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飛龍越哭越是傷心,淚水如洪水決堤,再也仰止不住,哭到傷心之處,竟趴在王隨真的胸前痛哭起來。
胸前衣襟,片刻功夫就溼透了。
王隨真聽史飛龍哭的痛徹心扉,心裡很是同情和憐憫,輕輕拍了拍史飛龍的肩膀,安慰道:“史姑娘,人活一世,最重要的事就是要開心,你有什麼傷心的事,說出來,讓我也開心一下唄?!”
史飛龍霍然擡頭,聲音顫抖的質問道:“你……你說什麼?”
王隨真一愣,這才發覺自己平時開玩笑開慣了,說錯了話,尷尬的摸了摸鼻子,苦笑道:“不……不是,我是說,你有什麼難過的事,說出來,我幫你開解開解?”
史飛龍聞聽此言,更是哭的泣不成聲,悽悽慘慘。
哭了也不知有多久,史飛龍終於收聲不哭。
不料她不哭後的第一句話竟是:“王公子,煩請你鬆手好麼?”
王隨真訕訕地鬆開了輕輕按着她肩膀的手掌,有些面紅耳赤的解釋道:“我只是想安慰一下你,不想讓你太過傷心啦!”
史飛龍看王隨真耳朵紅的都快要滴出血來了,不由得‘撲哧’一笑:“那小女子在此謝過王公子啦!”
王隨真忙擺手道:“倒……倒也不用謝,你……你不哭了就好。”
史飛龍撕心裂肺的這一哭,兩人倒覺得隔閡已去,多了些許莫名的親切感。
“嘻嘻,王公子,把你衣服前襟弄的溼透啦,不好意思,我看你這衣服也破的狠了,不如我給你買套新衣服賠給你吧!”
史飛龍將溼的透了的錦繡面紗摘將下來,露出一張英氣十足、輪廓線條鋒利如刀的面容來。
若不是看她的穿着打扮,王隨真相信自己第一次見到史飛龍絕對會以爲她是個男人。
史飛龍整理了一下頭髮,揚聲道:“小芝!”
轎子外一個粗壯如牛的女子粗聲粗氣地道:“至尊大人,有何吩咐?”
史飛龍低低的吩咐了一聲,叫小芝的粗壯女子忙一路小跑的去了。
“不知王公子接下來要去往何處?去做何事?”史飛龍一雙鳳眼,似笑非笑地注視着王隨真。
王隨真搔了搔頭,說道:“我其實也沒什麼要辦的事,只是想去陪伯安大哥一路去貴州龍場。”
“貴州龍場?”史飛龍蹙了蹙兩道細長且秀氣的彎飛,“那地方漢人罕至,苗僚雜居,並無奇特之處,你們去那裡做什麼?”
“伯安大哥得罪了朝中的劉公公,被貶職到了龍場做一個從九品的驛丞,我跟他同去,一是路上保護他,因爲拜藍教殺手還在追殺他,二是聽從我師爺的話,一路西去碰碰運氣。”
“碰碰運氣?碰什麼運氣?”史飛龍頗有些刨根問底的精神頭。
王隨真想起趙紅香和朱玲玲,心緒微微一沉,嘆了口氣,說道:“我想在三年內,勝過白振衣和拜藍教教主!”
史飛龍聽到這兩個威震南北的名號,臉色第一次微微更變,倒吸了一口冷氣,問道:“王公子跟這兩人都有仇?”
“算是吧。”王隨真點了點頭。
史飛龍略一沉思,說道:“以王公子當前的身手,不滿雙十之齡便輕鬆將蕭潛龍誅殺!勝過白振衣和拜藍教教主想來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既然勝過他們這些老傢伙只是時間的問題,王公子又何必急在一時?”
史飛龍頓了一頓,繼續道:“以王公子目前的武功進境和年紀,四十歲左右,定可以勝過白振衣和京師裡的那個老東西了!古語有云: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對付這等絕頂高手,就是等上二十年,又有何妨?”
王隨真見史飛龍似乎對白振衣和拜藍教教主十分熟悉,心中不由得感覺有些詫異,他搖搖頭,說道:“史姑娘說的也許很對,不過,我不單單是跟兩人有仇,而是要從他們手底下救人,最多五年,紅香姐就會被拜藍教所殺,我必須要在五年內去救她,武功能勝過他們當然是最好,若是勝不過,我拼死也定是要去的,唉……不過拜藍教裡高手如雲,紅香姐又是他們選中的聖女,恐怕保衛萬分森嚴,若是不能勝過拜藍教主,救紅香姐此事多半不能成功吧?唉……不過能爲紅香姐身死,我心甘情願!”說到此處,他不由得嘆了口氣。
史飛龍見王隨真眼中泛起了異樣的神采,不由得微微一怔,問道:“你的紅香姐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王隨真用力的點點頭道:“紅香姐打小就十分照顧我,她現在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最親近的人了。”
史飛龍有些失神地點了點頭,說道:“原來是這樣,我自小時候被太尊大人人街上撿來以後,跟在他身邊足足有十數年,有一次不經意間,太尊大人曾經跟我提起過,世間有一種法門可以讓人功力暴漲,勝過強自己很多倍的高手!”
