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客廳裡濟濟一堂，坐滿了代表。
徐其琛有些恍惚，從前他是最討厭開會的，三兩句就能夠說完的事情，非要開個會討論。
等自己當了會長，倒是有一些理解，感覺還是很爽的。
公式化的開場白後，徐其琛還沒開始議題，就被打斷了。
“徐會長！沒經過任何商議，就招惹周家，縱然是有了點收穫，可多了那麼個仇敵，可不是我們能夠承受得了的！”蘇華髮難道。
徐其琛打量了一眼會場，已經有不少人躍躍欲試，準備接着蘇華的話題往下說。
楊家是分得最大一份利益的家族，自然就是徐其琛的死忠。一聽蘇華的言論，楊天元立刻站了出來。
“別人埋伏暗殺會長，怎麼反擊都不爲過。”
“倘若是輕輕放過，回頭就會有羣狼撲上來啃食，各位都是什麼實力，心裡沒點數？擋得住羣狼的撕咬？”
徐其琛沒有說話，靜靜地看着他們倆大開嘴炮。
楊天元是想要維護徐其琛的，畢竟只有互助會越來越好，楊家才能夠撈得足夠多的利益。他相信作爲最早跟在徐其琛的班底，定然是不會被虧待。
蘇華清楚自己的定位，如果氣勢被楊天元壓制下來，那麼自己提出要分家，根本就不會得到衆人響應，計劃落空，那麼自己的能力在徐其琛眼中便一文不值。
從過往恩怨到如今局勢，兩人逼逼叨叨了好一陣，總算是有人站了出來。
“兩位還是不要吵了，免得傷了和氣。”
“互助會本就是大家互保互助而成立的，並沒有什麼強制性的協定、規章，那麼有人想要退出，免得受到錯誤舉措的波及，無可指摘！”
“徐會長，我說的你同意嗎？”
徐其琛對這貨有點印象，有名的笑面虎，陰奉陽違，出工不出力，分享戰果的時候嗓門最大，早看他就不順眼了。
還沒等徐其琛開口，楊天元反脣相譏道：“天下哪有光佔便宜不出力的好事，既然享受了到了利益，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喝酒吃肉朝前擠，出門幹架朝後退，還有臉皮在這逼逼賴賴，我看你那麼多年，光長皮不長心啊！”
“楊家主，話可不能那麼說。”笑面虎的笑容當中帶着狠厲，“互助會無往不利，靠得就是大家抱團取火，以勢壓人，旁人才不敢輕易動手。”
“可會長到處惹事，前腳收拾了王家已經讓人忌憚，如今又得罪了周家，倘若周家秋後算賬，你楊家全家搭進去，恐怕也抵抗不了一位神通強者吧？”
笑面虎不給楊天元反駁的時間，接着說道：“權力和義務相統一，會長享受到了互助會的權力，卻沒有做到給我們帶來安全穩定的義務，是否有點不稱職呢？”
一百年前的周先生精闢地描述國人的性情：國人的性情總喜歡調和折中的，譬如你說，這屋子太暗，須在這裡開一個窗，大家一定不允許的。但如果你主張拆掉屋頂他們就來調和，願意開窗了。
笑面虎提議罷黜徐其琛，就是“拆掉屋頂”，逼迫徐其琛調和折中，選擇讓他們脫離互助會，自立門戶的“開窗”。
不得不說，笑面虎的性格和行事讓人厭惡，可手段卻很是高明，至少在徐其琛眼中，需要好好學習。
如果徐其琛不是幕後推手，爲了留住手中的權力，儘可能挽回互助會，說不準就選擇了折中提議。
可是沒有如果，徐其琛只是看着笑面虎猶如小丑一般和別人一唱一和。
楊天元看出了點貓膩，他並沒有看出徐其琛有被逼宮時的彷徨無措和震驚，而是像是在看一場舞臺劇的觀衆，充滿了審視的意味。
看樣子事情可能不是楊天元表面看到的那樣，他便坐了下來，選擇了沉默。
“你想如何處置呢？”徐其琛冷冷地問道。
笑面虎看着年輕的會長，明白這是要妥協的節奏啊。
“既然徐會長無法保證大傢伙的利益，不如退位讓賢吧！”
笑面虎語罷，會場裡立刻議論紛紛。
