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藍山嶽就在此地,王隨真毫不懷疑他立刻就會被元雨清撕成碎片!
“她讓我一定要殺了藍山嶽,她說她的親生父親早已死在了雲南,這個回來的人並不是她父親,回來的這個人是侵佔了她父親軀殼的惡魔,這隻魔鬼無惡不作,是從地獄裡回來爲禍人間的一大禍害!請我一定要將她的父親除去……”
王隨真愣了愣,說道:“這藍山嶽本事差勁的很,似乎並不像師孃說的這般可怕呀?”
元雨清沒有理會王隨真的話,繼續道:“後來,我被山下上來的宮女背下了山去,將養了足足兩年的功夫,這纔將毒傷養好,可這時藍山嶽已經不在京城,我將京城四下都找遍了,再沒有找到他的蹤跡,我又暗暗在拜藍教上下明查暗訪,卻誰也沒有再見過藍山嶽!”
王隨真皺眉道:“就是說,藍山嶽十年前就從京城來到了江南?”
“我找不到藍山嶽,但心知他這種人,怎會這般簡單就死去?當時柔玉姐姐說的清楚,藍山嶽當初從雲南帶回來的聖珠共有三顆,如今只有其中兩顆已成就了聖器,第三顆聖珠乃是三粒聖珠中力量最圓滿者,若是此珠成就聖器,定然非同小可,恐怕到時候移山填海,毀天滅地,也只是彈指間的事!聖珠成就聖器的最關鍵人物就藍山嶽,第三把聖器未成,劉公公那裡能讓藍山嶽這麼輕易便死?這十年來,我竭盡全力,便只是要親手殺了這藍山嶽,藍山嶽一死,則第三顆聖珠或許便不能再成就聖器,若是聖器無法成就,拜藍教中的許多聖女便也不須再死,而藍山嶽故意煉這三把聖器的大陰謀便也絕不會再得逞!”元雨清說道。
王隨真這纔有些瞭然,訝然道:“第三顆珠子竟有這般厲害?這粒珠子若是成就爲聖器,用此聖器之人便會天下無敵,無人能制?”
“天下之大,臥虎藏龍,能人異士,多不勝數,要說天下無敵,倒也未必,但絕對禍患不小,絕對是一場人間的大浩劫!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會因此而死!”元雨清有些無力的嘆了口氣。
她白皙又修長的手指不停地擺弄着手中的純金髮環:“找不到藍山嶽,我便在拜藍教中當差,這才知曉了那聖珠的原由,原來第三顆聖珠因爲力量過於圓滿,要想讓此粒聖珠成就聖器,必須要珠圓玉潤的十五名二八處子分別在聖地之中貼身佩戴聖珠一年,以自身的純陰生氣消除掉聖珠中的戾氣,在十五年後方是聖器成就之時!”
王隨真呆愣愣地看着元雨清,算了算時間:“這麼說來,離上次成就聖器已過去了十年,也就是說,再過五年第三粒聖珠就會被煉成聖器?”
元雨清繼續說道:“不錯!直到今年臨過年時,劉公公忽地調動藍主到江南來,而且將攜聖器的小劉公公也派了過來,說江南有人劫掠聖女車駕,這夥人專意跟我們拜藍教爲難,藍山嶽飛書求助劉公公,劉公公這才特命三名藍主下江南將那夥對頭全部誅殺了!”
“我一聽到藍山嶽的消息,便也假意說要幫藍主來江南對付那夥對頭,想跟藍主一同到江南來!沒想到劉公公竟不允許,只讓我獨身一人來江南保護一名叫楊紅香的聖女!”
王隨真聽到楊紅香的名字,不由自主的‘啊’了一聲。
元雨清瞪圓了眼睛:“怎麼了?你……你識得楊紅香?”
提到了紅香姐,王隨真不知爲何忽覺有些害羞起來,他不好意思的搔了搔頭:“嗯,紅香姐她……她不見了,我正想找你問問……”
元雨清有些不滿的撇了撇王隨真,你一個男子漢,怎地突然變得扭扭捏捏的跟個小女人似的?
王隨真坐直了身體,假裝沒聽到元雨清的話,輕咳了一聲:“元姑娘,你現在知道藍山嶽的去向麼?他現在已經背叛拜藍教投靠了鬼刀門,怕是紅香姐她……她現在大有危險……”
元雨清似乎對王隨真說話吞吞吐吐的很是不滿,翻了個風情萬種的白眼:“我一會跟你說,你不要胡亂插嘴!”
