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羊街新晉豪門法家被奪消息傳播的很快,尤其是被流放爲官妓的狐仙兒歸來,更給話題添加了趣味性,此街多是官宦居住,都知道明面上兩大家族爭鬥,實則是工部左侍郎跟法家的矛盾,屬於朝政上的問題。
看熱鬧的很多,願意趟渾水的沒有。
但不是絕對。
有一個就在當夜悄悄來到了此宅邸。
府邸被奪回後,法家奴僕都沒驅逐,偌大的狐府中只有蘇真跟狐仙兒,二者正在廳中坐着,突然蘇真擡頭看向屋外,目光如炬,似乎看破黑暗,捕捉到了一道身影。
“前輩?”
狐仙兒跟着看去,以她的修爲什麼都看不到,庭院沒有點燈很黑,藉助陰月能看到寂寥的樹木,石桌,石凳之類,唯獨沒有身影。
“既然來了,現身吧。”
蘇真平淡道。
隨着他話音落下,一道嘿笑從屋外響起,在狐仙兒震驚的注視下,那顆寂寥樹木下竟逐漸顯露出一道身影,是名體形消瘦,穿着黑衣,留着八字鬍的精明男子,猛地一看像是隻老鼠精。
“閣下真是好眼力,我這份隱身能力,就算在暗部都屬一流,尋常道藏根本看不破。”
八字鬍嘿然一笑。
狐仙兒看到他連忙站起來,快步走到門外施萬福禮:“晚輩狐仙兒見過鼠大人。”
“無需客氣,進屋說吧。”
八字鬍擺擺手,有些反客爲主的味道,帶頭走進廳中。
斬殺法無道後,蘇真跟狐仙兒談過現今閻羅神朝有哪些官員,跟她家關係密切,首當其衝自然是工部尚書,而這位鼠大人則是工部尚書的貼身文官,屬於心腹。
當然,這都是明面上的身份。
組成閻羅神朝的終歸是一羣妖魔,明爭暗鬥,相互算計,想要在朝廷立足除了打好關係外,還得有處理髒活的心腹。鼠大人就是工部尚書從外面帶來的,據傳曾是一個門派之主,因跟對頭爭鬥大敗,宗門被滅,他也差點身隕道消,幸得工部尚書路過救下,從此在他麾下做事。
狐仙兒的祖父乃工部左侍郎,工部尚書來狐家座客不是一次兩次,每次都帶着鼠大人,一來二去,狐仙兒也就認識了他。
鼠大人進屋環顧,看了一圈後才落座。
狐仙兒沏茶。
鼠大人一口都不喝,盯着蘇真嘿笑道:“閣下眼生的很,敢問是何方神聖,來帝都不只是奪下狐家祖宅吧?狐家是朝廷抄家的罪族,爲了區區一片府宅得罪法家也不划算。”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鼠大人誠意多深。”
蘇真平靜看着他。
鼠大人眉頭一挑,一雙小綠豆眼放光,彷彿沒料到蘇真會說這種話,就這樣直勾勾盯着蘇真看,而蘇真面無表情,平靜的看着他,一副等他先說的模樣。
對視片刻。
鼠大人抿了抿鬍子,把目光從跟蘇真對視移開,端起放涼的茶水喝了口,道:“閣下真是夠坦白的,一點彎彎繞繞都沒有。”
“說話繞彎子是你們朝廷的事,鼠大人既然現身,一定是帶着誠意,蘇某隻想知道有多深。”
蘇真氣定神閒。
聽狐仙兒說完家族關係譜後,他就明白能夠幫上忙的只有工部尚書,對方不來則代表不想趟渾水,只要肯來就一定準備幫忙。
“好,那我就直說。”
鼠大人道:“原工部左侍郎被害,並連累滿門抄斬,純粹是法家作惡。狐大人是好官,他的遭遇尚書大人耿耿於懷,只是沒能力扭轉局面。今日聞聽閣下斬殺了法家真君,當衆向法家宣戰,尚書大人便命我來此協助,在不讓尚書大人直接出面的前提下,一切事情都可幫。”
‘直接出面’可不是字面意思,而是說,不連累到工部尚書。
換而言之——
工部尚書還想明哲保身。
這點蘇真早就料到,否則當初狐家滅門,工部尚書完全能死諫面聖,說不定事情有轉機。但那樣做的話,工部尚書就被動了,就算保住狐家,得罪了法家就是得罪護國法師,就是得罪當朝太子。法家倒不倒他不知道,但太子殿下肯定沒事,萬一秋後算賬,工部尚書兜不起。
“好,先告訴我法家跟護國法師的關係。”
蘇真問。
“當朝國師袁東道,乃是陽間一翰林學士,據傳身份背景渾厚。前些年他與另一名叫‘恆彥範’的武者來到神朝,恰逢天禪寺選新住持。倆人利用手段勝出,獲得面見太子的資格,見面時發生了什麼無人知曉,但隨後袁東道便被太子殿下,欽點爲天禪寺住持,沒多久順理成章成了新國師。”隨着鼠大人訴說此事,蘇真纔對當年陰界發生的事情有了瞭解。
一路講述,說到了‘登天梯’。
而這——
也是狐家被滅的根本原因!
登天梯是用來祭祀的,每隔三百三十三年,閻羅神朝都要舉行盛大祭祀儀式,以往都有閻羅王親自主持,此番有了太子殿下,就交給他主持。
這是太子的第一次祭天大典。
太子殿下不敢大意,委託國師監督修建,作爲國師在祭祀時也有重要身份,可以換一種說法,那就是登天梯關係到太子跟國師的第一次表演,絕不容有失。
國師因是陽間武者,在閻羅神朝沒有根基,剛當上護國大法師就開始建立人脈,以帝都那些豪門世家爲主,法家就是其中之一。
作爲回報,也許是一種展示,國師把登天梯交給法家負責。
再之後。
就是蘇真知道的工部左侍郎滅門慘案。
“我殺了法家真君,他們會怎樣報復?”聽完前因後果蘇真問。
“法家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可眼下登天梯到了最後階段,再有三個月,祭天大典開始,他們分得出輕重,肯定是先處理登天梯,等大典結束再報復閣下。”
鼠大人說出一則關鍵消息。
“三個月後祭天大典?”蘇真眼睛眯起來,一道寒芒還是醞釀:“洪龍鶴大鬧我結婚大典,現在他祭天大典擺在眼前,真是天道好循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