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廷想到如果不是雅蘭姐的悉心調教,無論如何也無法獨立完成一臺難度很大的外傷手術,對這美女師傅滿心都是感激。進了手術室才發現他被將職了,從第一助理降到了第二助理,第一助理的位置上站着個三十歲不到的男同事,氣氛稍微有點尷尬還屬於正常的範圍之內。
周廷看到位置被取代了倒也沒什麼怨言,這是他不安心工作應得的懲罰。熟歸熟,雅蘭姐還是一位嚴師,在手術檯上可不會講什麼情面。安靜的氣氛裡手術開始了,周廷安心呆在第二助手的位置上,打打下手,一臺大血管修復手術難度不低,馮雅蘭的要求是做肉眼直視手術。
新的第一助手拿着兩頭冒尖的針,連着七零縫合線,縫了幾針就冒汗了。
馮雅蘭一面做着手頭的事情,一面安穩他:“不要急,這麼粗的大血管又做外翻縫合,你沒問題的。”
第一助理被她安慰了幾句打起精神,手底下果然穩了許多,周廷突然琢磨出一點味道來了,雅蘭姐這是在故意刺激他呢,通過這種方式表達對他不務正業的不滿。心裡汗顏又覺得好笑,難得看到雅蘭姐這種賭氣的表現,好笑之餘心裡又有點酸,雅蘭姐明顯是故意對第一助手好,有意在冷落他這個不聽話的小徒弟。
心裡酸楚滋味越來越濃,很想把第一助手從她面前拽開,自己頂上去。這才知道惹雅蘭姐生氣的後果果然很嚴重,她嘴上不說卻用實際行動懲罰了,再這樣下去第一助理的位置肯定不保了,手術室裡氣氛很古怪,其他助手護士想笑又不太敢笑,還有兩個護士衝周廷送過來一個同情的眼神。
周廷只能回她們一個無奈的眼神,輕咳一聲,先把本職工作做好吧。
安靜的手術室裡,只剩下手術器械互相碰撞發出的聲音。
周廷做爲第二助手,很盡職的提醒第一助手:“你這樣縫會導致血管內膜不光滑,是會引起血栓的。”
第一助手被他說到停了下來,擡頭看一眼面前的馮主任。
馮雅蘭露在外面的眼睛沒什麼表情,卻還是出聲提點他:“縫仔細點吧。”
她這樣說就等於認可了周廷的意見,畢竟專業這玩意是沒辦法糊弄的。
第一助理百般無奈還是彎下腰,盡力縫的仔細一點,手術室裡的氣氛更曖昧了。
周廷實在看不下去了,又小聲提醒:“你還是用顯微鏡吧,看你出了這麼多汗中午喝水喝太多了,還有動靜脈比例最好是一比二點五。”
話沒說完,第一助手已經交槍投降了:“馮主任,我看還是讓小周來吧,我給你們打下手。”
這位老兄也知道技不如人,再做下去也是丟人現眼,索性舉手投降了。
安靜的手術室裡,突然有個護士忍不住笑出聲了,很快又捂住嘴強忍住笑意。馮雅蘭眼神仍很冷淡,忙完了手裡的工作最終還是點頭了,第一助手終於解脫了,滿頭大汗的讓開位置,周廷很自然的頂了上去。
三招兩式奪回了第一助理的位置,周廷腰桿當然格外的挺,接替第一助理拿上針線,修長的手指施展高超的技巧,縫起血管來果然順暢多了,外翻,縫合,修長手指接連的動作看到幾位手術組同事眼睛都亮了,又見識到了小周醫生驚人的醫學天賦,手指這麼長這麼靈活,不做醫生還可以彈鋼琴。
終於有人輕聲讚歎:“周醫生又進步了,手法真好。”
一片贊同聲中,馮雅蘭仍是態度冷淡:“天賦高就可以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了,是不是?”
