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不死城往事

黃天漫沙如飄幕,東風肆虐如銀簇,待到弓月若隱若現時,腥風息,微風始往東,鉛塵緩緩落定,腐霧升騰縈林間,血海沼澤霧中隱,前市復歸繁華貌,麗燈才上喧囂起。

“這是什麼鬼地方?大哥,這幾個是什麼字?”

“叫你多讀點書的了。大字都不識幾個。叫往生來大街!”

“往生來?有意思!”

“奇怪,東風怎麼突然就停了?而且,好像還吹起微微的西風。”

“那還不好嗎?至少聞不到腥臭味了!”

“你快看,我怎麼感覺好像剛從冥都回來?剛纔大街上還空無一人,陰森森的。這風才停息了不到一刻鐘,馬上就熱鬧了起來!”

“我早就知道了,走吧!”

“不是,你怎麼就早知道了呢?別不懂裝懂!”

“等等我,大哥!大哥,你說這的人怎麼好像剛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一樣?”

“如果讓你每天到了晚上纔可以出來,就像一隻見不得陽光的鬼,你也會變得像他們一樣的!”

“哦!”

“往生來客棧?”

“兩位遠道而來的客人,裡邊請!”在往生來客棧的門前,兩名頭頂幾乎牴觸到屋檐的人站着一動不動,說話時甚至連嘴都沒有張開過。沒人看到過這兩個人的面目,因爲他們披着一身黑色服裝。人們除了能看到那可以殺神般的目光之外,就只有那裹住全身甚至是手也帶着黑色手套的裝束。自從往生來客棧建立以來,這兩個幾人就一直守在門口,人稱二黑門神。

“大哥,這兩個人怎麼長得那麼高?難不成是吃增高鞋墊長大的?”

“……”

“大哥,你倒是說話呀!”

“如果我的猜測沒錯,這兩個是半機械人,是人的大腦和機械動力的完美結合!”

二黑門神不動聲色,依舊是沒有開過口,只聽聞他們齊聲說道:“兩位如果再站在門口擋着其他客人,那可就要另行收費了!”

“大哥,好多人在後面盯着我們兩個看啊!而且大多是劍客!”

“不用你提醒,我脊背如針在刺的感覺很明顯了。還不快隨我進去!”

“兩位該是第一次到此地吧?”絕情扇在一位衣冠楚楚的人手裡應聲而開,但此舉也驚得其他的人呆若木雞般。只是隨即而來的是衆人的眼光都落在了扇子主人身邊的女子身上。那是一位容貌與兩年前無異的女子,妝容嬌美而不失驚豔,儀態莊重而不嚴肅冰冷。

“正是。”

二黑門神看見那把絕情扇時急忙推開擋在門口外面的人,來到吸引了衆人目光的兩個人面前,恭恭敬敬又略帶些歡喜,如是說:“楚公子,秦小姐,你們回來了?快裡邊請!”

“你算什麼東西,竟敢在此這麼囂張?”一位身材嬌小的男子十分不滿被二黑門神推開,咬牙切齒的,拔出了劍之後卻不敢再有動作。

絕情扇的主人聽聞此話依舊是不露聲色站着,倒是轉頭向二黑門神使了個眼色。

“你說什麼?”身材高大威猛的二黑門神得到絕情扇主人的示意後,大步走過去,雖然只走了兩步,但卻濺起了不少的灰塵,以其凌厲帶刀般的俯視着那憤憤不滿的嬌小男子,強悍的氣場逼得他腿都軟了,直打哆嗦。若不是他的手下及時的扶持住,恐怕早已癱坐在地。

那嬌小男子的手下紛紛問道:“大哥,你沒事吧?”

“沒事!”那嬌小男子爲了自己的顏面,在驚慌之餘還故作鎮定,推開手下,擺出若無其事的摸樣。

“楚歌師兄,不要每次回來都在門口吵吵鬧鬧的好不好?”一把如“洗盡鉛華”般的清澈女子聲從客棧後面傳出。

話音落畢,絕情扇主人身邊的女子如是說:“楚歌,差不多就好了。走吧!”

“還真是好心沒好報呀!”楚歌百般無奈。“大小二黑,前面開路吧!”

“是,楚公子!”二黑門神把合圍在周圍人稍稍推開,然後給自己的主人開出一條路來。

遠遠的在往生來客棧的大後方,是一片生長在淺水灘中的非常茂盛的樹林。淺淺的水是紅黑濃稠的,如沼澤裡的腐水般。每天傍晚來臨時,東風就會忽然停息,然後拂起微弱的西風,而整片茂林終日都被迷霧所籠罩着。那片只在短短兩年間便生長形成密林,被如今的世人稱爲萬碑林。每當夜幕降下,西風輕拂起時,在迷霧瀰漫的萬碑林上空就會開始有一團一團的紫紅色閃電打下。只是任誰都不曾知道,那裡到底有沒有下過雨。如今的不死城,自從兩年前的那場血雨之後,至今都沒見下過一滴雨。但大多數的人們都相信,萬碑林上空之所以會有紫紅色閃電打下的原因是爲了震懾那些怨靈,不讓它們出來爲禍人間。

