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滌將一張票據放進包裹中又道，“要小防那個蘇來香，別讓趕車的傻兮兮的與她多接觸，她來京城肯定目的不純。”一個知府千金大小姐，身上哪來那麼深的城府和戾氣？沒錯，她從蘇來香身上看到了戾氣。還有那股詭異的香氣，還有那張臉……
“鄔滌！你囉裡囉嗦還完沒了！簡直鹹吃蘿蔔淡操心！”墨厭忍不住直着嗓門大聲撒氣。
“……”鄔滌被墨厭吼得微怔，隨之對上褚江拓淡漠的眉眼訕訕一笑，“可能是我想多了，行了，大美人兒，你們早些回宮吧，我也該回府了。”鄔滌說着便站起身，見褚江拓仍坐着不動，她扯了扯他肩頭的衣袍。
褚江拓仍舊坐着看風景一動不動，鄔滌失笑，隨意擡手想拍他頭，卻見他就像眼睛長腦袋頂上一樣機敏的避開，她再試着去碰他腦袋，他又及時避開，順勢站了起來。
“美人兒，向來聽說老虎的屁股摸不得，還頭一次見人的腦袋摸不得嘛！說說看，什麼講究？還是有甚忌諱？”鄔滌笑得像只狐狸。
“鄔滌！有完沒完了？！”墨厭氣得直嚎。
“大美人兒，你現在後悔爲時不晚，不然上了我的賊船，你就得陪我去當兇殘的海盜王，絕對沒有快樂享受而言。”鄔滌忽然冒出一句不着邊際的話，褚江拓轉眸只看到她沒心沒肺的笑臉。
鄔滌彎腰拿起包裹，抓緊褚江拓衣袖一躍而下穩穩落地。墨厭跑過來先給鄔滌一記大白眼。
“吶，拿好了，寶貝兒都在裡面吶！再會！”鄔滌一把將包裹塞墨厭懷裡，擡腳就走人了。
“喂！你就這樣走了？！回頭看這裡！說你呢！”沒禮貌的混蛋！
“趕車的，這你就不懂了吧，轉了身就別回頭，會拽的人才會被記很久。”鄔滌腳步繼續道。
“大美人兒，我與秋風皆過客，你攜墨厭攬星河吶，嘖嘖嘖，我簡直太有才了，好詩好詩啊！……”鄔滌打諢插科的話隨風飄散。
“……”主僕二人望着鄔滌漸行漸遠的背影，有一點相同的感受就是無語。
從此，鄔滌連續七日沒出府一步，每日都在鼓搗那晚扛回來的一大堆藥材。
現實證明，不是你不惹事就會安然無事，有時候就算你躲進老鼠洞，該來的事還會來找你。
這日，將軍府接到皇帝傳的口諭，明晚要爲十四公主誕辰舉行宮宴，除了將軍夫人，皇帝點名讓鄔滌準時赴宴。
很明顯，不去不行。別人家接到皇帝邀請定是歡喜雀躍受寵若驚，而將軍府卻愁雲慘淡，異常安靜。
次日傍晚，鄔滌記事以來頭一次與孃親同坐一輛馬車入宮。當然還有鄔曦兒，只是不知緣何她這一路異常能隱忍，沒有直當對面罵鄔滌。
宮宴設在皇家宴會廳，將賀禮送過去後，鄔滌不識路不識人，安安靜靜跟隨孃親身後，聽着孃親溫婉有禮不卑不亢應付那些官家夫人小姐們，他雖身爲男子混在女眷中有些違和，但樑齊眉巧言遮掩並不顯得突兀。
諾達的宴會廳已然賓客滿滿，顯然只有先到的，沒有遲到的，像鄔滌這種踩着時間點來的極少數。
不管是出於鄔滌沒實權的官職，還是出於他是大將軍府唯一出席的男子，鄔滌理所應當坐到了前排，樑齊眉攜女兒坐到次子身後的位置。
鄔滌四下掃視幾圈，確定褚江拓又沒出席。倒是看見了那紅毛雞四皇子褚名寬，鄔滌完全無視他的擠眉弄眼。
這回，鄔滌總算看到了那位被衆星捧月的十四公主，見她巴掌大的小臉，水靈靈的大眼睛，柳葉彎眉櫻桃口，標準的小美人。
“皇上駕到！”公公一聲尖細的高唱，衆人下跪高呼萬歲。鄔滌偷偷撩起眼皮瞅，皇帝闊步走進來，身後跟着皇后妃子花紅柳綠一大片。
鄔滌暗想，能活萬歲是王八，就算全天下人吼萬歲吼破嗓子，老皇帝也活不過百年，太過虛僞的做派。
皇帝大手一揮免禮後，衆人歸位，皇帝幾句場面話後，便開始絲竹悅耳歌舞昇平。
鄔滌淺酌御酒，香醇清潤。眯着眼觀賞妖嬈的舞姿，看着籌光交錯中那些虛僞的笑容，看到皇帝老神在在的滿足與享受，鄔滌心底的不平愈發放大。
憑什麼爹爹大哥他們在邊境拼死守護，他們在這裡心安理得的坐享其成鋪張浪費。一個破公主的生辰都要興師動衆搞如此大排場，都閒的要死吶！
沒想到歌舞過後，皇帝又搞事，“鄔將軍夫人，朕曾與鄔將軍提及過靈兒與鄔大公子的婚事，不知將軍夫人有何想法？”衆人鴉雀無聲，誰不知皇帝對這位十四公主極其寵愛，大臣們有誰不想與其聯姻。眼下一看皇帝又當衆提及這茬兒明顯偏心滌大將軍，當然也爲了鞏固勢力，可哪個大臣能不嫉妒。
鄔滌心下一緊，緩緩擱下酒杯。
樑齊眉起身恭敬回話，“回皇上，臣婦惶恐，臣婦女流之輩，無權干涉此事，全聽憑家夫與皇上做主。”不卑不亢不失禮數。
“將軍夫人何必謙虛，兒女婚姻本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將軍夫人有發言權。你爲鄔大將軍所生兩子，個個相貌堂堂品行出衆，赤誠忠心報效家國。如此出色的好孩子，朕很是眼紅啊，必須至少抓一個來做女婿才行！哈哈哈！”皇帝這話看是說笑，衆人卻深知其中真諦。
“多謝皇上謬讚與擡愛，鄔效一心跟隨家夫鎮守西關長年累月難回幾日。次子鄔滌打小身子骨弱，在山裡長大沒個約束養成了難以教化的野性子，頑劣不堪不懂禮數，隔三差五的惹禍出來，民婦爲此着實頭痛。”樑齊眉一副愁容娓娓道來。
“大將軍夫人何必如此謙虛，朕倒是着實欣賞鄔滌這性子，是個率真機靈的好孩子！很難得！總之，就你們鄔大將軍家這二子當中，必須有一個要成爲朕的女婿，不然朕心有不甘吶，哈哈哈！”皇帝看似說笑間一錘定音，衆人訕笑附和。
鄔滌瞅見孃親微微施禮坐下，面色有幾分蒼白。她知道自己又給娘添大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