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良的目光看着前面的五娘,她的笑容太久沒有對他綻開了,而此時與朵兒在一起,笑容滿滿,“最主要的原因,只怕是我身邊的女孩,是玉兒生下的,五娘心裡有疙瘩。”
他神色暗沉,又嘆了口氣。
沐雲放一般情況下很少對李良的事進行評價,但此時幽幽道:“這都是你自己種的因果,若你心思一直轉移,如今你最少有兩個兒子了,也不用如此辛苦奔波。我觀五娘性子剛烈,你做好她不原諒你的準備--這世上,並不是所有的過錯都會被輕易原諒……”
李良聞言,撇開了視線,不再去看五娘,而是看向小徑旁邊的灌木,“王爺,這回我決心下了,只守着五娘與長蘇,只要五娘可以原諒我,他們母子住在信陽,我與囡囡住在平陽,一道休沐我便過來,這樣,她看不見囡囡,也不會心煩……”
“那個玉兒……”
“我真的與她沒有關係了,也不可能與她有關係,只孩子畢竟是我的骨肉,我不能不管。”李良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什麼,視線轉向沐雲放,“王爺,您與七公主的婚事……”
“我要退掉,已經與她還有皇上說明了,按照我對皇上的瞭解,他雖然不太痛快,但不會明顯爲難我與朵兒……”沐雲放對退婚有一些把握,畢竟與劉青睿有那麼多年的交情,對方也知道自己與朵兒的事情,唯一有些不確定的是劉豔豔,若是她以死威脅,會有些麻煩,但自己絕對不會更改決定。
兩個男人在後面說着話,前面慕容玉朵與五娘也在聊着。
“朵兒之前很喜歡長蘇,時不時就會抱他呢……”五娘儘量找朵兒之前感興趣的話題來說,希望可以對朵兒的恢復起一點點作用。
原本兩人親密無間,可現在對方卻絲毫想不起自己,五娘心裡不由對鄭雲清多了恨意--這個傢伙,爲了讓朵兒離開平陽王,竟然抹去了她的記憶,若是朵兒恢復過來一定痛恨他。
慕容玉朵雖然沒有了對薛五孃的記憶,但看得出對方是個溫和的女兒,對自己也很親,可見之前的確關係不一般,所以她心裡也生出一些親近感。
一路跟來的李子儀自然也適當表達了自己的存在,與五娘見禮,不過他說話不多,和從前一樣。
幾個人進了堂屋,薛五娘叫已經流淚的冬兒端茶。之前因爲擔心五娘照顧不了兩個孩子,朵兒特意將冬兒留給了五娘。
看見慕容玉朵,冬兒自然很激動,她知道朵兒已經沒有了記憶,所以驚喜之後又是傷心,此時她將久安交給五娘,立刻去沏茶。
“晚上將許美君與周小英也叫過來,我們一起用晚膳吧,好久沒有見面,聊聊也好。”沐雲放看了慕容玉朵一眼,對李良吩咐道。
他的目的也明確,將朵兒之前好友差不多都叫過來,說說之前的事情,幫助朵兒回憶以前。
李良忙領命,起身對五娘道:“我去置辦東西,還需要買什麼,你交代給我好了。”
“那你路過集市,再買一條魚回來。”五娘利索的交代着,“有錢麼?”
“有的。”李良答應着,走了出去。
慕容玉朵起身四處走動,察看着屋子--她的感覺有些模糊,但對這裡真的不是陌生,她有些詫異,也有些疑惑,是前身的記憶麼?可自己明明記不起之前的事情了,爲何面對一些地方自己會感覺如此熟悉?不陌生卻記不起,這個感覺真是有些哭笑不得。
“朵兒,你的布坊還在,經營的很好,店鋪的收益依然不錯,等用過午膳,我們去走走如何?”五娘跟在慕容玉朵後面,提示對方在信陽有產業,這些都是她盡心盤算經營得來的,“那時,你時不時會離開,這裡都是小圖--不,是子儀在照應,他很盡心的……”
慕容玉朵聞言,回頭看了看李子儀,嘴角勾起一個複雜的笑。
熟悉的環境,熟悉的朋友,甚至還有夫君與女兒,若是前身在,她應該是幸福的吧,自己佔用了她的身體,是要拋下這一切,還是拾起來--矛盾的想法這段日子讓她有些煩躁。
原來,即使前身不在了,自己是另一個靈魂,也不能武斷地隔斷她之前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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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後,慕容玉朵休息了一會兒,便與五娘還有李子儀一起去了布坊還有店鋪察看,而沐雲放沒有跟隨,他在家裡與李良給孩子們做鞦韆玩,而後又親自給慕容玉朵煎藥。
可是臨近傍晚,沐雲放接到了劉青睿一封手書,說北地有異動,要求他前去看看,密切注意瓦剌。
“不久前瓦剌與韃靼打了一仗,瓦剌大勝,所以他們主意又打到了大梁身上--多爾丹早就垂涎大梁了……”李良知道沐雲放有段日子沒有在北地了,所以將北地的現狀告訴了他。
對於多爾丹,沐雲放自然是瞭解的,“明日我去趟平陽,找穆侯爺再瞭解一下。”
事情緊急,沐雲放不打算拖延,至於朵兒,先在這裡住幾日也很恰當,反正他很快就回來--目前,他已經向劉青睿請了假,暫時不做北地元帥,現在北地由穆侯爺掌管。
李良立刻表態道:“卑職明日與王爺一起回平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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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許美君還有周小英,都趕過來了,而林九娘因爲家裡有事,已經回去一段日子了。
再次見到慕容玉朵,許美君跑過來就抱住了她,激動喊道:“上天有眼!你與王爺終於可以團聚了!”