王隨真眼中一亮,忙追問:“是嗎?那是什麼法門?還煩請史姑娘告知?”
史飛龍搖頭道:“此事甚難,而且從蕭潛龍這件事看來,太尊大人說話不真不實,這法門不一定真的管用。”
王隨直此時猶如落水之人,就是抓到一棵稻草也是好的,哪肯放過?忙懇求道:“有總比沒有強,知道總比不知道爲好,還求史姑娘賜教 !”
史飛龍點點頭,嘆氣道:“這事極難,說了跟不說也沒什麼區別,不過既然是王公子想知道,那小女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王公子對我有再造之恩,就是王公子提出再難的要求,我也一定替王公子辦了!”
她定了定神,緩緩說道:“太尊大人曾經跟我說過,這世間萬物,皆是由靈氣化生而成,而在山精之處,水化之所,便會化生出天胎地嬰、天地靈果來!”
“天胎地嬰、天地靈果,那又是什麼?我怎地從未聽人說過?”
“天胎地嬰並非指特定之物,像長白山千年野人蔘,萬年靈芝,天山雪蓮,皆是天胎地嬰裡的一種,而且這只是一些小玩意,在千萬年里人跡罕見之處,有許多更加奪天地造化的神物,太尊大人曾有幸在高陵大川深處得到過一顆神物,據說是千龍匯聚之所,龍氣凝聚而成的水之精華,稱之爲——龍珠!”
“太尊大人那時還只是一個普通人,他得服此珠之後,由一個區區凡人,直登陸地神仙之境界,有了騰雲駕霧,移山填海之能,就算是白振衣跟拜藍教主齊上,也休想傷至尊大人他一根毫毛!”
“而且太尊大人自從服此龍珠之後,一直青春永駐,已然是長生不死之身!”史飛龍越說語氣越是誇張,聽的王隨真很是懷疑她在胡吹大氣!
“青春永駐?長生不死?白振衣和拜藍教主齊上,也傷不了他一根毫毛?真有這麼厲害?”王隨真直接質疑起了史飛龍的話。
史飛龍一臉不可置疑的神情,點頭道:“那是自然!這皆是那一顆龍珠的功效!”
王隨真回想起師爺沐風之說過的話,只要是存在於這世間之物,就必須要遵循這世間的天道鐵律,千重和尚和沐風之乃是管理這個世界和修補這個世界的修補匠,可以說是世間最高明之人,就是這樣的人物也仍舊需要遵守這世間肉身腐朽便要死去的鐵律,區區一顆龍珠吃下去就能青春永駐,長生不老?
這不是扯淡嗎?
倒底是師爺在扯淡?
是史飛龍口中的太尊大人朱千川在扯淡?
略一思索,王隨真認爲師爺說的是真話,這位太尊大人朱千川在扯淡。
這世界上沒有不死之人,連神仙佛祖都得死,何況一個區區陸地神仙呢?
那既然這位至尊說話的跟事實不符,那他爲什麼要這麼說?
是單純的在吹大氣,還是另有圖謀?
不過不論這位太尊是爲了什麼,不說實話的背後,定然大有文章。
人類普遍熱愛吹牛。
那人類爲什麼要吹牛?
吹牛肯定是爲了達到某些目地,譬如是爲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又或者是爲了嚇唬別人。
總而言之,沒有無緣無故的吹牛。
人都是有目地的去吹。
人做事肯定都是有要動機纔會去做。
而且愛撒謊吹牛的人,其人品必然都十分的可疑!
一個人品可疑的人,其嘴裡說出來的話,多半是瞎話!
其可信度大大的可疑。
一瞬間,王隨真便察覺到了太尊朱千川這人身上定然有大秘密,但他並未將心中的疑惑說出來,畢竟從史飛龍的語氣裡王隨真聽出了她對朱千川的欽佩之意。
人的判斷能力,往往會被主見所操弄,一個人如果對另一個人有成見,那麼另一個人不論說什麼、做什麼,這個人都會覺得另一個人是弱智,行爲讓人反胃!
而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有好感,則另一個人不論說什麼做什麼,這個人都會覺得那人可親可近,是個絕對的好人!
人都是這樣,偏見和傲慢,往往會遮蔽人的視野,讓人發覺不了對方的真實面目和真實意圖!
人們心中的成見是一座大山。
“哦哦,原來是因爲某些天材地寶,龍珠之類的東西嗎?那看來這種東西,可遇而不可求啊。”不論信還是不信,朋友說話得捧場,王隨真半真半假的有些惋惜地說道。
“不……不,並不是可遇而不可求,也許……也許……”不知怎麼了,史飛龍突地變的有些吞吞吐吐,臉色古怪起來。
“也許什麼?”王隨真疑惑的看着史飛龍。
“沒……沒什麼……”
也不知是不是王隨真的錯覺,他似乎看到英氣不輸男子的史飛龍臉色有一點點發紅?
一直在微微搖晃的轎子忽地停了下來,一個女子在轎外朗聲道:“至尊大人,到碼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