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志強大咧咧的坐在沙發上,還抱怨起來了:“蘋果都放爛了也不吃,真浪費。”
周廷把外套脫下來掛好,隨口反問:“陳小姐讓你來的?”
夜志強把蘋果核仍掉,拍拍手站了起來:“是,這次的行動很輕鬆,我們全程負責保護委內瑞拉大主教會議期間的人身安全。”
周廷打開冰箱仍一罐啤酒給他,仍是平靜說話:“你撒謊的本事可比陳小姐差遠了,你撒謊的時候左眼球會不自然的往上翻,在行爲心理學裡這是心虛的表現。”
夜志強接過啤酒,懷疑反問:“不至於這麼明顯吧?”
周廷終於忍不住哈哈一笑:“我騙你的。”
夜志強稍微一呆,不滿的怪叫了:“奶奶的,老子還信以爲真了。”
周廷強忍笑意拍拍他瘦弱的肩膀,對這位曾經兩次用狙擊槍掩護自己的同伴,多少還是有點感情的。夜志強一拳頭捶了過來又不安分,嚷嚷着坐了二十幾個小時飛機累死了,非要找個地方喝酒,周廷也就滿足了他小小的要求,兩個人勾肩搭背出了家門,買了啤酒烤肉回家。
吃着烤肉喝着啤酒,夜志強才慢慢說了實話:“你聽說一個異端組織,叫做獵魔騎士團嗎?”
周廷找遍了記憶庫後,找到一條有用的信息:“起源自中世紀歐洲的異端組織?”
夜志強嘴裡嚼着烤肉,含糊不清的解釋:“確切的說這個獵魔騎士團發展到今天,已經是世界範圍內的邪教組織,成員包括新納粹分子,仇視亞裔移民分子,反猶太激進分子,這個邪教在歐美地區擁有一百四十四個秘密分支機構,只是在南美就有上百萬信徒……這次我們要刺殺的目標是該組織南美分支的頭號人物,瓊斯主教。”
周廷仍是有些懷疑,夜志強已經拍拍手,從揹包裡翻出來一疊資料遞過來。資料上面印着西班牙文的絕秘字樣,似乎是出自巴西政府的絕密文件,其中絕大多數都是駭人聽聞,甚至全世界最臭名昭著的幾個邪教組織裡面,居然也有這個獵魔騎士團的分支機構,其中最著名的是一九七八年的南美圭亞那慘案。
周廷看了幾眼已經大皺眉頭:“這樣的人,是怎麼受邀來參加世界宗教會議的?”
夜志強只能無奈苦笑:“你也太小看人了,這位瓊斯主教從一九九二年開始,就一直擔任委內瑞拉天主教聖卡塞羅管區的負責人,連前任總統的兒女都接受過他的洗禮,這個人平時住在有重兵把守的古堡裡,難得有這麼好的機會行刺他,怎麼樣,有沒有興趣陪我們幹一票,老規矩事成之後你可以拿到二十萬美金。”
周廷不假思索的拒絕了:“沒興趣。”
夜志強也似乎並不意外,只能無奈攤手了:“好吧不勉強你,喝酒。”
周廷拿起手邊的啤酒喝一小口,隨口又問:“你們怎麼會接手這麼麻煩的任務,這可不象陳小姐的風格。”
夜志強也喝了一口啤酒,小聲嘆氣:“人都是會變的,從上次菲律賓的事情之後,陳小姐整個人都變了,變的比以前沉默了,話也少了,經常會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發呆,弄的我都有點怕了……都是宋大成這混蛋害的,真不應該讓他死的那麼痛快!”