此間中種種,使得曾經的不死城變成了名副其實的不夜城。只有在晚上出門,人們才能呼吸到沒有腐臭味道的空氣。

但在如今盡是黃土荒原般的兩年不見下過雨的不死城,那卻是唯一可以看到有綠色的地方,不過只有在狂風肆虐的白天才能隱約看到而已。由於兩年前在那場血雨,血液全都流到了那裡,形成了一條血河,那是普通人望而生怯的地方。

而往生來客棧,則是屹立在這血河的邊沿上。在白天的時候,風從東邊刮來,所以空氣裡會充斥着一股腐臭的味道。人們在白天是極少出門的,即使出門也都是用紗布蒙着口鼻纔會出來活動。這種情況已經持續兩年了。但在白天,空氣裡的腐臭味卻還是那麼濃,兩年來從未減弱過。人們房子的窗紙全都被厚厚的紗布代替了,就連門縫上都有紗布。

楚歌和秦夢連隨身的包裹都還沒卸下,便輕車熟路的穿過往生來客棧的前堂,到達後院,打開後門後迎面而來的一陣濃重的腐臭味。只見他們二人用手捂住口鼻,暫時屏住了呼吸,先後踏上停在血河邊上的一樓小船。那是一艘根據機械之心書上的記載改造成的船,稱爲鬼船,是根據大型的機械戰船改造而來,可用於潛水,也可浮出水面。只是浮出水面時通過節節的機關變化後,會變得和尋常的小船一樣。若不是細眼看去,實在是難以發現它和普通船隻的不同之處。遠在血河邊的一個隱秘之處,有一支隱藏高高的水草叢中的管子,是給水下那座小宮殿更換空氣用的。

鬼船在楚歌的操作下通過機關的變化後,變成一艘密封的棱角分明的小船隻,然後順着軌道往下潛去。密封的小船艙內的空氣不算多,沒過多久,當楚歌和秦夢感覺到呼吸困難時知道是終於到了。因爲小船艙內的空氣剛好夠兩個人呼吸到目的地用。“鏗鏘”一聲,通過楚歌的操作後,小鬼船依附在一座人造小宮殿的外體上。

“師兄,廣佑王珠拿回來了嗎?”這座水下小宮殿的主人餘夢,裝束和兩年前相比大有不同,如今的她已經不再佩戴那冰弩釵了,留着一頭慵懶側扎發,穿着服色單一卻盡顯端莊,細眉之間,多了一絲長年累月的憂愁。她在看到從機關門後出來的楚歌的第一時間就直奔話題。站在餘夢旁邊的是洛決心。

“給你,拿着!”楚歌先是瞥了一眼,再是緩緩地把扇子摺好置於頸背,然後才從懷裡掏出一個特製的木錦盒,遞到焦急難耐的餘夢手上。“爲了製作這一顆廣佑王珠替換無影胸口的那顆,我這兩年可是跑了不少的地方。你也知道如今的世道,已經大不如前了。如今的世人,恐怕也就剩下好奇心了。對了,無影醒過來了嗎?”

“還,沒有!”餘夢臉上的神色異常平靜,語氣之中甚至包含了一點絕望。從那過去的兩年到現在,餘夢心底的希望已經像行將乾枯的燈芯燃燒出來的火焰般搖搖欲墜了。

秦夢上前一步鼓勵餘夢說道:“餘夢妹妹,你看我們都把廣佑王珠拿回來了,你的無影一定可以醒過來的!這兩年不是挺過去了嗎?你要給自己信心,也更加要相信無影。”

“如果把這顆廣佑王珠換上去之後無影還是沒有醒過來,那我本就所剩無幾的勇氣,又該從哪裡得到補充?我怕最後的希望也被泯滅了。”餘夢癡癡地看着錦盒裡晶瑩剔透的廣佑王珠。

楚歌走到旁邊的冰牀旁,看着躺在冰牀上的無影,說道:“兩年前,釋天師伯爲了救我們自己墜落下了萬丈深淵,英子師叔傷心欲絕,也隨他而去了,武功盡失的錦春上帶着藥離也離開了。這兩年來真是難爲你了,餘夢!”

“還好這兩年有絕心姐陪着我,不然我一個人都不知道該怎麼辦。”餘夢說道。

洛絕心推脫般說道:“那是因爲兩年前爾絕情和吳絕意也死了,我只是沒有去處才留下來的,可別扯到我身上,我又沒幫上什麼忙!”

“其實是我的功勞最大好吧?要不是我把客棧‘鎮店之寶’大小二黑帶回來,這往生來客棧哪來的收入呢?賺的錢還不夠修理客棧用。要知道客棧剛開張那時候,從全大陸各地來到這裡的人,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天天都有人來找麻煩的,每天桌椅碗筷不知道打爛多少。”楚歌如此調侃道。

“是,就你功勞最大!”秦夢嘟着嘴狠狠揪着楚歌。

“呵呵。”餘夢和洛絕心見此唯有抿嘴偷笑。沉鬱不歡的氣氛頓時稀散而去。

楚歌忍着疼看着偷笑的餘夢和洛絕心,也只能勉強附和一聲:“呵呵。”

其實不管是福與禍也好,還是喜與悲也罷,往往就在笑聲之中悄悄的發生着變化。

在冰牀上安安靜靜地躺了快兩年從未醒過的無影,突然輕輕的咳了一聲:“咳……”但聲音非常的小。

“等等!噓,噓……”楚歌神神秘秘地說道。霎時間周圍一片靜謐。

“咳咳……”冰牀上的無影又咳兩聲。

在那一刻,所有人對於自己聽到的那是絕對的難以置信,都怔住了,似乎連轉過身的勇氣都沒有。

“無影,是你醒了嗎?”餘夢聲音有些顫抖。兩年了,無影在過去的兩年裡從未醒過。自從心臟被那顆廣佑王珠代替之後,餘夢即使每次都趴在無影的胸口,但卻連他的心跳聲也都聽不到了。

