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面帶微笑,這微笑如此的熟悉,如此的舒適,如沐春風,如臨冬陽。
吳浮生忍不住微笑道:“奶奶,荔枝糖煮的好了麼?”
奶奶不說話,欣喜地向他招招手,手中赫然拿着許多吳浮生從小到大都特別喜歡吃的荔枝糖!
“咦,竟有這許多?太好嘍!有糖吃嘍!哦~哦~”
吳浮生大喜過望,想也不想,伸手就去拿荔枝糖!
就在吳浮生快要走到奶奶身前的時候,奶奶忽然一揚手,荔枝糖消失無蹤,一把亮如沉淵的快刀,已離吳浮生的脖子不足三寸!
眼前情形竟變換的令人如此猝不及防!
白寒露的刀又快又利!
若是旁人,下場必然人頭飛揚,屍體橫地,身死當場!
吳浮生反應之快,速度之疾,已突破了人類的身體極限!
而且在這一生一死的剎那之間,吳浮生硬生生的突破了自己極限速度中的極限速度!
誰也不知道吳浮生是怎麼躲開的!
連吳浮生自己也不知道!
此刻他已忘卻了自己,他的一切動作和行爲,全都是求生的本能在操控着!
本能是動物的生命裡最強大的能力!
只聽‘哧啦’一聲啞響,兩個人影一觸即分。
擂臺之上,黑髮四散飛舞!
吳浮生頭頂的黑髮,只餘下不到半寸!
甚至他頭皮略高的地方,上面紅印殷然,血液慢慢的滲了出來!
吳浮生死裡逃生,白寒露志在必得的一擊再次落空,兩人並未分出勝負!
吳浮生只覺得頭頂陣陣發涼,他先是微微一懼,隨後就是滔天憤怒!
他從記事以來,還從來沒有經歷過像剛剛那般死裡逃生的驚悚!
而且自己兩次險些喪命,全是因爲白寒露玩弄詭計,暗使陰招!
他藝成以來,還從來沒有經歷過這般的憋屈之事!
滔天的怒意,讓吳浮生暴如狂雷!
他雙目赤紅,全身噼啪響個不停,身體內外隱隱有電光在躍動!
白寒露無論如何也料想不到,自己志在必得的一刀,竟然還是沒能將強敵斃於刀下?!
如此看來,自己不使出會讓自己元氣大傷的必殺技,是收拾不了這個吳浮生了?!
“唉!這一刀原本是要留給陳玉秋的,可惜!實在是可惜!”白寒露極爲惋惜的看了一眼綵棚下端坐着的陳玉秋。
陳玉秋面色古井無波,眼神冷漠,連看都不看白寒露一眼!
白寒露又望向擂臺上這位肌肉如黃豆般‘啪啪啪’爆響,雙目赤紅,殺氣洶涌如洪荒野獸般的吳浮生,臉上露出了一絲殘忍又自信的一笑!
‘天衣無縫地裳無痕黃泉仙境’這門功夫最後有一招必殺技,叫做————鬼哭——神嚎!
顧名思義,這一招傷人亦傷己,此一招人一生中只能運用兩次。
倒不是不能用第三次,而是一般人用完了第一次,基本上就已經活不了多久了,而這一招如果用第二次,往往是橫死當場!
既然用第二次的時候,人就已經死了,自然沒有人能用此招三次了。
山雨欲來,狂風滿樓!
陣陣冷冽的黑霧,從白寒露身上緩緩溢散。
攸忽而來的黑色薄霧,陡然間籠罩了整個擂臺!
臺下衆人誰也看不到擂臺上發生了什麼,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試圖穿透眼前的黑霧,看看兩人到底誰勝誰負?
黑霧涌現出來,遮住了兩人的身形以後,擂臺上鐵器撞擊之聲登時大作!
一開始,撞擊聲只是‘叮叮噹噹’的零星響起!
但幾個呼吸之後,叮叮噹噹的撞擊聲變得十分刺耳,十分連貫起來!
這撞擊之聲,如暴雨,似冰雹,乒乒凌凌,密集之至,幾乎連成了一片!
僅僅過了十個呼吸不到的功夫,臺上黑色薄霧忽然散開,擂臺上的兩個人影露了出來!
只見白寒露整個人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在這半盞茶的功夫裡,不知怎地竟瘦成了一根竹竿,皮包着骨頭,竟瘦的脫了相!
白寒露以刀拄地,身上血流如注,雙腿變成了奇特的形狀,腦袋上也少了一小塊,白色的衣衫已被他流出的血液染成了鮮紅之色!
要不是他的口鼻此刻如同破風箱一般,仍舊在瘋狂的喘息,這副模樣實在沒辦法把他當成一個活物!
反觀吳浮生,仍舊筆直直地站在臺上,雖然他全身血跡斑斑,傷口道道,但顯然吳浮生並沒有受到什麼致命傷!
這場如野獸般廝殺的兩人終於分出了高低,白寒露敗北,吳浮生勝出!
破風箱似的喘息持續了良久,白寒露艱難地微微擡起了頭,乾枯的喉嚨裡吐出了十分苦澀的兩個字:“……雷……雷……雷家?!!!”