“……”慕容玉朵滿臉黑線,她難道不知道自己失憶了麼?
“美君,朵兒她失憶了,記不起我們了。”五娘委婉解釋了一句。
誰知許美君拉住朵兒的手接過話來,“失憶又怎麼樣?左右有我們呢,我們會一件一件給你將之前的事情,你一定要回憶起來,朵兒。不然,我們雖然也傷心,最最傷心的就是平陽王了,他之前啊--算了,好在你一起安好,我告訴你,平陽王是你的夫君,你們感情很好很好,果兒是你們的寶貝女兒,你之前自然是最疼她……”
許美君嘰嘰喳喳一口氣的說了很多關於慕容玉朵與沐雲放之間的事情--她將自己所知道的和盤托出。
周小英還是和之前那樣不喜說話,但此時的神色也是一臉的驚喜,趁着許美君與慕容玉朵說話,她靠近沐雲放,低聲道:“王爺,寧國夫人的記憶可有迴轉的跡象?”
沐雲放緩緩道:“有一些跡象,她對之前所住的地方,或者喜好是有印象的,最差的就是對於人,沒有多少記憶--不過,她的內心一定希望記起我們……”
他的眼底滿是柔情,儘管眼底有一些陰霾,但比起以前,眼神明亮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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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自然是豐富的,衆人和樂。
慕容玉朵雖然失憶,但並不妨礙她與衆人和樂,所以一頓晚膳持續到夜深,方纔散去。
許美君與周小英與慕容玉朵約定,每日都來陪她。慕容玉朵欣然答應,她覺得自己與這兩個人也算對脾氣,又經許美君說之前自己與她經歷過不少事,心裡也添了一層親近感。
“對了,朵兒,你可見過天寒了?”許美君臨別,靠近慕容玉朵低聲問了一句。
“天寒?”慕容玉朵一愣,這個名字似乎有些陌生,應該自己沒有見過。
看慕容玉朵一臉茫然,許美君輕嘆一聲,“朵兒,他是你的好朋友,你忘了吧?他這三年因爲你忽然不在而黯然了很多呢。你回京城時他不在,我會給他傳消息的,有時間見見面吧……”
“好,這次來大梁,我的朋友,我都要見見。”
“朵兒,你的意思是還要走?”許美君聞言,立刻發問,“你走了王爺和果兒怎麼辦?你可千萬不能離開啊……”
正在後面的沐雲放一聽,立刻緊張萬分,越過李良與周小英徑直到了慕容玉朵跟前,“朵兒,你要離開了?你答應我和果兒的,要找記憶……”
“我沒有說要走在啊,這不剛來麼?”慕容玉朵有些哭笑不得,自己還沒有打算這麼着急離開呢,對方真是驚弓之鳥一般。
五娘看沐雲放緊張的厲害,忙結果慕容玉朵的話,道:“對啊,朵兒怎麼可能走,她纔剛來信陽--王爺莫擔心……”
衆人又勸了幾句,沐雲放才嘆口氣,站在慕容玉朵身邊,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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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兩人回到內院,五娘已經帶着孩子去了後院,將正房重新留給了慕容玉朵。
燈下兩人坐着,陪果兒玩耍。
沐雲放也趁機告訴對方自己明日要暫時離開,再次囑咐了她很多話,並且叫她再次保證不能隨便離開信陽回大理。
慕容玉朵很無奈地保證不會不告而別。
沐雲放這才稍稍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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