楚歌和秦夢,還有洛絕心都已轉過身了,但餘夢此刻依然不敢轉過身去看。她心裡的歡欣雀躍讓她的勇氣又回來了。只是當她緩緩的轉過身時,看到的卻是令自己大失所望的——躺在冰牀上的無影並沒有睜開眼醒過來,而是在咳了那幾聲之後面容卻變得十分的痛苦。無影在使勁抓着自己的身體,似乎被千萬只螞蟻咬着般。但他胸口處取代了他心臟兩年的廣佑王珠,此時的亮光已經變得十分微弱了,奄奄欲熄般。

“餘夢,快把盒子裡的廣佑王珠拿來。”楚歌一眼看去便已知曉原因。無影胸口裡的廣佑王珠所剩的能量馬上就要被消耗完了。開始時,秦夢和洛絕心分別死死地按住了無影的左右手,使得他不能用力地掙扎。

“師兄,給!”餘夢把盒子遞到楚歌面前。但很快的,衆人看着無影的掙扎變得越來越無力了,都十分的焦急。而楚歌此刻也有些手忙腳亂,抖着手在一顆一顆的解開無影最裡面那件衣服上的鈕釦。“楚歌,你快點!”

“讓我來!”洛絕心推開顯得有些笨手笨腳楚歌。只見她雙手用力一撕,把無影身上最後的一件衣服撕爛了,使得無影的胸口袒露無餘。在無影胸口原來的心臟的位置上,那顆兩年前放進去代替心臟的廣佑王珠,早就和周圍血肉緊緊生長在一起。每一條血管都緊緊的和廣佑王珠纏繞在了一起。此刻,那顆代替心臟運行了兩年的廣佑王珠的能量馬上就要被耗盡了。若是不及時取出換上新的一顆廣佑王珠,無影的命危在旦夕。

“廣佑王珠已經和無影的血肉完完全全的生長融合爲了一體,若是此時強行更換新的廣佑王珠上去,無影恐怕會在我們還沒完成替換手術前就死掉。”透過無影胸口上密密麻麻的細小血管線,可以看到被血管纏繞着的那顆奄奄欲息的廣佑王珠,這兩年來對機械術已經略有研究的楚歌就像看見了晴天霹靂般。“我早該想到。不然兩年前無影也不會那麼容易活下來的。這顆廣佑王珠和無影的身體融合的速度實在太快了。看來我和秦夢拿回來的這顆對無影來說已經沒用了!”

“那該怎麼辦?難道兩年的努力都白費了嗎?不!無影絕不能死!”餘夢哭喊着,聲淚俱下,癱坐在冰牀上,訣別般地看着已經不再掙扎的無影。

“爲今之計,恐怕也只有給無影胸口的那顆廣佑王珠補充能量這一個方法了!”楚歌皺起眉頭,苦思冥想着。

“可是這不死城已經兩年都不見打過雷下過雨了,該去哪裡找那些能量呢?”洛決心原地徘徊着。

和楚歌一起久了,對機械術也有些耳濡目染的秦夢自言自語般說道:“如今無影的身體不能長途遷移,只能就近,可哪裡會有呢?”

秦夢的話點醒了沉浸在絕望邊沿的餘夢。自從那場血雨之後,餘夢陪伴着昏迷沉睡的無影,和洛絕心兩個人在如荒原般的不死城生活了兩年。此刻只聽聞餘夢一口氣說道:“萬碑林!對,是萬碑林。每到傍晚,那萬碑林上空就會有閃電打下。對,無影,你不會死的。你不會!”

“可是那裡到處都是有毒的動物。我們根本沒法踏足那裡。”洛決心或許早想到了,可能是沒有說出來罷了。

“那也要去!”餘夢像抓住了救無影的稻草般,猶豫之餘便想要扶起了冰牀上的無影。

楚歌見此急忙伸手阻止,說道:“餘夢,你先別衝動,我們又沒說不去。可總不能因爲救無影讓我們再有人犧牲,對不對?你就更加不能去了,不然日後無影若是真的醒過來,你叫我們如何交代?”

“我不管!我絕不會讓這冰牀成爲無影的墳墓!”此刻的餘夢聽不進任何人的話,痛惜地撫摸過無影胸口那密密麻麻的血管線,我行我素的把無影上身的衣服弄好,然後小心翼翼地扶起了冰牀上的無影。

秦夢摸了摸自己挎在肩上的包裹,好像生怕自己的話打擾到別人思緒一般,語氣怯怯的,細聲說道:“楚歌,不死鳥呢?我們,不是還有不死鳥的嗎?”

楚歌從秦夢手裡接過包裹,一陣翻找之後,拿出一隻夜鶯般大小的機械鳥,雖十分得意卻不是儀態般地說道:“這不死鳥,兩年前我在廢墟里找到了就一直把它帶在身邊。我這兩年可是花了不少的精力去修復它,而且還改良過了。昨天才完全把它修好,沒想到今天就馬上派上用場了!”

