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慘劇

高響當然不會看錯,來的果真是一個仙人,而且還是高響認識的靈仙。在很久以前,爲了拯救軒明星,這個仙人隨同明熾一起幫助過高響,他的名字叫殷固。

殷固用極其生硬的語氣說道:“大神,我在這兒等候你很久了!”

高響試圖從殷固的臉上看出點什麼,但殷固的臉一如既往地僵硬,就像是一塊青石。心急如焚的高響,急聲問道:“翠仙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其他人呢?你怎麼會在這裡?明熾大哥和無容大姐他們兩個在哪兒?”

殷固答道:“我受帝君之命在此等候大神,別的一概不知!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的是,事情並沒有你所料想的那麼壞!所以請大神不要過於憂慮,等會兒見到帝君之後,一切就會明白的!”

高響懷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隨着殷固連續瞬移了好幾次,終於來到了一顆有人類居住的星球上空,殷固道:“到了!”手中發出一道仙靈訣,前方的空間一陣劇烈的波動之後,一座空中樓閣出現在高響的眼前。

樓閣非常小,比一座亭子大不了多少,不過卻異常精緻。在這座空中樓閣裡,高響見到了仙帝,他依舊是那副表情,清俊的面容上帶着幾許淡淡的慵懶。

高響仍然無法從他的臉色上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中越發焦燥起來:“帝君,告訴我發生的一切,立即!馬上!”

仙帝不疾不緩地說道:“神,該知道的終究會讓你知道!我已經派人到下面的星球上通知你的親人,你稍等一會兒,還是讓你的親人告訴你發生了什麼事情!”

聽了仙帝的話,高響的心稍稍安定幾分。

片刻後,樓閣內一陣金光閃動,高響知道馬上就要知道答案了,心神不受控制地“砰砰”亂跳起來。

來的是一個戰仙,他帶來了兩個修真者。仙帝朝那個戰仙微微搖搖頭,輕嘆一聲,從樓閣裡憑空消失了,那個戰仙也飄身而去。

“敏行,木瓜!”看到那兩個修真者後,高響失聲叫道,那種自解開明熾禁錮一直到現在的不詳預感,一下子涌上心頭,“敏行,你母親還有你師祖他們人呢,爲什麼只有你們兩個?”

被戰仙帶來的兩個修真者,其中一個正是高響的兒子高敏行,另一個則是他在蒙羅星收的徒弟木瓜。

敏行呆呆地看着高響,目光呆滯,半晌也沒有答話,高響衝過去抓住他的胳臂,大聲叫道:“你爲什麼不說話?他們到底怎麼了?”

一旁的木瓜哇地一聲哭了起來,敏行的目光之中突然充滿了怨恨,向高響咬牙切齒地說道:“你爲什麼要離開翠仙峰?又爲什麼一去就是整整五年,到現在纔回來?我恨你,要不是你,母親怎麼會死去,若不是你,除了我們兩個之外其他所有的人又怎麼會被……我恨你,恨你……”說到最後,聲音嘶啞,已經發不出任何聲音。

“死了?都死了?”高響口中喃喃說道,失魂落魄地鬆開抓住兒子的手,眼神中,在這一剎那間,竟然再也看不到一點生氣,就像失去了魂魄的行屍。這種可怕的表情,讓木瓜停止了抽泣,高敏行也被嚇呆了。

樓閣裡突然安靜了下來,高敏行和木瓜似乎預感到了什麼,一起看着高響。

“好,死了好,從此就再也沒有牽掛,哈哈……”高響突然狂笑起來,身體中的神之氣息不加控制地釋放出來,再加上笑聲中飽含着零亂的神凝力,高敏行和木瓜被震的飛出了樓閣。

高響的笑聲越來越大,整個樓閣被震得光芒亂閃。“轟”的一聲,控制樓閣的法術被震散,樓閣轟然倒塌。

“哈哈……”高響仍然在狂笑着,散落的長髮飄動,身上紫色的、金色的、暗色的光芒無規律地不停閃動,臉龐嚴重扭曲變形,眼中射出的,竟然是血紅色的光芒,整個人看上去是那麼的猙獰,又那麼的邪惡。

距離高響遙遠的地方,仙帝和殷固一直在注視着高響,殷固憂心忡忡地說道:“他聽聞噩耗,該不會靈智錯亂吧?他若是出了事,整個人界怕是完了!”

仙帝重重地嘆息一聲,沒有答話。

就在這時,高響的狂笑聲突然嘎然而止,空中頓時寂靜了下來。

“怎麼回事?”殷固驚訝地問道。話尚未落音,遠處的高響突然噴出一口鮮血,猩紅的鮮血向空中灑落,凝而不散,遠遠地望去,就像是飄蕩着一團血霧。緊接着,高響如同一隻斷線的風箏,向星球表面飄飄蕩蕩地墜落下去。

“不好!”仙帝驚呼一聲,立即瞬移了過去。

地球表面的一間草舍裡,高響躺在牀上,無神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從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仙帝、高敏行、木瓜三人,呆呆地站立在牀邊。

仙帝開口打破了屋內死一般的沉寂:“神,這一切都是天意,還有許多事情在等着你去做!”

