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涼如水,繁星漫天。
莫鎮長並沒有講清究竟什麼是神的詛咒,更無法解釋墨兒爲何會被詛咒,只是說每年都會出現所謂的神咒之日,帶給身邊的人無盡噩運。
當晚,帳篷裡林修睡的那張牀成了女孩的第一張牀,他站在帳篷外,默然望着茫茫夜空,不知在想什麼。
寂靜中,他伸出左臂,然後用匕輕輕在手臂上輕輕一劃,頓時一道傷口出現並開始涌出青色鮮血,他再次用右手在傷口上輕輕拂動,淡淡的金氣閃耀,那傷口頓時消失不見,連疤痕都沒有留下。
金氣明明擁有治療的作用,爲何無法消除墨兒臉上的傷痕。那真的是傷疤嗎,又或者是代表着其他?
“哥哥。”
甜膩的聲音在背後響起,林修轉過了身,對着露出半張臉的少女說道,“墨兒,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墨兒猶豫了一下,然後走了出來,林修將她抱了起來。
“哥哥是在想白天的事嗎?”墨兒的眼眸在月光下閃爍着奇特的光芒。
想起白天生的一切,林修心頭一動,忽然柔聲問道,“墨兒,我們初見時候,哥哥明明穿着女裝,你怎麼看得出哥哥是男的,而且你又怎麼知道哥哥是被那個壞人害死的。”
墨兒偏了偏頭,似乎正在努力的思考,好久她才認真說道,“墨兒看得見,墨兒一看見哥哥,那些畫面全在面前了。”
心頭猛跳了幾下,林修聲音有些顫抖,“墨兒,你是說你看到我,就能看到以前生在哥哥身上的一切。”
“不只是以前的。”墨兒臉上閃現出一絲黯然,“上回那些壞人要進鎮裡時候,我跟那老爺爺說過,可是他沒有相信墨兒。不過後來墨兒看見哥哥回來救我們,所以就悄悄躲在石柱上等哥哥。”
“有時,墨兒還能看到以後將要生的事,不過那些畫面總是很模糊,墨兒要看好久纔看得清。”
稚嫩天真的話響在耳邊,林修的內心卻震撼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
不僅能看到以前的事,而且竟然還能預知未來,這是一種多麼可怕的能力,林修忽然有種錯覺,認墨兒做妹妹,或許將是他一生最正確的決定。
“墨兒,那你還記得白天那兩個壞人嗎?你看到了什麼?”林修猶疑了一下,問出了自己心中最大的顧忌。
“墨兒看到哥哥和那個壞人在打架,哥哥打贏了他,可後來有人過來幫他了。”
墨兒說着,想了一下才補充道,“墨兒還看到那個紅衣姐姐一直在哭,後來她還流血了。”
紅衣姐姐?那是林嫣兒!林修心頭一顫,趕緊問道,“是誰來幫他的,又是誰害得那紅衣姐姐受傷的。”
“墨兒看不清,有東西擋住了。”一抹痛苦之色在墨兒臉上浮現,她搖了搖頭,“哥哥,墨兒頭痛。”
“頭痛就不要想了。”林修將墨兒抱得更緊了,不管她是怎樣的人,不管身上有多少謎團,從林修下定決心那一刻起,她就一輩子都是自己的妹妹。林修這樣想着時候,才現懷中墨兒竟然不知不覺睡着了,在溫暖的懷抱中她睡得很安穩,帶着幸福的微笑。
望着這恬淡的臉,百番愁緒似乎在這一刻消散,林修也笑了笑,仰頭繼續看着夜空,月色清冽如水落在他臉上,少了些往常的落寞孤獨,多了一絲溫馨。
有人陪着,真好。
……
翌日清晨,大部隊已然動身回神臨學院,而林修就此跟他們分道揚鑣,留在青陽鎮爲刀宗步山河療傷,當然,由於涉及到刀宗的存在,這件事一直處於保密狀態,衆人並不清楚林修留下的原因。
蕭玉冰象是對丈夫嚴加管理的妻子,在提着林修的耳朵叮囑了許多,鳳芷夢曼波雅自然百番捨不得,景封深情的目光更是頻頻回顧,直到林修徹底消失在視線中。