“你就不能少得意少賣弄一下?”秦夢從楚歌手裡奪回如夜鶯般大小的不死鳥,並在楚歌的耳旁嘟囔着說道。

“可是,我們該怎麼做才能讓無影身上的廣佑王珠吸收到那些能量呢?”四個人裡面,頭腦始終最清醒就是洛絕心,但對機械術最不瞭解恐怕也屬她了。

餘夢自己一個人努力地想要把昏沉的無影放到自己的背上,嘴裡還一邊說道:“不死鳥本身就可以吸收閃電,通過它可以把閃電的能量導到無影身上的廣佑王珠裡。”

“餘夢,還是讓我背吧!”楚歌半蹲下,在餘夢的扶助下,揹着無影一起走進了一艘較大的鬼船裡面。

在小宮殿的主人餘夢的操作下,鬼船載着昏迷的無影和其餘四個清醒的人順着軌道,終於浮出了血河的水面。鬼船的機關在浮出水面後開始自動變化着,一陣機關摩擦的聲響過後鬼船變成一隻水面船隻,只是比尋常船隻笨重許多。楚歌和餘夢攙兩個人扶着昏迷的無影率先離開鬼船踏上岸邊,並把無影放倒在餘夢的懷裡。這四個清醒的人似乎都忘記了空氣裡的那股腐臭味,都沒有用手捂住口鼻,也忘了屏住呼吸。

在萬碑林那團迷霧的上空,不時可以看見一團紫紅色的閃電閃下,若隱若現的。

“秦夢,快,給我不死鳥!”楚歌看着臉色已經非常蒼白的無影。那是無影胸口那顆廣佑王珠所剩能量不多了,以致無影體內的血液循環流通的速度變得非常緩慢的緣故。

“麻煩等等好嗎?”秦夢慢慢吞吞的伸手進自己包裹裡搜尋剛纔從楚歌手裡拿回去的不死鳥。

楚歌看着那片萬碑林的迷霧上空,把手伸向身後,等着秦夢把如夜鶯般大的不死鳥交到自己手上,急不可待地說道:“我說我的楚夫人,我的嬌娘子,你能快點嗎?”

“來了!”在餘夢和洛絕心的目光注視下,秦夢終於把不死鳥交到了楚歌手上,如釋重負般鬆了口氣。

體型如夜鶯般大小的不死鳥被楚歌用手用力地放飛,離手後竟像一隻活生生的夜鶯般振翅飛向空中。在飛向高空的過程中,不死鳥體內各處奧妙的機關在自主的啓動。它的原來嬌小的體型開始極速的變化着,一節一節非常迅速的變大着,最後變成了一隻碩大的金黃色的不死鳥的形狀,在高空裡盤旋幾圈,如雄鷹般長鳴一聲後呼嘯而下,懸停在楚歌他們的面前。

楚歌把昏睡了兩年的無影放到了不死鳥的脊背上後,看着憂心忡忡的餘夢,說道:“放心吧餘夢,無影在兩年前被龍元強大的藥力反噬的情況下都大難不死,我相信這次肯定也不會有事的!”說完他便走下了不死鳥。

餘夢此刻覺得連自己無法相信,只看了一眼其餘的三個人,沒有說話,然後又看着靜靜地躺在不死鳥脊背上的無影,也沒有任何的言語。

楚歌下來後站在血河邊沿,拍了拍懸停在面前的碩大的不死鳥,按下某個還未來得及標識的機關按鈕,看着不死鳥飛向那萬碑林的迷霧上空,說道:“去吧,不死鳥!我知道此刻若是祈求那從未存在過的老天爺,那還不如求你這個我改造出來的冷冰冰的物體!不死鳥,求你保佑無影不死。!”

接下來沉默持續了片刻,四個人都在目送着不死鳥的遠去。不死鳥碩大的身軀在漸飛漸遠,最終隱沒在那迷霧裡。

秦夢冷不丁地說道:“糟糕,閃電若是直接劈到無影身上的話,會怎麼樣呢?那無影,會不會變成黑無常那樣的黑鬼呀?”

此話一出,餘夢心裡千絲萬縷的憂慮又多了一絲。站在一旁的洛絕心唯有撲哧一聲笑。

秦夢的話讓楚歌陷入既哭笑不得又難堪的境地。只見他聽聞秦夢的話後一拍自己的額頭,俯在秦夢耳邊說道:“我說秦夢,你怎麼會變得這麼古靈精怪的?”

楚歌的話雖說得十分中性,但秦夢卻不依不饒的,咬牙切齒地說道:“死楚歌,你說你身上除了這些習慣之外,還有什麼是我已經學到的?你倒好,自我染上了不少你的習慣後,倒顯得你一本正經了。死楚歌,我今天才發覺原來你是這居心!”

楚歌馬上一本正經起來,氣定神和地說道:“哎,不是說好不許揪頭上所有的部位的嗎?很難看的好不好?秦夢,你終於還是犯規了吧?”

“啊?是嗎?不好意思,我錯了!您風度翩翩,大人大量,饒了我,好不好?”秦夢“恍然大悟”後馬上緩緩鬆開手,笑嘻嘻的,像一隻惹人憐愛的小貓咪般看着一本正經而面無其他表情的楚歌,

楚歌一字一頓地說道:“絕、對、不、行!”