“開玩笑吧，除了徐會長，還有誰能夠擔任大位？”
“放下筷子罵孃的習慣改改吧，真的是不知廉恥！”
“我覺得說得對，船要沉，不跑纔是傻瓜！”
“……”
支持者有之，反對者更多。
只是蘇華提前串聯過，支持罷黜的聲音要統一一些。
蘇華接過笑面虎的話茬：“倘若是不願退位，就讓我們退出，另立門派，免得被互助會牽連！”
徐其琛冷笑一聲：“如今局勢，沒有互助會的庇護，你們能夠生存下來？”
“不過是報團取暖罷了，我想離開了互助會，我們會更加安全！”蘇華強調道。
“就是！”
“對對，不待在互助會！”
黨羽們紛紛贊同。
會場不少明眼人算是看出來，蘇華、笑面虎他們想來是籌劃許久，否則不可能造成聲勢浩大。
“之前從周家搬回來不少武器裝備，不知道大家聽說沒有？”
“不要妄想收買我們，我們的決心不是一些小利能夠改變的！”蘇華堅決地說道。
“戲太多，沒打算給你們。”徐其琛嘲笑道，“想要脫離的可以直接走出鏡湖，我不會挽留。”
“就是安裝好的裝備，既對外，也能對內，誰能夠安然走出去，自然就和互助會再無瓜葛。”
周家那些裝備讓人眼紅，大家也清楚它們的厲害，只知道在外圍佈置，沒想到徐其琛還有這一手。
蘇華不解地看着徐其琛，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
按照商定的計劃，徐其琛應該同意他們把地盤遷徙到一塊，邊緣化，不至於拖互助會的後腿。
然後藉着蘇華的存在，徐其琛能夠間接地掌握分裂出去的組織。
可聽徐其琛的威脅，他根本就不會放任分裂分子走出鏡湖，那計劃還怎麼達成。
笑面虎注意到蘇華的神情，還以爲他是被徐其琛給嚇唬到了，心中暗罵了一句，趕緊站出來。
他要是再不說話，人心就散了。徐其琛穩定事態，秋後算賬，他是絕對跑不掉的。
“看樣子徐會長早就防着我們，既然如此我也不怕撕破臉皮！”
“離開之前，我們就簽訂了共同進退的協議，若是誅殺了我們，所在的家族和門派，自然會興師，到時候互助會亂了，可不別怪我們！”
笑面虎鋌而走險，主動曝光了他們私下串聯分裂的事實。
主要是徐其琛的威脅太嚇人，不少人的心亂了，想要退縮。笑面虎圖窮匕見，逼迫徐其琛就範，同時也是警告同黨。
沒有人能夠退縮，既然打算分裂互助會，就不能回頭。
“好哇，沒想到一切都準備好了啊？”徐其琛強忍着怒氣吼道。
笑面虎挺直了腰桿：“道不同不相爲謀，徐會長想要擴張，我們只想守成。”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好聚好散，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小四默默地看着笑面虎裝比，無語地搖了搖頭。
事後他要是知道徐其琛掌握了所有情況，說不定會吐血而亡。
他們的算計不錯，趁着互助會惹到了周家這個龐然大物發難，可偏偏遲了一步，落入到了徐其琛的算計當中。
十幾個家族和門派，佔到了互助會下屬的三分之一，突然損失那麼多力量，對互助會來說是致命的。
可如果毫無預兆地肅清內部，會讓不少中立勢力人人自危，噤若寒蟬，深怕徐其琛下一個目標就會盯上他們。
徐其琛把分裂分子暴露出來，回頭收拾起來，自然就佔據了道義的正方。
“既然要走，不是不行。”
徐其琛有鬆口的意思，笑面虎心中萬分激動。
“各家族、門派參差交錯，若是放你們離開，會成爲互助會的心腹大患。”
“北邊靠江的部分置換各大家族、門派的地盤，這一點商量，否則哪怕是開戰，在所不惜。”
北邊靠江之地本就是貧瘠之地，地界上的勢力要是能夠置換到腹地的地盤，對他們來說做夢都能笑醒。
笑面虎心中一個咯噔。
