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的情況一下子將圍觀的村民都吸引了過來,紛紛涌了過來。堂屋裡的包建平沉冤得雪,但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顯然不及這邊所發生的事情讓人覺得刺激,圍觀是一種態度,他們寧願扛着手槍走火挨槍子的風險也要將圍觀進行到底。
守在門口的警察也跑了過來,厲聲吼道:“跪下!”
他顯然是讓葉楓跪下。
葉楓沒動,他現在不僅是發怒了,他也發橫了,他就不行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曹俊超敢開槍射他。
事實上他也權衡過了風險係數了,曹俊超距離他不到三米的距離,他開槍需要一點時間,而那點時間就足夠讓他閃開,或者乾脆衝上去一掌將曹俊超的手槍打落在地上了。
氣氛驟然緊張了起來。
誰都沒有想到爲什麼會發展成這樣,看熱鬧的村民們想不明白,葉楓也想不明白,曹俊超這種反應,能是因爲一點口角的原因嗎?還有,報警電話沒人接,與他有關係嗎?
“跪下!”曹俊超吼了一聲,神情兇悍。
葉楓還是沒動,只是靜靜地看着曹俊超的握槍的右手食指。
查達冰玉被嚇哭了:“你們究竟要幹什麼啊?你們不去抓壞人,爲什麼要抓葉醫生啊?”
她的哭聲並沒有打動曹俊超和他的同事。曹俊超繼續保持着他的握槍指頭的姿勢,而他的同事則掏出了手銬,惡狠狠地向葉楓靠近。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忽然傳來:“你們幹什麼?住手!”
來的是齊國興。
曹俊超看見齊國興出現,表情變了變,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跟着就收了槍,笑着說道:“齊市長,你怎麼來了?這不過是一個還沒定性的小案子,怎麼會把你驚動了?”
“關乎人命的案子,怎麼能是小案子呢?”齊國興生氣地道,“你怎麼掏槍指着人呢?”
“我覺得這小子挺可疑的,只是想請他回去協助調查。”曹俊超滿不在乎地道。
“你知道他是誰嗎?”齊國興目光冷冷地看着曹俊超。
曹俊超愣了一下,視線落在了葉楓的臉上,這個時候,他忽然覺得有那麼一點面熟的感覺,可是,他想不起他在那裡見過葉楓,不過,知道現在他都不認爲葉楓是什麼有背。景的大人物,很簡單,和一個鄉村小學的窮教師混在一起的人,能有什麼背景呢?
“不知道,這重要嗎?”曹俊超笑了一下。
“他叫葉楓,是我們西嶺市知名的企業家,他也是我們西嶺市的驕傲,我們西嶺市重點培養的明星企業家,曹俊超,你告訴我,你爲什麼拿槍指着他的頭?你給我一個理由。”齊國興的口氣越來越火大了。
“他就是葉楓?”曹俊超總算是想起來了,他的反應也快,跟着就對葉楓陪上了一個笑臉,忙說道,“哎呀,我真是粗心啊,對不起葉總,我沒認出你來,對不起,對不起,葉總,這是一個誤會,呵呵,你給齊市長說一下吧,這是一個誤會。”
葉楓笑了一下,看着他,然後說道:“我——說——你——媽!”
罵人,就要這麼罵才過癮!
曹俊超的臉頓時變成了豬肝的顏色,剛纔他很囂張,現在葉楓比他更囂張。
“齊市長,你聽見了嗎?他罵我!”曹俊超反應了過來,跟着說道。
“罵人的事情我不管,也管不着,但你掏槍指着一個優秀企業家,這事我管得着,你把槍給我,回去等待處理。”齊國興說。
“齊市長,我——”
“把槍交出來!”齊國興怒了。
曹俊超恨恨地看了葉楓一眼,又恨恨地看了齊國興一眼,很不情願地將配槍拔了出來,放到了齊國興的手上,然後他走到一個無人的角落裡打電話。
他看上去很激動,很激憤,但他卻不像那些發怒的人那樣大聲說話,他的聲音很輕,根本就聽不見他在說什麼。
葉楓看着他,心裡卻在想着一個問題。
正常情況一下,一個女教師去報案,反應情況,作爲一個警察,就算沒有一個好的態度,也不至於生氣發火還故意刁難吧?曹俊超他爲什麼要這麼做呢?
“難道我和查達冰玉找他報案反應情況,觸及他不想被觸及的東西?他的反應很過敏?抑或則,他想將冰玉和我的注意力轉移到別的地方?”葉楓的心裡暗暗地想着,但都是一些沒有根據的猜疑,他沒有半點證據來證明這些。
查達冰玉在葉楓的身邊,擔憂地道:“葉醫生,那個刑警隊的隊長會不會再找你的麻煩啊?”
葉楓的思路被她打斷,他無所謂地笑了笑:“他最好不要那樣做。”
“葉醫生,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如果不是我昨晚給你打了電話,你也不會陷入這樣的麻煩之中了,你幫了我,沒有任何好處,卻還惹了一身麻煩,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查達冰玉充滿愧疚地道。
“你不要這樣想,真的,能幫助你,我很高興,還有,你當時那種情況真的挺危險的,我不來幫你,誰來幫你啊?”