其他人又被她說到不敢吭聲了,知道這是師傅教訓徒弟,其他人最好別插嘴。周廷當然很瞭解雅蘭姐的性格,一聲不吭先把工作做好,認真仔細的完成縫合,打結交差,最後漂亮的打了個結,收好針線低頭欣賞着傑作,馮雅蘭只看了一眼就覺得很滿意了,冷淡的眼神果然緩和了。其他人也早就看明白了,還是周醫生更懂得師傅的心,只要把活幹漂亮了馮圭任心情也就好了。
這對師徒感情真好,之間的默契也是其他人比不了的,第一助理的位置也很難被取代。這對師徒鬧彆扭倒好象是情侶吵架,這麼一會時間就雨過天晴了,果然做完一臺手術輪到下一臺,馮主任眼睛裡就只有周助理了,好象完全忘了生氣和周助理頭碰頭的湊在一起,1小聲商量手術細節。
手術組同仁看的心裡有數,人人臉上都帶了點笑意。
彆扭鬧完了,馮主任這是被周助理哄開心了,所有人日子也就好過多了。
這天晚上加班到很晚,所有人也都很累,匆匆忙忙換衣服回家。晚上,病房。
周廷自知理虧,主動要求留下來值夜班照看一個重症病人。
馮雅蘭看他這麼積極主動的認錯,臉色果然緩和了:“好吧,一會你找個地方抽空睡一覺吧,有什麼情況給我打電話。”
周廷趕緊答應一聲:“哎,知道了雅蘭姐。”
看着雅蘭姐換好衣服,婀娜多姿的走出辦公室,周廷才當着幾個夜班同事的面,輕輕做個擦汗的動作,周圍幾個值夜班的小護士早就忍不住笑了,還有幾個新來的實習生也被逗笑了,一羣年輕女孩都在捂着嘴偷笑,周廷衝她們無奈攤手,自問這個世界上能讓他害怕的人不多。
雅蘭姐絕對能讓他害怕的人,當然不是真的害怕她,而是因爲太尊敬她。
夜班時間,住院部。
周廷無意之中成了焦點,被一羣值夜班的實習生圍了起來。一羣剛畢業的實習生人人都想討周大師兄歡心,女的仗着有幾分姿色送個甜笑過來,男的買來夜宵飲料拍周師兄馬屁,把值班室的氣氛弄的很熱鬧,都下半夜了還沒人去偷懶睡覺,周廷吃着免費的夜宵和一羣實習生閒聊說笑。
心裡當然清楚他身份升格了,變成這羣實習生心目裡的偶像了。
從一個沒什麼背景的小助理,升格成馮主任得意弟子,也是在馮主任面前說話很有分量的人。誰要是能討到了他的歡心,對實習轉正都大有好處,一個小小的外科實習生羣體都在勾心鬥角,又讓周廷平白多了幾分感觸,如果他願意的話,完全可以從這些新來的實習生身上榨點油水出來。
當然,他也不會去做這麼無聊齷齪的事情。幾個嘴甜的女孩又當着他的面,開始誇獎小潘醫生,大讚小周醫生和小潘醫生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小潘醫生人好又善良,幾句好話一說連周廷也有點輕飄飄的,快要被幾個女孩香軟的馬屁拍暈了,也實在有聽不下去了,起身去病房轉一圈吧,走在安靜的走廊裡又忍不住嘆氣,現在身份升格變成大師兄了,在外科也沒幾個真心的朋友了。
可能這就是擁有身份地位的代價了,朋友越來越少話也越來越假。
第二天橡晨,值班室。
周廷正在無聊的翻着病歷,聽到安靜的走廊上響起腳步聲。數秒鐘後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人,在門衛的指引下走進了值班室,找來的居然會是丁汝寧的好姐妹,炎狼宗室的受師姐,看到受師姐的瞬間周廷也很驚訝,看她臉色仍有些不正常的蒼白,走路的時候還有些不自然。
也知道她的腿傷還沒有全好,應該還是出在恢復期。
受師姐看到周廷的瞬間,臉上露出真心笑意:“想找你還真難,呃,周醫生。”
周廷也覺得很驚訝,訝然問道:“找我有事?”
受師姐送過來一個討好笑意:“來謝謝周醫生救命之恩。”
周廷看一眼時間也該下班了,輕一點頭吩咐一聲:“你等一下,我換衣服。”
受師姐很乖順的躬身一禮,乖乖答應:“好的,我等你。”
五分鐘後,醫院外面的大街上。
周廷和受師姐並肩走在一起,仍是琢磨不透她的來意,就算他能掐會算也猜不透,大清早的她找來幹嘛,應該不會是想陪自己散步閒聊的吧,沒有重要的事情她不會輕易找來,心裡一動領着她走進一條僻靜的街道,刻意找個人少的地方說話。
到了人少的地方,受師姐果然開口說話了:“我這次是偷着來的,連汝寧也不知道我來找你。”
周廷聽到若有所思,微一點頭:“有什麼事情,你說吧。”
受師姐臉上突然現出堅決表情,沉聲說話:“我現在是炎狼宗室名義上的管事,代替汝寧管教宗宴弟子。“周廷還是衷心恭喜她:“恭喜你了。”
聽到她掌管了炎狼宗室的消息倒也不覺得意外,丁汝寧去境外發展內線了,炎狼宗室的後輩裡面這位受師姐算是很出類拔萃的了,成了管事也不是什麼希奇的事情,只不過是仍然弄不懂她的來意。
看着受師姐臉色很嚴肅,輕聲說話:“我來是想和你說一句話,救命之恩,永世難忘,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是站在你這邊的我絕不會忘了在那間冰冷陰暗的牢房裡,突然見到你的那一幕,你本來可以仍下我這個累贅的,但是你沒有,這份恩情我幾輩子也還不了!”
周廷突然明白了,她是來表忠心的,這倒是想不到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