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丹看着蕭玉朵的反應,雙手負後,嘴角笑意未散,繼續道:“你的猜想沒錯,當時那路軍是我帶着,結果遇上了你的螞蟻,當時用‘潰不成軍’來形容,四皓不爲過,我多爾丹出征北漠未遇敵手,西征也拉國也幾乎沒有敗績,可來大梁第一次出征,便遇到了我的剋星……”
蕭玉朵的腦海裡一個光亮閃過!當時她在山谷上方聽到了一個清越的男聲,沒錯!怪不得自己一聽到多爾丹的聲音,就感覺在哪裡聽過一般,原來就是在那山谷聽到的男聲!
“那你覺得我們之間可以有夫妻關係麼?你娶我是假,想要報仇纔是真吧?”蕭玉朵此時才漸漸理清一些關係,也終於找到了多爾丹想找自己的緣由,“多爾丹,我不知道你與大梁皇帝有什麼交易在,但我知道現在瓦剌與大梁並不是友邦,不然北地就不會有那麼多駐軍。你忽然前來求親,究竟抱着什麼目的,你若是君子,不妨說來聽聽。”
多爾丹看蕭玉朵滿臉警覺,再不復之前的友好,苦笑一下,道:“你就這樣懷疑我的用意麼?實話告訴你,這是我的意思,也是大梁皇帝的意思,因爲我聽說嬌蘭君主向他哭訴,說平陽王頻繁去信陽與你相會。所以,他很希望你與我聯姻,然後離開大梁--其實,這對你未嘗不好。如今你身份尷尬,在大梁不過是劉欣蘭眼中的刺,而再不是有功之臣……”
蕭玉朵的眼底有些黯然,不能不說多爾丹說中了她的心事。正如他說的,自己如今身份就是尷尬,而且就是劉欣蘭眼裡的一根刺,久而久之,對方自然就會生了拔去而後快的念頭,那時候,隨便一個藉口自己就死無葬身之地。
可問題是,自己要嫁人是自然,可從來沒有打算要嫁給北虜啊。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自己去了北虜會有什麼結果--之前擊潰了對方十萬人,絕對是北虜的頭號敵人。誰會平心靜氣毫無芥蒂地歡迎一個公敵?何況自己對多爾丹沒有一點男女的感覺,怎麼可能與他結爲夫妻?!
“這是我的事,即使我在某些人眼裡不是功臣,我也不可能以這種方式離開大梁,將我最後一點價值利用完畢。那樣豈不是趁了他們的心?”蕭玉朵重新梳理了自己的情緒,將注意力放在多爾丹身上,眸光也變得誠懇,“多爾丹,我們之間有一條鴻溝,我不知道你真正的目的是什麼,不過我想說的是,我們之間絕對完全沒有一絲可能。你如果真有誠意與大梁改善關係,應該娶的是公主,是流着皇家血脈的公主,而不是我。”
兩個人彼此對望着,彼此的眼底都是看得見的倔強,毫不妥協。
半晌,還是多爾丹緩和了神色,輕笑道:“別瞪了,再瞪就成鬥雞了。我此次提出和親之前,也觀遍了大梁的公主,沒有一個合心意的。所以我便想到了你,那次潰敗我很震驚,後來聽說對手竟然是一個絕色佳人,心裡便生了好奇之心,便找機會來大梁,想見見你--我對你沒有仇恨,瓦剌民族一向敬佩智者,在與你的較量中,你輕輕動了動指頭,我們便大敗而回,這絕不是一個平常人可以做到。你不要着急拒絕,這樣大梁皇帝容易惱怒,也太不給我面子。我給你時間考慮,好好權衡--我有耐心等你,朵兒,我給你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個月,我們之間多見見面,互相瞭解一下,我想你一定會改變想法的……”
蕭玉朵很想直接告訴他,就是一年之後,自己的想法也不會變,自己絕對不會去那龍潭虎穴。不過,此時她自然不會說這樣的話,只淡淡道:“也好。”