“那我跑!”秦夢轉身就跑,三步一回頭。

楚歌在後面緊追不捨,對着前面不遠的秦夢喊道:“秦夢,你是跑得了牀頭跑不了牀尾的!”

“……”秦夢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傳到餘夢那裡時已經讓人聽不清了。

眼前此情此景讓餘夢的腦海裡閃過一些往日的畫面,片刻之後她回過神來,說道:“絕心姐,我們也回去吧!客棧裡現在應該很忙了,花靈一個小女孩忙不過來。”

“那不死鳥上面的無影怎麼辦?”洛絕心除了擔心還有些好奇。

“放心吧,應該不會有事的!”餘夢徑自走了。洛絕心在那片刻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是看着那萬碑林上空出神。

第二天的傍晚之前,呼呼東風未歇,一切都如過去的兩年那樣,一如既往。

曾經的不死城有着下一個阿爾泰帝國的美譽,但如今卻變成了真正的不夜之城。從四面八方聚集在如今如荒原般的不死城的人,不心懷鬼胎的可能屈指可數。大部分的人都已經習慣了晝夜顛倒的生活。但在白天,依然會有幾個人忍受着腐臭味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行走,東搗西翻的,似乎是企圖發現些什麼。

在夜幕即將來臨前,往生來客棧的經營者已經起牀了。兩年來每天都是如此。因爲他們需要迎接又一個不眠之夜的到來。

“大小二黑,不要忘了你們每天這個時候的首要任務,先把所有的燈點上,然後該幹什麼就不必我來說了。大家動作快點!”往生來客棧的女主人餘夢如是說。

“看來我們主人心裡寂滅了兩年的燈被重新燃起了,而且苗頭似乎還不小!”大小二黑的嘴巴依舊沒有張開過。

“大小二黑,別總是以爲我不會欺負身材高大威猛的小朋友!”這一天對餘夢說算是兩年來最期待的一天。厚厚的面紗布雖然矇住她的口鼻以防會聞到空氣裡的腐臭味,但她雙眸裡的喜悅與滿心期待是顯而易見的。

“明白,我們心花怒放的女主人!”大小二黑說完便夾着尾巴似的跑了。

餘夢像個家長般看着大小二黑的“逃離”,口中卻唸唸有詞:“這個楚歌,帶回來的人和他一個德行。”

“過去的兩年裡我回來了這麼多次,還是頭一回聽到你這樣的話!不過聽起來卻是一股久違的舒服!”楚歌的聲音從餘夢身後傳來。

“楚歌你就不能……”與楚歌隨行的秦夢睡意猶未盡似的。在楚歌的幫助下才剛把棉紗布綁好,但秦夢馬上又拆掉了,只見她一副欲嘔吐之狀。

楚歌見此急忙問道:“怎麼了,不舒服嗎?”

秦夢並不是不舒服,也沒有嘔吐出什麼,倒是清醒不少,再次綁好棉紗布之後長吸了一口氣,憤憤不滿似的說道:“是,沒錯!就你一個就已經讓我夠受不了的,現在肚子裡還多了個小楚歌在鬧,我能舒服嗎?”

楚歌聽了先是看了一下餘夢以確定不單是隻有自己一個人聽到了,得到餘夢遲卻的點頭後喜目圓瞪着秦夢說道:“果真?”

秦夢倒是覺得楚歌此問俗不可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扇了他一個耳光,問道:“疼嗎?”

楚歌是丈二的和尚,一下子傻了似的說道:“疼!怎麼辦?”

“呵呵……”現場的兩個女子,秦夢和餘夢相視而笑,甩下“驚魂未定”的楚歌手挽着手走了。

“不是……”楚歌片刻之後纔回過神,可秦夢和餘夢差不多走遠了。“喂,你們兩個?等等我!”

在楚歌的身後,遠遠地站着一高一矮爲他們開心的兩個人,洛絕心和花靈。她們目送着楚歌追上了前面的餘夢和秦夢,並看着他們嚮往生來客棧後院走去了。

夜幕已經落下,還有大約一刻鐘時間東風就該停歇了。趁着萬碑林上空還未有紫紅色的閃電打下之前,餘夢他們要把不死鳥召喚回來。只是當他們剛想把後院大門打開之時,碩大的不死鳥居然自己回來了,就從他們的頭頂上掠過,然後又折返了,在他們頭頂的上空盤旋着。在不死鳥的背脊上,赫然站着一個上身**的紅心人!

“怎麼會?”餘夢雖然一眼就認出沉睡了兩年的無影,但她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息無影!”

楚歌驚歎道:“這傢伙,不但醒過來了,而且還會駕着不死鳥回來!居然,居然還是**着上身回來的!”

“雙喜臨門!”秦夢一隻手挽着楚歌,一隻手摸着自己的小腹。

然而不死鳥脊背上的無影似乎沒有認出餘夢他們。沉睡了兩年之久的他,眼神之中充滿了迷離,他更加不明白不死鳥爲何會突然不往前飛了。

“息無影,你給我下來!”不死鳥盤旋不落地,餘夢開始着急了。

站在不死鳥脊背上的無影對餘夢的叫喊不理不睬,只見他東張西望的,像是在竭力的尋找着什麼似的。不死鳥開始出現飛行不穩的情況,碩大的身軀開始顛簸搖晃。

楚歌喃喃自語道:“這傢伙,不會是被過多的能量燒壞了腦子了吧?”他看着無影紅得像火球的心口處出了神。因爲無影的心口處已經完全好了,原來那些密密麻麻的血管,已經被重新長出的皮肉覆蓋了,不但連疤痕都沒有,而且看起來整個人都之前健碩了。。

“楚歌!”餘夢惡狠狠的瞪了一眼楚歌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秦夢在被餘夢瞪了那一眼後渾身不自在的楚歌耳邊竊竊私語道:“我們現在是一家三口,餘夢奈何不了我們的!”