”我到了江南,終於在前幾日打聽到了藍山嶽的蹤跡,知道他定然會去青寨拜聖宮面見小劉公公,便提前在路上埋伏藍山嶽,眼見馬上便要得手了,不料突然殺出來個冒失鬼救了藍山嶽不說,還極爲可恨地刺了我一劍!”
她嘴角微微翹起,臉色微嗔,似怒非怒地瞪着王隨真。
王隨真口乾舌燥,登時有點口吃起來:“誤……誤會,元姑娘,我當時只是路過,聽見有動靜,便過去瞧一瞧,不料……不料有銀針射我,我便……”
元雨清氣憤憤地打斷道:“你便刺了我一劍,要不是我跑的快,便要刺死我,是也不是?”
王隨真無言以對,以當時的情形來說,兩人爲敵,他自然想要刺死她,但現在他自然不能不能這麼說,登時支支吾吾的不知該說什麼好起來。
元雨清見了王隨真憋的腦門都出汗了,忽然‘噗哧’笑了一聲,纖纖手指重重戳了一下王隨真的額頭,問道:“你老實說,你錯了沒有?”
王隨真對這個又漂亮又潑辣的女子大感頭疼,忙一本正經的嚴肅道:“是,是,是,我錯了,我當時應該遠遠的繞開,讓你將藍山嶽殺了,好爲世間除一大害!”
元雨清捂嘴偷笑,黑色的眼眸透露着古靈精怪的神氣:“知道錯了,爲什麼昨日我叫你從樹上下來幫我,你不下來?害的我中了鬼刀門的‘索命鬼手’?”
王隨真瞠目結舌,對元雨清搶詞奪理的話無言以對:“我……我……”
元雨清‘哼’了一聲,驕傲地仰起頭得勝似的道:“算你還知趣,救了我一命,咱們倆現在是兩不相欠,明白麼?”
王隨真眨眨眼,摸摸眉毛,很是嚴肅認真地點了點頭:“是,是,元姑娘說的十分有理,而且元姑娘剛剛又救了我一命,現在是我欠姑娘一命。”
元雨清豪邁地揮揮手臂:“那也不用說了,本姑娘見你很是識大體,就大慈大悲的跟你說了罷,你的紅香姐定然無事,但如今她在何處,我卻不知道。”
王隨真停頓了半晌,眉毛微微皺起,問:“還請元姑娘賜教?”
元雨清纖細的手指放在嘴邊,似乎怕別人聽見她說的話,壓低了聲音道:“藍月之舞這門功夫,與衆不同,每逢十五,但要去拜月,持續拜月三年之後,修練有成者便可身具神通,能與聖珠時時呼應!若身具神通的聖女有難,京城中的聖珠便會馬上示警,尤其是這名楊紅香聖女,乃是這十年來在所有聖女中習練這藍月之舞最有天份之人!她對於拜藍教來說,重要程度堪比聖珠,拜藍教絕不容此聖女有失,京城中的聖珠若是示警,劉公公定會親自出馬,以劉公公所具神通,從京城到江南,最多也只要一頓飯的功夫!以我的猜測,若是鬼刀門昨晚真的對楊紅香聖女下手了,她現在肯定早已被劉公公給救到京城去了!”
王隨真一聽這話,心裡頓時升起一陣巨大的芒然感。
一是對紅香姐突然去了數千裡之外的京城產生的茫然感,昨天紅香姐還在幷州跟自己竊竊私語呢,今天她便已經到了陌生的北京城了?
二是對這位劉公公實力的茫然感。
一頓飯的功夫就能從京師趕到幷州府?這豈不是說這位劉公公有陸地神仙之能?
面對這樣強橫到可怕對手,王隨真已經失去了抵抗之心。
或許,只有師父莫愁才能與這位劉公公一決高下吧?
可是師父跟小劉公公打了個兩敗俱傷,就算最後師父是不小心心神失守才敗下陣來的,若是師父真跟這位劉公公動起手來,恐怕也難操勝券吧?
元雨清見王隨真滿臉的失落,心情沒來由地開心起來,笑眯眯地問:“怎麼?不想去京城找你的紅香姐姐了嗎?若是你不去救你的紅香姐姐,五年後的中秋節,她可是要死了哦!”