兩人算是談妥了,取得了暫時的一致意見,所以並肩再次回到了劉清浩的御書房。
看兩人神色都平靜,劉清浩心裡一喜,看來事情有眉目了,這樣最好。
“陛下,我與寧國夫人初次見面,感覺還有些生疏,所以與她約定一個月爲期,彼此多接觸一些,互相瞭解。我真心求娶她,一定希望她是真得想嫁給我,這樣的婚姻纔會令人愉快,所以請陛下恩准。”多爾丹知道蕭玉朵心情可能不爽,所以提蕭玉朵發言,將兩人準備交往一個月的打算想劉清浩稟明。
劉清浩自然不會拒絕,這可是多爾丹親自提出來的,如果蕭玉朵嫁給他,能讓那個他滿意的話,那北虜邊患不就會減輕大半麼?所以他忙道:“這是自然,朕尊重你們的意思。”
多爾丹表達了感謝,便打算與蕭玉朵一起告退。
“王子當然可以送寧國夫人回府,不過朕還有幾句話想對寧國夫人說說,王子可先到外面去等候。”劉清浩非常客氣,示意多爾丹先出去一下。
“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多爾丹臨走示意了蕭玉朵一下,提醒她懂得進退。
蕭玉朵不想回應,不過感覺出多爾丹的擔心,便勉強微微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
此時,偌大的書房,只剩了劉清浩與蕭玉朵兩個人,一時安靜無比。
“寧國夫人,你應該知道朕之所以爲你張羅這門婚事,最根本的原因在哪裡,欣蘭是朕的心頭寶,朕知道沐雲放的心暫時還不在她身上,不過沒關係,朕自會給她一點一點拔去障礙,直到沐雲放除了欣蘭再沒有可依戀的人爲止,”劉清浩帶着一抹慵懶,輕啜了一口清茶,深眸望着蕭玉朵那白嫩無比的穠麗容顏,“擺在你面前只有兩條路,第一,你答應多爾丹的求婚,朕會賜給你一個公主的稱號,遠嫁瓦剌;第二,你如果堅持不嫁多爾丹,那朕的後宮就會給你留一個位置……”
蕭玉朵聽到最後一句話,真正被噁心到了,她努力保持冷靜,沒有讓自己直接吐出來。這個王八蛋爲了讓劉欣蘭徹底得到沐雲放,竟然要將自己關進他的後宮,什麼東西?!比自己大了有二十歲,也好意思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
當然,自己也倒聽說,他開始下令選秀女來充實後宮了,秀女的年齡有不少都沒有自己大,這臭不要臉的老男人!
“你不要多心,將你留在後宮的最主要原因就是,不會讓沐雲放在存了別的心,”劉清浩看着蕭玉朵眼神裡不斷出現的複雜變化,不由輕勾了一個笑容,“當然,面對如此美色,朕也不會只觀賞不把玩,自然也不會虧待了你……”
蕭玉朵映着劉清浩的視線,輕輕笑了笑,道:“皇上,我蕭玉朵之前也算爲大梁做了有功勞的事,後來又成全公主,自動退出沐家,從我自己這個角度來看,我已經做的夠多,皇上爲何還要如此,不能放奴家一馬麼?”
“朕找人來不過是疼你的,你也不要想的太複雜--多爾丹年輕有爲,你做正妃可是佔盡了便宜;朕雖說沒有他年輕,但朕是一國之君,你進了後宮最少也是一個妃子,不必你現在白身強百倍?”劉清浩眼角蕩着曖昧不明的笑意,眉毛一挑,向蕭玉朵傳達着自己的眸中情意。
蕭玉朵忙低頭道:“皇上可還有別的吩咐,若是沒有,奴家就先告退了。”
目的達到,劉清浩知道對方需要時間接受,所以也不再留她,遂放她出來。
多爾丹在不遠處等候着,看見蕭玉朵臉色煞白大步走出來,忙走過來輕聲道:“怎麼了?大梁皇上說什麼了?”