楚歌無可奈何。

恰在此時,在空中顛簸搖晃的不死鳥墜落了,往前滑行了一大段距離,直撲往生來客棧偏院的萬花園而去。

“啊……”不死鳥脊背上無影作出的反應是雙手捂住雙眼的同時大聲尖叫着。

“嘣……”從偏院的萬花園那邊傳來一聲巨響。那是碩大又沉重的不死鳥與地面撞擊時發出的聲響。

在隔着幾道高牆那邊萬花園裡,花粉和花瓣紛飛。不死鳥巨大翅膀還在無力的拍打着。

“我的萬花園!”花靈急匆匆地往萬花園跑去。

“花靈,我和你一去!”洛絕心並沒有看到不死鳥脊背上站着的是無影,因爲不死鳥回來的時候她和花靈已經離開了原地。她很不放心,於是和花靈一起往萬花園去了。

巨大的聲響吸引來了許多人的注意力。

當內心萬分不安的餘夢隨花靈和洛絕心之後趕到萬花園時,原來站在不死鳥脊背上的無影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餘夢在萬花園看到洛絕心時第一反應就是緊緊抓住她,聲音有些顫抖的問:“絕心姐,無影呢?你有沒有看到他?”

“無影?”洛絕心愣了一下又說:“我和花靈是第一時間到達這裡的,但是沒有看到他!”

“餘夢姐姐,你快來看,這邊留下了一些踏痕!”花靈的聲音從凌亂殘敗的花叢那邊傳過來。花靈就站在不死鳥巨大的翅膀前面。

順着那些混亂的踏痕往前走,出了萬花園,然後根據青石地板上鞋印一直往前,在幾次的左拐右繞之後,鞋印直接來到餘夢的房間門前。這讓走在最前面的餘夢異常的開心,以至於忘了無影其實從未到過自己現在住的房間。

在餘夢剛要推開門進去之前,楚歌制止餘夢說道:“餘夢等等,無影爲什麼會知道你住在這間房裡?他該不會真的着魔了吧?我們還是小心爲上!”

“我相信無影不會傷害任何人,更何況是我!”餘夢雖然有所猶豫,但還是推開了門。

房門被餘夢用手輕輕推開,房裡沒有點燈,光線有些昏暗,但映入衆人眼裡的卻是**上身的無影躺在了一個發着藍光的機器牀上。

“腦之映像?餘夢,你什麼時候造出這個機器的?”楚歌第一眼看見那臺會發出藍光的機器時,眼裡滿是震驚和恐懼。畢竟怎麼說那也是機械術裡的其中一項禁術。

餘夢快速地走過去直接關掉了那臺機器,說道:“無影,你在幹嘛?”

看着眼前的餘夢,許多支離破碎的畫面在無影的腦海裡閃過,但他始終想不起那些畫面的事。他反問道:“你,是在跟我說話嗎?”

餘夢氣急敗壞又不耐煩的說道:“我在問你,息無影,你在幹嗎?”

“我,叫息無影嗎?你是餘夢嗎?我好像在哪裡總是能聽到你的聲音?真的很熟悉!”無影以狐疑眼神看着逼問自己的人,沉默了數秒之後又說道:“其實我,我根本就不清楚自己是誰。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幹嘛!之所來到這個房間,是因爲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我記得在那個夢裡,有個女子總是跟我說起她現在住的地方是怎樣怎樣的。她還說她製造完成了一臺機器,一臺可以看到往昔畫面的機器。如果我真的是你所說的息無影,那你就是那個經常進入我夢裡的女子。所以我更加要知道究竟爲什麼會不記得這些!”

“算了,你趕緊從腦之映像牀上下來吧!”餘夢語氣冷淡,神情異常的冷靜。一旁的楚歌總覺得那是似曾相識的不妙。

“爲什麼?”無影一臉的迷惑。

“我說,算了,你,給我從那牀上下來!”餘夢顯然是在壓制着自己百感交集而又歇斯底里的情緒。

當餘夢的第二次“算了”再次說出口時,楚歌終於想起了自己曾經在那片荒原裡對無影說過的話。

然而這一次,即使沒有了楚歌的提醒,無影雖然呆呆地看着餘夢持續了數秒,但居然在回答了一個“哦”字之後乖乖地從那機器牀上下來了,就連餘夢也深感意外,至於楚歌的意外神情就更加不言而喻了。

楚歌在驚愕之餘說道:“我看我們該走了!因爲那些都是屬於無影和餘夢之間兩的記憶!”