王隨真愣了愣,臉色陰晴不定的思量了許久許久,久到元雨清都以爲他要睡着了,想要用手撥撥他腦袋的時候,王隨真這才如夢方醒般說道:“我遠遠不是這位劉公公的對手,就是去到了京城,打不過劉公公又怎麼救的出紅香姐呢?”
又沉默了片刻,王隨真臉上兇狠的表情一閃而逝:“我要在五年內將劍術練到極致,然後去京城將紅香姐救出來!”
他眼神酌酌發亮,元雨清只覺得那兩道目光好似升到中天的太陽,那樣的光芒萬丈!
又好似兩支離弦的利箭,直刺的人的雙眸隱隱發疼!
他那雄糾糾氣昂昂的樣子,就好似前面縱然是千丈高山、萬丈深淵,他也定會毫不遲疑、毫不猶豫的一往無前!
將那高山劈開!
將那深淵填滿!
元雨清不禁被王隨真身上這股豪邁又頑強、悍不畏死的精神所感染,心底裡緩緩地升起一股酸澀之意。
“我從記事起到現在,又有那個男子能像他對楊紅香那樣對待過我呢?”
“倘若有個男子這樣的喜歡着我,爲了我不顧一切,我爲他死了也值了!”
士爲知己者死,花爲悅己者容。
人生一世,其實很是短暫,活着難道是毫無意義的事情麼?
倘若花開幽谷,無人欣賞,劍封寶匣,世上無人聽聞,那花兒再漂亮,寶劍再鋒利,又有什麼用呢?
她想到自己還唯一在世的至親——父親,他虛僞,虛榮,懦弱,無恥!
他爲了討好劉公公,爲了頭上那頂烏紗帽,他將自己,他的親生女兒親手送給劉公公,他又爲了討好權傾朝野的東水黨人,爲了打擊異己,落井下石,將親朋知己都統統出賣了,然後在對方落魄時再狠狠地踏上一腳!
自己每日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絞盡腦汁的去辦拜藍教交待下來的各種任務,單純只是爲了活下去而以。
以前有柔玉姐姐,她對自己是很好很好的,可惜柔玉姐姐她很快就死去了。
易得無價寶,難得有情郎。
看着眼前這個有些瘦瘦弱弱的男孩,他長的並不怎麼英俊,他的臉上還帶着小孩子那種絲絲的稚嫩之氣,他的胸膛也並不怎麼寬闊,他的肩膀也並不像岩石那樣堅硬。但此時引刻,他彷彿是一個巨人!
一個一心求死的身形魁梧又雄偉的高大巨人!
元雨清開始有些嫉妒起楊紅香來!
怎麼我就這般命苦,碰到的全是些無情無義,卑鄙無恥之徒?
楊紅香怎地就這般好福氣,有人就是甘願死了,也想着要去救她出來?
她淡淡地嘆了口氣,細細彎彎的眉毛透着點點失落的柔美,她很是有些意興闌珊:“算了,算了罷,唉,你很好的,楊紅香她好有福氣!我連續刺殺藍山嶽兩次失敗,兩次我都差點死了!現如今藍山嶽已經投靠了鬼刀門,有天下第一刀客‘一刀祭出,劈仙滅佛’白振衣的庇護,我現在是無論如何也殺不了藍山嶽了!”
她輕輕的伸出了手掌,掌心託着那枚金光閃閃的純金髮環,緩緩遞到了王隨真面前。
王隨真見那發環又精緻又漂亮,上面雕刻的花紋最終匯聚成了一個鳳凰的模樣,金色的鳳凰灼灼地反着金光,在元雨清那白嫩嫩的纖細手掌中,顯得十分的奪人耳目,動人心魄!
“你拿着這發環,五年後來京城城南馬連道客棧找客店老闆,將這純金髮環給拿給他看,便能找到我了,我幫你救楊紅香罷!”元雨清終於還是忍不住捏了捏王隨真那略帶稚氣還頗有些嬰兒肥的小臉蛋,似乎是以此證明剛剛那個光芒四射的人確實是眼前這個並不大起眼的大男孩。
“謝謝你!”王隨真接過了純金鳳凰發環,有些驚訝元雨清爲什麼會這麼無私的幫助自己?
他答應她的聲音又低又沉,恍如某種低沉的樂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