“別問了,我會噁心的吐出來。”蕭玉朵疾步往出走,將多爾丹撇在了後面。
多爾丹清楚的看到蕭玉朵的臉色蒼白如紙,定然是剛纔出現了激烈的情緒波盪,纔會有那樣的表情。
所以他一直緊緊跟着蕭玉朵,一直往皇宮的出口而去。
直到出了皇宮,蕭玉朵胃裡翻涌沸騰,真的止不住蹲在路邊吐了起來,白臉漲成了紅臉,最後幾乎將自己的膽汁都吐了出來。
多爾丹趕上來之後,急忙給她拍着背,一面關切的問道:“怎麼了,舒服點了沒有,怎麼會這樣?……”
蕭玉朵哪裡能說出來,這明顯就是不舒服啊,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一面嘔吐,一面忿忿地想着。
多爾丹似乎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除了給蕭玉朵捋着背,他還立刻叫侍衛去附近要了點水過來給蕭玉朵漱口。
蕭玉朵的眼前一片金星,漱了口之後,才緩緩起身,擦了擦嘴,慢慢走到馬車前,回頭看多爾丹還跟着,沒好氣地問道:“你想做什麼?我要回家,你要跟來麼?”
“你怎麼了,剛纔臉色爲何會那麼差?”多爾丹對蕭玉朵的反應非常奇怪,便斷定是剛纔劉清浩說了什麼,讓蕭玉朵噁心到了,纔會有這樣的反應。他想要知道原因。
“他給我指了兩條路,要麼嫁給你,要麼嫁給他--這下你有好戲看了,我若不與你離開大梁,就得嫁給劉清浩,進他的後宮。”蕭玉朵此時對多爾丹沒有一點好感,這件事只怕就是因他而起,劉清浩不過順水推舟,才讓自己進了兩難選擇。
對方最後另加進來的入他後宮那一條,更多是想要逼自己離開大梁。因爲對劉清浩知道,如果真的只有這兩條路,自己一定會嫁給多爾丹,而不是他。
多爾丹顯然沒有料到劉清浩會有這個打算,猶豫了一下,看着蕭玉朵,低聲道:“這樣的昏君,你還留戀什麼?我發誓去了瓦剌,你會過的很自在。沒有人會如此刁難你……”
蕭玉朵現在心情非常差,不管多爾丹說什麼,她都不想聽,所以她直接道:“好了,請你讓我安靜一下,可以麼?我要休息兩日,請不要來打擾。”
說完,跳上了馬車,命令馬伕立刻啓動離開。
多爾丹看着蕭玉朵盛怒離去,不由淺笑搖頭,對身邊的侍衛道:“這樣的正妃你說在瓦剌會不會被側妃欺負?”
“王子,怎麼可能被欺負,若這寧國夫人去了瓦剌,只有她欺負別人的份兒,哪有別人欺負她的份兒?”侍衛忙順着多爾丹的話附和道,“美貌無比,智慧高超,若是能娶回去變成我們瓦剌人,實在是一大收穫……”
“我也這樣想,若是以這大梁公主來作比,十個公主也比不上一個蕭玉朵,我定要娶一個與我並肩站立的女人,與她一起或者戎馬,或者激情山水,一定非常逍遙……”多爾丹腦海裡已經閃出與蕭玉朵一起生活的畫面。
如今劉清浩已經將蕭玉朵逼到了牆角,只給了她兩條路,要麼嫁給自己,要麼嫁給劉清浩--這個選擇題幾乎沒有可選性,不用考慮,蕭玉朵一定會嫁給自己,而不可能入劉清浩的後宮。
沐雲放做劉清浩的女婿,她怎麼可能會做劉清浩的女人?如是那樣,就比沐雲放生生高出一輩,夫妻變成長輩晚輩,這絕對不是蕭玉朵願意過的生活。她是個要強的人,之前被逼着與沐雲放和離,就已經難以忍耐,所以絕對不會接受劉清浩的邀請。
那麼,不管她喜不喜歡自己,到最後最明智的選擇都是跟着自己,不是麼?
想到一個月後,蕭玉朵就會答應自己,多爾丹的俊臉不由再次閃出了一個明豔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