就這樣,楚歌帶着其他人走了,剩下無影和餘夢在房裡。在房內的左牆面上,開始一幕一幕地放映往昔的畫面。這些畫面,都是腦之映像讀取餘夢腦海裡的記憶所放映出來的。

最後,當看到兩年前那場血雨的畫面時,無影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自己通紅的心口。他終於知道自己心口裡的是什麼東西了,是一顆兩年前代替了自己心臟的廣佑王珠。那是在那場血雨下起來之後發生的事:

在那廣闊的血色空間裡,所有人都在往下墜落着。錦春上和釋天最後的商議就是他把僅餘的全部內力輸送給釋天,即使從此之後武功盡失,再無修煉回來的可能。他們兩個人站在那座吊橋上,腳下踩着粗大的鐵鏈。

“……”錦春上把自己的雙手搭在釋天的手裡,開始傳送自己的真氣,通過掌心傳輸給釋天!

血雨還在繼續下着,血水流到了那座只剩下鐵鏈的吊橋下面的深淵裡。

在他們的上空,原來那紫薇閣頂高聳雲端的那片空曠無邊的空間,十二顆本在極速旋轉的廣佑王珠的熱量在被消耗着,但速度又開始加快了。只是十二顆廣佑王珠竟然在自主的合併着,呈現合併爲一顆的趨勢。

錦春上在非常吃力的傳輸着自己僅剩不多的內力,那感覺就像是抽絲一般。在他和釋天正竭力的完成此生最後的商議時,所有下墜着的人都已經隨着血雨,紛紛與他們二人擦肩而過之後,無一倖免地掉落進了吊橋下面的深淵裡。清醒着的人在與吊橋擦肩而過的時候本想伸手抓住那鐵鏈條的,但極度虛弱的身體根本就沒有力氣了。比如楚歌,他一隻手本來抓住鐵鏈了,但卻因爲抱着剛陷入了昏迷的秦夢而又脫手掉了下去。這反倒掀起了吊橋的一陣來回晃動。

“春上兄,其實好人做好事確實很繁瑣,顧慮極多,也未必會得到理解,但相比之下壞人做好事就容易得多了,只需自己心安理得便可。”釋天的話尚未說完就用掌力把錦春上送了上去。這是釋天闡述錦春上作爲刺客的一生所說的話,也只是釋天此生最後的話語。

錦春上落定地後踉踉蹌蹌地走到懸崖的邊沿,仰面苦笑着,沒有叫喊,沒有別語,只是任憑血雨滴落在自己的臉上。

雲層中散射出來了幾抹陽光,使得整個巨大空間裡每一絲空氣都是血紅的。相比之下,站在懸崖邊沿上的錦春上,已經渺小得像一隻佇立在殘陽血幕下的孤獨的螞蟻。作爲往日天下第一的刺客,血腥味也都不能喚起他內心沉寂平靜了的澎湃。

廣佑王珠的自主合併已經進行到了一半,由十二顆合併成了六顆。但是當它們自主地合併成了六顆之後,接下來的合併速度卻突然加快了,馬上就要合併成五顆了。血雨也因此是越下越大。

只是這樣的時間對於站在懸崖邊上的錦春上來說,實在是過得太過“舉步維艱”了。除了他之外,所有的人都墜進深淵,任憑他如何努力,都辨聽不到他們被釋天用內力送回來的聲音。

廣佑王珠由六顆合併成了五顆。

“噗通!”一聲在錦春上的身邊響起。好像是誰被釋天從深淵下面用掌力送了上來。錦春上蹲下來伸手去摸了摸躺在腳邊的人的臉,是服用過龍元之後遭到藥力反噬的無影。

廣佑王珠由五顆合併成了四顆。

“無影,你快醒醒!”虛弱無力的餘夢被釋天的掌力送了上來。

廣佑王珠由四顆又合併成了三顆。

“春上!”藥離在回到地面上後緊緊地和錦春上相擁在了一起。對於如今的不死城來說,如今能夠相擁在血色天空下的懸崖邊上,已是莫大的榮幸。

廣佑王珠由三顆合併成了兩顆。

這次被釋天用掌力送回來的秦夢。她回到地面的第一反應就是有跑到懸崖邊上,探出頭往下面深淵下面看去,試圖從深淵下面的迷霧中搜尋楚歌的身影。

廣佑王珠由兩顆合併了成一顆。

“噗通”一聲。洛絕心是緊隨秦夢後面被釋天送回來的一個,但當她回到地面後卻是昏迷的。

血色的高空裡只剩下最後一顆廣佑王珠了。

在深淵下面。

爾絕情和吳絕意因爲幫助釋天救人,最終還是因爲氣力消耗殆盡而死去。他們兩個人在加速下墜的過程中笑着目送洛絕心的離開,心裡同時地默唸着“大姐”兩個字。

“走吧!”釋天最後的氣力都用在送楚歌回到地面上了。

楚歌在往上飛去的時候,他的淚卻往下滴去。最後的別語就在那兩滴從左右眼滲出的淚中,那兩個字就是,永別!

“咳咳……”英子這時候醒過來了。

釋天雖然已經再無多餘的氣力多送一個人回到上面的現實世界了。但他依舊不願意放棄。他在做着最後的努力,不過深吸一口氣後卻使得自己吐了一口鮮血。他體內的氣力,已經徹底的沒了,就像乾枯了數百年之久的河牀。

“師兄,別再費力了!我已經試過一次獨自苟活的滋味,我不想再試一次!”英子疼惜的看着釋天,然後又與他緊緊相擁在一起。

釋天肺葉裡的鮮血從他的口中溢出。他的雙眼在緩緩的閉上,就像拉下了他人生的帷幕。他的雙手無力的放下之後,懷中的英子也把滿含淚水的雙眸閉上了。

高空裡的那顆廣佑王珠在緩緩飄落着。呼呼的狂風卻該不變不了它垂直飄落的軌道。在血紅色的天空裡,這顆被一股朦朧白光縈繞着的廣佑王珠十分顯眼。

所幸的是懸崖邊上的秦夢終於看到了楚歌的身影,若不是她及時伸出手抓住楚歌,他險些就又掉了下去。釋天最後的掌力是最微弱的。

秦夢緊緊抓住楚歌的手不讓他掉下去,吃力的喊着:“快來幫忙啊!”

