陵大少爺在一起久了，還學會了勇敢和擔當，做錯了事情還知道要負責任。”一個堂哥陰陽怪氣地感嘆一句。
另一個堂哥立馬接腔，“有錢就是了不起，做錯了事情，也不用來道歉，連扶一下琳妹的心都沒有。有錢真好啊。”
“你們一個兩個的都給我閉嘴！”唐靈犀的小叔有些聽不下去，豎眉訓斥兩個兒子。
“不過就是一場意外，大家都退讓退讓就好了。”程新洲端出主人家該有的風範和氣度，說話時，還擡起手掌，寬慰似的撫了撫唐靈犀的肩膀。
歐陽雅蘭將程靈瓏拽到自己身邊，用手指戳她的額頭，“叫你多嘴，沒事淨找事。有什麼話要對你姐姐說的，不知道晚點再說嗎？”
被歐陽雅蘭這麼一訓，程靈瓏忽然就委屈地紅了眼圈。不過她沒有暴跳如雷甩頭就走，而是唯唯諾諾、可憐巴巴地朝唐靈犀低下了頭，“對不起姐姐，是我不對，是我不該當着大家的面批評你……”
她這副惺惺作態的樣子直接踩到了唐靈犀的耐心底線。
唐靈犀目光直直地注視着宛如待宰小羊羔般的程靈瓏，“其實本來沒有多大的事，摔倒撞傷也是很正常的，該幹嘛就幹嘛。你爲什麼要扯到我懂不懂事，孝不孝順的層面上來？你的用意，難道就不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嗎？”
“靈犀。”看着一個女兒楚楚可憐，一個女兒又還咄咄逼人、窮
追不捨，他忽然感覺兩面爲難，想好好解決，卻又力不從心。
唐靈犀走到程新洲身邊，淡淡地說了一句“生日快樂”。
當程新洲有些愕然地擡眼看她時，才發現唐靈犀也是一臉的疲憊和無奈，“我也想好好陪着爸爸過一個開心的生日。但事實證明，只有我不回來，纔是對的。如果爸爸同意，我明天再單獨陪你慶生。今天就由大家作陪吧，我先走了。”
“靈犀，你這是怎麼說話呢。”大伯語重心長地看過來。
“姐姐……”程靈瓏又開口了，“我做錯了事，你怪我就好，幹嘛要去惹爸爸生氣呢？”
唐靈犀飛快地轉過臉和她四目相視，“爸爸都沒有生氣，你這麼着急下結論幹什麼？”
兩姐妹的對峙讓現場更顯得劍拔弩張。
歐陽雅蘭最心疼的就是程靈瓏，她當然捨不得看女兒受這樣的委屈。可是有程新洲在，她暫時還不敢當面對唐靈犀發火，有氣也只能先忍耐着。
倒是又有人先看不慣了。
一直陪護着程以琳的那位堂哥再次衝唐靈犀發起難來，“這還沒有嫁到東陵家去呢，就已經這麼囂張，要是真的嫁過去了，那根本就不把我們這羣窮親戚放在眼裡吧！”
“窮親戚？”唐靈犀又被逗笑了，“你說這話，問過二伯的意見嗎？既然你那麼在乎別人的財富，那你也去掙啊。否則別人分分鐘幾千萬的流水，你卻還是隻能幹着瞪眼仇富。”
剛纔還凶神惡煞的堂哥瞬間被噎得面紅耳赤，不再步步緊逼。
可是，事已至此，場面已經很不好看，不需要誰再亮劍補刀，唐靈犀眼裡也已經看足了刀光劍影。
“唐靈犀，你也少說幾句吧。”程新洲已然沒了笑容，面對這羣咄咄逼人的晚輩，他沒能體會到晚年應有的安詳喜樂，反倒是更添愁緒。
叮咚。
程家別墅的門鈴打破了屋內的寂靜。
“東陵大……東陵先生來了啊。”前去開門的一個堂妹望着東陵北宸輪廓分明的面部線條，兀自臉紅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