而在應老的帶引下,一個多時辰後,林修來到了刀宗步山河的住處。
這是處於青陽鎮後的深山,當林修穿過大片森林時候,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青翠欲滴的綠竹林。這片綠竹林如此茂盛,以致於風吹過時候,仿若是海洋中涌動的陣陣綠色波浪。這般奇景格外壯闊波瀾。
在竹林深處,有兩三座小木屋,木屋古樸而簡單。
“女娃,麻煩你先在這兒等着,我去向爲師稟報。”兩人停在了一座稍大的木屋前。
“應老不必客氣,”林修邊說着,一邊打量着周圍的環境,心頭不禁一陣唏噓,曾經名震帝國的刀宗,曾經獨步山河的八大強者之一,如今卻淪落到一人枯守這荒山野林。
應老先前走了幾步,輕敲着木門,“師父,那女孩請到了。”
木屋內沉寂了一會,隨即一個低沉滄桑的聲音響了起來,“讓她進來吧。”
“女娃,拜託了。”應老拱了拱手側開身子,鄭重說道。
林修點了點頭並沒有多說,叮囑了墨兒幾句話後,一手推開了木門,而後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佈置簡單簡樸的房間,林修目光瞟了瞟,最後停留在桌子上正垂頭仔細繪畫的老者,他看起來比應老還要老些,滿頭白,那張滄桑面容上,肌肉乾枯,隱隱噙着大片地灰黑之色。
而且,更爲恐怖的是,林修竟然感覺到一絲絲死亡的黑暗氣息不斷從老者身體溢出。
“果然很嚴重啊。”只一眼,林修忍不住吸了一口冷氣,而且這股灰黑之色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這種氣息,很像死氣啊!
“你來了。”老者似乎才現林修進來,輕輕放下筆,“過來看看老夫畫得怎樣?”
林修走近,只見畫布上,大片荒地中唯有一顆翠綠的細竹佇立,狂風暴雨中雖然頑強,但難免顯得單薄無助,象是隨時要被連根拔起。
“你是否心裡想,老夫就像這跟細竹一般,苦苦掙扎卻免不了一死?”老人忽然問道。
林修不置可否,老者半隻腳已踏入墳墓,就算是自己擁有驚人療治能力的金氣,也沒有絕對把握。不過他對於老者這種看淡生死的態度卻十分佩服,淡淡一笑說道,“我想宗主畫這細竹,應該有其他用意吧。”
老人眼中一抹欣賞飄過,語氣中多了些意味,“你可知道,從十年前,老夫每天都會畫這樣一副畫,如今十年已過,老夫已經畫了三千多幅,三千多棵竹子,這已足夠圍成一片竹林了。”
心頭微微一震,林修看着眼前這行將就木的老人,忽然明白了爲何他曾經能叱吒風雲,成爲宗主一類的巔峰強者。
“怎麼樣?還有救嗎?”老人突然的一句話,讓還在愣的林修如夢初醒,他猶疑一下說道,“很嚴重,不過可以一試,現在開始吧,請您坐着牀上背對我。”
“這是十年來我聽到的最有把握的話了。”老者笑着說道,坐在了牀榻之上,“你不必有壓力,不管結果如何都不會怪罪於你。”
“恩。”林修應了一聲,將手掌放在老者背上,隨後慢慢地手掌之上金氣瀰漫,緩緩地滲入了老人身體。跟隨着金氣,林修看清了老者的體內,覺他骨骼經脈全部被黑色的斑點覆蓋,這種半點就如同蠕動的黑蟲,不斷蠶食老人的生命力。
略一遲疑,林修催動金氣慢慢接近那團團黑色斑點。
“嗤嗤。”老人的身體顫抖了一下,隨後竟然有一陣陣黑霧從他身體散出來,看着那瀰漫死亡味道的灰色氣體,林修臉色微微一變,果然如他所料,這確實是由死氣凝成的毒印!
換句話說,他的傷是血魔族的人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