周廷也不自覺的眼神一黯,當然很瞭解陳芳芳脆弱的另一面。這愛騙人的美女可能一輩子也沒幾個真正的朋友,蘇晴的死對她打擊真是致命的。深夜,夜志強喝到人事不醒,就四揚八叉躺在沙發上睡着了,周廷踢了他一腳也沒什麼反應,也只能找牀被子給他蓋上,任由他賴在自己家的沙發上。
第二天清晨,醫院。
周廷坐在外科值班室裡,仍是在思考昨晚的問題。陳芳芳的行動小組在本地缺一個可靠的後援,在會場酒店周圍嚴密的戒備之下,沒有一個可靠的後援她寸步難行。直到現在周廷還是很不理解,她爲什麼要接下這麼危險的任務,簡直是有點瘋狂了,無論刺殺是不是成功她都很難脫身。突然之間,周廷有點想通了。陳芳芳這是在自殘,受到刺激以後精神崩潰的表現,自殘傾向。
想到她的職業,長期執行危險任務的背景,出現這種情況的可能性很大。周廷心裡凜然過後,突然覺得有點擔心,擔心會被自己不幸言中了,陳芳芳這是在進行自我毀滅。打開值班室的電腦搜索有關獵魔騎士團的信息,能找到的有價值的信息並不多,倒是刺殺目標瓊斯主教的個人信息很齊全。
現年六十歲的瓊斯主教,是委內瑞拉天主教的實權人物。這個人的人生也充滿着爭議,一九八二年第一任妻子死於家中失火,一九九八年第二任妻子和兩個孩子死於一氧化炭中毒,目前和第三任妻子兩個女兒,居住在韋內瑞拉山區的一所古堡裡,基本上是靠上萬信徒的孝敬過日子。
新聞媒體對此君的評價也很簡單,披着主教外衣的殺人惡魔。
南美媒體曾經對他前兩任妻子的神秘死亡做過詳細的報道。結果當然是不了了之,媒體記者很難從警方拿到第一手的資料。周廷看了幾眼就已經在冷笑了,羅馬禮的天主教神父也能結婚,此君是個什麼貨色已經一目瞭然了,一名神棍,褻瀆天主教的騙子。
又想到在中南美那些混亂的國家,出現這種人也不足爲奇。
陳芳芳這回倒是做了一個很正確的決定,這位瓊斯主教確實不配做人。有關獵魔騎士團的資料很少,只知道這是一個起源自中世紀歐洲的教會軍團,慢慢演變成了一個迷信末日論的邪教組織,在歐洲大陸曾經擁有過數百萬信徒,可以確定的是臭名卓著的聖殿教,就是該組織在南美地區的一個分支。南美圭亞那慘案,在該組織末日論邪說的鼓惑下近千村民集體自殺,就是出自該組織的手筆。
看着這些觸目驚心的資料,周廷正義感也有點氾濫了。
在手術室忙了一天到了下班,隨便找個藉口打了輛車,直奔會場周圍的幾家酒店。到了一家五星級酒店外面,試着想到前臺開個房間,卻被酒店經理客氣的拒絕了,國際會議期間酒店不對外營業,只負責給各國宗教代筆團提供食宿,周廷無奈退了出來,看着四周圍空蕩蕩的街道。
心中凜然,面對如此嚴密的安保措施,失去人羣掩護的陳芳芳處境會很艱難。
毫無疑問這裡的指揮官,也是一名戰術專家,而這個人很可能是丁汝陽。
周廷站在街上思考過後,還是抓起電話打出去:“喂,丁大哥嗎。”
接電話的丁汝陽倒很輕鬆:“周廷嗎,找我什麼事情。”
周廷走進一家咖啡店,不動聲色的回答:“也沒什麼要緊的事情,看看你有沒有時間出來喝幾杯酒。”
丁汝陽明顯有點猶豫:“這樣啊,我現在有點忙,過兩天吧。”
周廷仍是不動聲色:“行,那我就不打擾你了,丁大哥再見。”
電話快掛上之前,突然又被丁汝陽喊住了:“你等等……這樣吧,你來會展中心對面的東亞大酒店找我吧,到了酒店門口再給我打電話,我會派人下去接你。”
周廷面無表情輕輕答應:“噢,馬上來。”
掛上電話,周廷突然陷入兩難。站在哪一邊都不妥當,站在陳芳芳一邊就是害了丁大哥,是爲不忠。站在丁大哥一邊去揭發陳芳芳,就是在幫那個南美來的人渣神棍,是爲不義。無論是選擇不忠還是不義,都很難過的去良心這一關。
稍一思索,周廷還是決定走一步算一步,先混進去再說。繞到遠處等了半個小時,才重新打了輛車回來,走進安保嚴密的東亞大酒店。丁汝陽完全沒有想到防着他,派人下來把周廷直接領進了酒店頂樓的一間總統套房,一間視野十分良好,從窗戶裡就能俯瞰會場全景的大套房。
進門之後,瞬間就能感受到緊張的氣氛。穿一身筆挺大校制服的丁汝陽,正在對着地圖指揮一羣手下,有高級警官也有武警軍官,還有防暴警察和反恐突擊隊,正在召集各支安保力量的負責人開會,讓周廷瞬間意識到這裡是負責安保的臨時指揮部,也是整個安保網絡的指揮中樞。
丁汝陽對他還是很信任的,招手說話:“周廷啊你先坐會,沒吃飯吧?”
周廷趕緊露出輕鬆笑意:“沒吃呢,丁大哥……我看我還是走吧,我在這裡呆着不合適吧。”
丁汝陽想也不想就挽留他:“別走啊,你先坐會等我忙完了,咱們再找地方吃飯,你就聽我安排吧。”
周廷輕鬆答應一聲,隨便拽過把椅子坐下了,旁邊還有勤務兵客氣的遞了杯茶水過來。
周廷把茶水接到手裡慢慢喝了一口,同時心裡下定決心,丁大哥對自己絕對是毫無保留的信任,讓人很感動的信任,絕不能讓他有什麼意外,不然自己這下半輩子,很可能連睡覺都睡不塌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