“可是,警察不給立案,那個曹俊超又懷恨在心,我擔心他們不會管這件事,你總不能老是守着我吧,你那麼忙,你始終是要走的,你一走,萬一那些壞人又來找我,我該怎麼辦呀?”她很焦慮,本以爲事情就這樣結束了,可是種種跡象都表面,這事情遠遠還沒有結束,她一個羸弱的女人,面對那些壞人,她拿什麼來抵抗呢?
葉楓看到了她眼眸之中的淚花,也感受到了她心中的焦慮,他也不管周圍有沒有人看着,伸手握住了查達冰玉的小手,輕聲說道:“這事沒結束之前,我不會離開你,你的安全我來負責。”
“這怎麼行啊?”查達冰玉的心情矛盾極了,一方面她不想葉楓離開他,一方面卻又怕給葉楓帶來麻煩。
“不要說了,還有,不要叫我葉醫生了,叫我……”葉楓笑了一下,“叫我葉哥就行了。”
就年齡而言,十九歲的他肯定比查達冰玉小一些,他這麼說,其實是一種含蓄的表白。
“哥。”查達冰玉螓首輕垂,溫柔地叫了一聲,她是一個聰明的女孩子,心思也特別細膩,葉楓的心思她哪有察覺不到的道理,葉楓讓她叫“葉哥”,她直接把那個“葉”字省去了,這樣顯得更親暱。
這一聲“哥”叫得葉楓心裡美滋滋的,剛纔的不愉快都煙消雲散了。
“對了,我想你和我有一樣的懷疑,”葉楓說起了正事,“包校長的死不是偶然的事情,是嗎?”
查達冰玉點了點頭。
“好,那麼我們就討論一下,”葉楓接着說道,“我們假設這個事實是存在的,那就是包校長是他殺,那麼他被殺的原因就只能是他手裡掌握的那些證據了,能威脅到一些官員和道上上的大人物的利益,所以對方就動了殺心。”
查達冰玉壓低了聲音:“我也是這麼想的,可是我不敢說。”
葉楓又說道:“可是我想不明白的是,包校長被殺那是因爲他手裡掌握着什麼證據,你與這件事沒有多大的關係,昨晚爲什麼也有可疑的人出現在你家附近呢?”
查達冰玉苦笑着搖了搖頭。
這一點確實很難讓人想通,如果說殺手殺死包校長是爲了堵住他告狀的嘴,砍斷他上訪的腳,毀掉他手裡的證據,可是查達冰玉手中並沒有這樣的證據啊,她也不曾去告過狀,那麼殺手爲什麼想連她也一起幹掉呢?
想着,琢磨着,葉楓的眼眸之中也燃起了一片怒意:“如果僅僅是因爲你瞭解一些情況,有可能也掌握一些證據他們就要了殺你滅口,那他們真的是太囂張了,太猖獗了!”
什麼人才不能去告密呢?
答案是——死人。
什麼人才不會對任何人造成半點威脅呢?
答案仍然是——死人。
只有死人的嘴巴纔不會說話,只有死人的雙腳纔不會走路,也只有死人的雙手纔不會書寫告狀的材料。
道上、貪官,還有黑白兩道通吃的大人物,包建平說過的一些話一一浮現腦海,葉楓的思維活躍了起來……
“葉楓,你過來一下。”齊國興忽然出現在包建平家的院門口,正向他招手。
“我們過去瞧瞧。”葉楓說。
“嗯。”查達冰玉很溫順的樣子。
溫順的女人總能激起男人的呵護欲,而性格賢淑溫婉的她比大多數溫順的女人還要溫順。
堂屋裡,兩個法醫已經結束了檢查,正在將屍體裝進屍袋。
齊國興說道:“法醫已經給出了初步的判斷。”
葉楓急道:“是什麼?”
“沒有明顯的他殺的痕跡,根據表象,還要法醫的經驗,他們說多半是心臟病突發,比如心肌梗塞,腦溢血什麼的,具體是什麼,他們需要將屍體帶回去做了進一步的檢查才能給出最終的結果。”齊國興說道。
“心肌梗塞?腦溢血?”葉楓很意外,“這怎麼可能?”
查達冰玉也說道:“我和包校長是同事,我從來沒有見過他有服用治療心臟病的藥物,他經常勞動,身子很健康,怎麼會突然病發死亡呢?”
這時一個法醫說道:“突發疾病死亡在正常人身上也是很正常的事情,現在不是經常報道有些少年上網猝死嗎?少年的生命力比老年人強盛得多,少年的身上都有可能發生的事情,在老年人身上發生的可能性就更大了,當然,我們只是做了初步的判斷,具體是什麼原因,我們要將屍體帶回去,解剖檢測之後才能給出最終的結果,在那之前,任何猜測都是不確定的。”
兩個警員將包建平的屍體擡上擔架,然後又擡着擔架往外走,站在院門口的村民們一下子都散開了,生怕被什麼厄運沾上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