沉默。

仙帝朝高敏行示意了一下,敏行會意地點點頭,道:“父親,我錯了,我不該責怪您,這不是您的錯,要怪,只能怪魔皇!”

還是沉默。

仙帝嘆道:“還是怪我太遲了,如果早到那麼片刻,也不至於……”

高響終於不再沉默,以異常平靜的語氣說道:“帝君,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

仙帝遲疑了一下,道:“還是等過一陣子再說吧,你現在的這個樣子……”

高響道:“我現在就想知道!”聲音雖然顯得還是十分虛弱,但卻有種讓人無法違抗的堅定。

仙帝沉吟了半晌,這才緩緩說道:“自從上次與你在五行星分別之後,我組織起衆仙,把騰兆星附近的魔類完全控制起來,其他星球上的魔類也一一被清剿!”

“在這段時間裡,魔皇一直沒有出現,只是有大量的魔頭不住地騷擾各個有人類居住的星球,但很快就被剿滅,這還要歸功於你以前在修真界的安排,這些毫不起眼的修真者,沒想到一旦凝結成一股力量,發揮的作用真是出乎我的預料!”

“直到不久前,我突然接到無容的傳訊,這才知道翠仙峰出了事情,我率着仙界高手匆匆趕來,你知道的,騰兆星距離翠仙峰所在的星域十分遙遠,等我們趕到時,誰也不想發生的事情已經發生了!至於翠仙峰上發生的事情,還是由你的兒子和徒弟來告訴你吧!”

高敏行口中嚅囁了許久,也沒有吐出一個字來,高響知道自己的這個兒子跟自己一樣的倔強,一樣的重感情,讓他重複當日發生的事情,無異於讓他再受一次痛苦的煎熬,高響不由得心中再次滴起了血。

“還是我來說吧!”木瓜鼓起勇氣說道。

木瓜的口才十分差,但還是把當日發出的慘劇結結巴巴地說的十分詳細。

高響離開翠仙峰之後,一別就是五年,再也沒有音訊,也沒有一個魔類前來騷擾,布子卿以及後來趕到翠仙峰的扶蘇等人漸漸放鬆了警惕。

這一天,是贏曠出關的日子,這是他以修真者的身份的最後一次閉關修煉,因爲他馬上就要飛昇成仙了。所以衆人紛紛來到他閉關的房間外面,等候他出關。

就在這時,布子卿突然感到星球外的防禦陣一陣異動,這道防禦陣是玄陽門前輩設置的,布子卿十分熟悉,所以只要有人稍微觸動,就立即被他察覺。正準備前去查探時,星球一陣劇烈的晃動,就像是發生了地震一樣,不過震源卻不是來自地下,而是天空。緊接着,兩聲驚天動地的爆響傳來,星球外的所有防禦陣都被破掉,包括高響用神凝力和念力設下的兩道防禦禁制。

布子卿和扶蘇組織起衆人,剛剛在翠仙峰上重新設置了幾道防禦,不計其數的魔類向翠仙峰俯衝下來,其中有五十多個大魔頭,魔頭、魔煞的數量更是多得無法統計。

布子卿感到事態的嚴重,立即引爆了高響留下的訊雷。

一場大戰開始了。這是一場力量懸殊的戰鬥,翠仙峰這一邊,僅僅只有扶蘇、戚珍兒、布子卿三個仙人,而且相對實力都不高,其他的都是修真者。而魔類一方,光大魔頭就有五十多個,還有遮雲蔽日的魔頭、魔煞,若不是布子卿等人及時地捏碎了高響留下的護身玉符,恐怕要不了幾分鐘的時間,所有人都會遭遇不測。

一直沒有現身的魔皇,顯然是想速戰速決,並且想生擒住布子卿等人,不住發出一陣陣嘯聲,催促着魔類發起一次又一次的猛烈攻擊。但高響親手製作的護身玉符中,含有神的意志在其中,那些大魔頭一下子無法破解,只能被動挨打,扶蘇等三個仙人,乘機滅掉了四個大魔頭,就連其他的修真者也滅掉魔頭、魔煞無數。

時間每過去一分,衆人就多了一分生命危險,因爲一塊護身玉符頂多只能保護他們十二個小時。

這時,星球上空也發生了激戰。布子卿等人不知道的是,這是明熾和無容趕到了。

魔皇終於親自出手了。具體的戰況,木瓜沒有親眼看到,只能看到空中光芒不停閃動,巨大的爆炸聲、魔類的慘叫聲不絕於耳,可以想象當時的戰況有多麼的慘烈,以至於地上的人們還以爲是高響親自出手。

地面上的人們已經捏碎了第二塊玉符,高響留下的玉符已經用盡了。星球上空的激戰持續了很長時間,接連兩聲劇烈的爆炸聲之後,星球上空沉靜了下來。地面上的人們不知道,那兩聲爆炸,意味着兩個仙界頂尖高手的死滅,明熾爲了護住高響的親人和朋友,在他和無容雙雙身受重傷的情況下,上演了最悲壯最慘烈的一幕——自爆,先是明熾,然後是無容。