依照之前的商議，最好的其實是靠近市區的位置，到時候背靠名門世家，想來徐其琛沒膽子進攻。
可徐其琛擺出了不接受就不再商量，魚死網破的態度，笑面虎知道已經是底線。
“會長，不可！”楊天元阻攔道，“讓這些亂臣賊子分裂出去，回頭肯定會引狼入室，到時候我們就是腹背受敵啊！”
楊天元思索了一番，靠江位置的地方雖說貧瘠，可位置很敏感，要是笑面虎他們故意引入名門世家的勢力，就會對互助會形成包圍之勢。
徐其琛按了按手，示意楊天元不要再說。
楊天元張了張嘴，嘆了口氣，不再言語。
經過楊天元一提醒，笑面虎瞬間放映過來。
敵人越是反對，就說明對自己越有利，笑面虎果斷接受了提議。
“三天之內，務必置換到位。”
“好！”笑面虎作爲代表接受了下來。
“滾吧！”徐其琛有些虛弱地說道。
十幾個代表起身離開，會場瞬間寬敞了不少。
互助會分裂成兩股勢力，餘下的代表顯然沒有分贓的興致，以楊天元爲代表，建議徐其琛採取雷霆手段，等到笑面虎他們聚集起來，就把他們給收拾掉，免得他們做大。
二鬼子向來是最可惡的，要是有名門世家來攻，這些反叛出去的人定然會是樂於當帶路黨。
“累了，會議到此爲止吧。”徐其琛疲憊地說道，“要是覺得鏡湖不錯，就留下來休息休息，不願意的話，就早些退去吧。”
徐其琛說完，起身離開了會場，留下一衆代表面面相覷。
“老楊，你覺得會長是什麼意思啊？”
楊天元有些迷惑：“猜不透。”
“不過以會長睚眥必報的性子，肯定會有後手，不然不會那麼輕易妥協。”
“說的也是，會長可是敢拔虎鬚的人物，怎麼可能輕易罷休。這些傢伙一定會受到制裁的！”
大家的情緒還算穩定，覺得徐其琛必然有所準備，不會讓分裂分子那麼快活。
牆頭草和反對者自己捲鋪蓋走人，剩下的人對互助會的忠心值還算不錯。
離開的分裂分子平安無事地走出了鏡湖，注意到工事當中有人投過來仇恨的目光，不由有點膽寒。
以工事密集程度和裝備的威力，除非是名門世家派神通高手過來，否則擋下一隻大軍不成問題。
“世侄，莫要灰心，能夠從徐其琛手上脫離出來，已經是很好了。”笑面虎看到蘇華有些恍惚，開口安慰道。
蘇華振作了精神，艱難地說道：“要是徐會長秋後算賬，我們該怎麼辦？”
笑面虎拍了拍蘇華的肩膀：“我已經派人聯繫周家，想來他們會樂意提供幫助。”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嘛。”
“不怕徐其琛爲難我們，就怕他不動手。”
“除了周家，相信還有不少勢力願意給互助會添堵，我們好好當這把刀，少不了我們的好處！”笑面虎頗有信心地說道。
蘇華欲言又止，在徐其琛改變了商議的內容，他就察覺到不對勁。
只是他不好和笑面虎說，否則笑面虎絕對會翻臉，自己小命不知道能不能留下。
原本他是十足的信心，可如今心裡虛得不行。
“我馬上趕回家，安排轉移。”
“對嘍。”笑面虎笑道，“一個好漢三個幫，我們團結一致，徐其琛估計不會輕易動手！”
蘇華點點頭，在路口的時候和笑面虎分開。
望着蘇華有些失落的背景，笑面虎露出了一絲嘲諷。
還是太年輕。
徐其琛能夠看出蘇華的野心，笑面虎這個老狐狸自然也能察覺到。
蘇華在笑面虎眼中有價值，只是因爲蘇家是最早跟隨徐其琛的，就像是一個塊招牌，笑面虎要借來吸引人。
等大家匯合到一塊，笑面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架空蘇華，自己好掌握新組織的權力。
嘴巴上說得再大公無私，心裡面盤算的只是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