誰也不明白白寒露在說什麼,什麼雷家?哪來的雷家?
但是吳浮生心中明鏡一般,要不是在最後關頭,用雷世庸傳給他的雷法護身,他抵擋不了白寒露最後那一刀當中百鬼的瘋狂撕咬!
雷家正法,專克妖魅鬼魑!
所以吳浮生並非勝在實力,是勝在了運氣!
恰好鬼蜮無敵的刀法遇上了無邪不摧的雷家棍法!
若隨便是什麼別的功夫,死在臺上的人必是吳浮生!
但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不是麼?
吳浮生極爲可惜的撫摸着風雷棍上那數之不清的缺口,幽幽嘆氣道:“棍子啊棍子,你也太不持久了!怎麼這麼快你軟了?這麼快你就萎靡不振了?你也太不爺們了!”
白寒露背上有絲絲黑氣如蠶絲般滲出,一縷一縷地鑽進了黑亮的鬼刀中!
隨着黑氣的蜿蜒,白寒露的身體愈發的乾枯,形象愈發的萎靡!
白寒露細如枯枝的脖頸上那顆乾枯的腦袋以一個詭異地角度擡了起來,泛成了血紅的雙瞳死死地盯着嘴露笑容的吳浮生,以一個尖銳刺耳而又陰冷的聲調道:“吳浮生!嘿嘿嘿!我白寒露已修成不死之身,此仇老子早晚會報,你等着!”
吳浮生挑一挑眉毛,有些滑稽地看着行將就木的白寒露,譏諷道:“吹牛皮的人有很多,但能將牛皮吹的如此清新脫俗的人,閣下是古往今來的第一位!我吳浮生熱烈的歡迎閣下來找我報仇!不過……”
吳浮生話鋒一轉,冷笑道:“不過……有仇當場就報,豈不是更好?何必要等呢?萬一你不能再來,豈不是白白讓我等你?你看……”
吳浮生一臉無所謂的聳聳肩,挑眉道:“我吳浮從來就不記仇,有仇……我當場就報了!給我走你!”
吳浮生將棍子掄圓了,照着白寒露的屁股就是狠狠地一棍!
‘嘭’的一聲響,好似劈開了一根粗柴,風雷棍重重地揍在了白寒露屁股上!
白寒露本已脆弱的身軀被這一棍打成了十七八塊,紛紛揚揚地落到了擂臺下面去了!
誰也料想不到吳浮生勝的如此輕易,江湖上盛傳本事通天的鬼門傳人白寒露竟只能讓吳浮生受點輕傷,吳浮生實力之強橫,臺下衆人無不大爲駭異!
很多一開始想跟鷹王山作對的勢力,紛紛開始思量怎麼巴結巴結吳浮生和鷹王山起來!
白寒露被吳浮生一棍給打成了十好幾塊,更是極具視覺衝擊力!
所有人都齊齊地長吸了一口涼氣,齊齊地發出了一聲拉長音的——哦——聲。
這讓吳浮生瞬間產生了無數只猩猩在臺下觀戰的錯覺!
吳浮生已被層出不窮的小嘍囉煩透了,揚聲喝道:“陳玉秋!不需要派這些蝦兵蟹將上來送死!你何不上臺來跟我見個真章!莫非你怕了不成?”
陳玉秋站起身來,陡然仰天長笑:“哈哈哈~~~~哈哈哈~~~真是癩蛤蟆坐水井——觀天一張餅!你以爲就憑這點三腳貓的功夫,就已經天下無敵了?”
聲音尖如鬼泣,妖氣森森,在臺上臺下回蕩不已!
陳玉秋這笑聲怪異無匹,讓人一聽便覺得全身汗毛直豎,從裡到外都極其的不舒服!
吳浮生是這怪聲的主要攻擊目標,最不好受,他只覺得一股涼氣從腳底升起,直升到了後腦處,涼的他頭暈目眩,精神昏沉!
吳浮生運起雷法,身體猛地抖了一抖!
只聽他周身上下‘噼裡啪啦’如炒黃豆般的一陣爆響,登時妖氛皆去,正氣升騰,全身暖洋洋地如同泡在了溫泉中一般!
“好厲害的妖法!”吳浮生吃了一驚,心中升起了警惕之意,若不是他有雷法護體,就剛剛陳玉秋這一下,他已經着了陳玉秋的道!
“陳玉秋,你這老小子癩蛤蟆打哈欠——口氣不小,難道不記得老子當着你老小子的面把你弟弟陳玉冬給一棍打死了嗎?當時你這老小子不替你弟弟報仇,反而扭頭就跑,當時是匆匆如漏網之魚,忙忙似喪家之犬,跑的比我們村口的黑驢還要快!嘿嘿!嘿嘿!現在又跑這裡吹起牛皮來啦?好不要臉!”
臺下衆人聽了這話,心中紛紛暗暗道:“江湖上有傳言,說陳玉冬被人給打死,陳家竟然連屍體都不敢去收,原來打死陳玉冬那人就是吳浮生麼?”
臺下很多人都畏懼陳家聲勢,雖然跟陳家結仇,卻不敢找陳家的麻煩。
原本這場比武,衆人心中都認爲陳家必勝,吳浮生必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