地上的人們陷入了絕境,最後的護身玉符已經失去功效,而星球上空再也不見有任何動靜。

突然,魔皇發出的嘯聲更加急促起來,高敏行和木瓜事後才知道,是仙帝率着大批仙界高手趕到。

然而,仙帝還是慢了那麼幾分鐘,也就是在護身玉符失去功效的短短几分鐘內,慘劇發生了,地面上的人們要麼被吞噬,要麼被迫自爆與圍攻自己的魔類同歸於盡,最慘的還是贏曠,他尚在閉關之中,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一個大魔頭生生吞噬。

當仙帝擊退被明熾無容二人自爆而身受重傷的魔皇,然後突破衆多魔類的重重封鎖,最終趕到地上的時候,高響的所有親人和朋友,也就只剩下高敏行和木瓜二人,他們二人能夠僥倖活下來,還是靠着駱琬和布子卿強行交給他們的僅存的兩塊護身玉符。

木瓜終於把當時的情況說完,屋內再次寂靜下來。

從始至終,高響的臉上一直異常平靜,平靜的讓仙帝都感到有些恐懼。許久,高響喃喃自語道:“琬兒,師尊,明熾大哥,無容大姐,雪狐,妙妙……”所有的親人、朋友,自他的口中一一道出,每說一個名字,他的臉上就會顯露出一絲笑意,那副平靜樣子,讓一旁的仙帝感到毛骨悚然,敏行和木瓜早就是泣不成聲。

“桀桀……”高響突然怪笑起來,聲音猶如夜梟,實在是恐怖至極。許久,高響的目光漸漸變得不再是那麼無神,取而代之的是仇恨,殺戮,甚至還有幾分邪惡。

“魔皇,你很好,好到了極點!你必須爲此付出最爲慘重的代價!”說話時,牙齒之間發出“咯咯吱吱”的摩擦聲,鮮血,不住地從口中涌出,整個人看上去恐怖猙獰,身上散發出來的神之氣息已經被凌厲的殺氣所覆蓋,哪有一點點神的樣子?

仙帝設下一道防禦將高響隔離開來,不然高敏行和木瓜是無法承受的。仙帝嘆道:“魔皇受到明熾和無容連續自爆的重擊,已經是身負重創,所以我趕到的時候,他纔會下令滅掉你的親人和朋友,然後不顧一切地匆匆而去!這一段時間以來,我派出所有仙人在凡人界裡搜索,甚至讓仙人強行通過逆行通道去了冥界打聽,卻都沒有發現他的蹤跡,就像是從人界徹底消失了一般,估計他再次魔蟄了起來!”

“看他能逃到哪裡?”高響的聲音幾乎凝結成冰塊,接着一字一句地說道:“我,高響,以自己的金嬰起誓,不論他在任何地方,不論等到任何時間,我都會找到魔皇,即使付出包括我的命在內的代價,我也會把他徹底消滅!”

誰都看得出,他心中的仇恨,足以將整個世界全部毀滅,但誰又能去阻止的了一個神?立下這些無法違背的誓言後,高響閉上雙眼,不再說話。

許久,仙帝無聲地嘆了一聲,示意高敏行和木瓜照看好高響,朝門外緩步走去。突然,身後傳來高響一聲驚叫:“不對!”

仙帝愕然回頭,見高響已經從牀上坐了起來,一改先前的樣子,臉上佈滿了驚疑,還有幾分莫名的興奮,仙帝奇道:“什麼不對?”

高響沒有理會仙帝,卻朝高敏行問道:“你先前剛剛見到我的時候說過的話,還能再重複一遍嗎?”聲音微微有些顫抖,顯然是想起了一件十分至關重要的事情。

“我先前說,‘你爲什麼要離開軒明星,又爲什麼一去就是整整五年到現在纔來,我……要不是你,母親怎麼會死去,若不是你,除了我們兩個之外,其他所有的人又怎麼會被魔類吞噬!’”高敏行依言把先前說過的話重複了一遍,卻將 “我恨你”這一句省略了。

高響眼中放射出異樣的光芒,先前的頹喪、仇恨一掃而空。

仙帝大奇,道:“他的話有什麼不妥嗎,你難道從中發現了什麼?”

高響按捺住心頭的興奮,道:“你們說,我上次見到你們,然後離開翠仙峰有多久了?”

“整整五年!”高敏行說的十分果斷。

仙帝也說道:“差不多是有五年,雖然騰兆星距離翠仙峰十分遙遠,而且五年時間對於修行之人來說微不足道,但這點應該不會錯。怎麼,這有什麼問題嗎?”

“哈哈,哈哈哈……”高響沉思良久,突然一陣大笑,當然不是先前那種神經錯亂般的狂笑,而是興奮、愉悅的爽笑,他然後從牀上一躍而起,抓住高敏行的胳膊,狠狠地在高敏行的臉上親了一口,笑道:“兒子,我真是愛死你了,哈哈……”

高敏行、木瓜,還有仙帝,心中無不冒起同樣的念頭:“他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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