在衆人的努力下,楚歌終於還是被拉了上來。只是這並不能帶給他們多少的喜悅。短暫的苦笑聲過後是他們該如何救回被龍元藥力反噬的無影。

藥離再次爲無影把脈。但衆人等來的卻是藥離那絕望的眼神。於是,餘夢的眼光最終是落到了那由十二顆合併爲一顆的廣佑王珠上。它還在垂直的緩緩飄落着。那股朦朧的白光與血紅色的天空顯得格格不入。

“不,餘夢!”楚歌非常清楚餘夢爲何會癡癡的看着那顆廣佑王珠。

餘夢反問道:“爲什麼不?”

在鐵索吊橋的另一端,是原來高聳入雲的紫薇閣所在的地方。如今那裡已是一片廢墟。紫薇閣碩大的銀頂被半埋在那堆廢墟里,斜立的塔尖直指那顆還在緩緩飄落的廣佑王珠。

餘夢心裡只想救無影。她在楚歌的幫助下吃力地站了起來,不過之後卻剝開了他的手,獨自一人向着那座鐵索吊橋走去。衆人不知道是該阻攔還是該做些別的不可能的事。正當餘夢剛要踏上鐵索吊橋時,一個小女孩也爬上了那半露在廢墟上面的銀頂上。只見她站在碩大的銀頂塔尖上,踮起腳的同時張開了手以保持身體的平衡,然後伸右出手接住了那顆從天而降的廣佑王珠。在她的左手裡,拿着一朵只剩下數張花瓣的玫瑰。

餘夢看見廣佑王珠被人拿走時的神色是由悲而喜的。她多害怕那唯一能救無影的東西被別人拿走了。她對着那個站在銀頂上的小女孩大聲的喊道:“花靈,真的是你嗎?”

餘夢的聲音讓花靈內心的恐慌得以顯露無餘,因爲她終於看到了一個可以給她一些依靠的人。花靈跌跌撞撞地跑到吊橋的另一端前,看着對面自己熟悉的人,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餘夢姐姐,藥離姐姐,還有楚歌哥哥,你們三個怎麼都在那裡?我好害怕!真的好害怕!爸媽都不見了,我該怎麼辦?今天早上我們從剛老家出來,來到這裡本來是想買些東西的。但是突然混亂開始了,之後我和爸媽走失,我只好找個角落躲了起來。……”

花靈一邊抽泣一邊繼續說着不停。餘夢的雙腳在兩條鐵鏈上往前小心翼翼地移動着,一邊又溫聲細語的說道:“花靈不要怕,先不要哭,什麼都不用說。深呼吸知道嗎?看着我,跟着我一起,慢慢的,深吸一口氣,然後再慢慢吐出來。”

當畫面到了這裡之後就突然中斷了,躺在腦之映像牀上的餘夢已經坐了起來,中斷了機器繼續讀取自己腦海裡的記憶。只見她深深地吸一口氣,然後慢慢吐了出來。

由於牆上的畫面突然消失了,無影緩緩的轉頭,看着腦之映像牀上的餘夢抱怨道:“哎,你又在幹嗎?別這麼掃興好不好?花靈手裡那朵半殘的玫瑰,到底去哪裡了?餘夢,別鬧了好不好?”

“息無影,你關心的到底是什麼?我這兩年來——你?息無影,你?”餘夢正要大發兩年來的憋屈,可是無影后面的那句話再次在她腦海裡過濾時,頃刻間她心裡所有的牢騷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只是她還有些遲疑,覺得一切是那麼的難以置信。

無影側目皺了皺眉,張開雙手作出迎抱之狀。

然而等待無影的是,餘夢沒有直接從牀上跳下來撲進他的懷中。餘夢在歡欣雀躍之餘也緩緩地張開雙臂,作出了迎抱之狀,一樣的側目壞笑的看着無影,說道:“別忘了,我可是不會讓你贏的!”

“好吧!”無影雖百般無奈,但還是主動“投向”了餘夢的懷抱。

餘夢雙手緊緊地環抱着無影。從她心底裡滿溢出來到臉上的喜悅,讓那左深右淺的酒窩是因爲它而再次顯現出來的。

“那個餘夢,你能不能不要抱得那麼緊?”無影有些喘不過氣了。

餘夢這才意識到自己雙手勒得太緊了。只是她鬆開雙手後卻是半分羞澀半分壞地看着無影。無影鬼使神差地與餘夢心領神會了。他蜻蜓點水式地吻過餘夢的小脣後卻傻傻地問:“感覺良好嗎?”

餘夢“回敬”了無影同樣的一個吻後挑眉說道:“要不要,來點別的?或許感覺會更加良好吧!”

“也,好!”無影如是說。

然而當視線從他們的房裡轉移到外面的世界時,兩年前的那場血雨帶給阿爾泰大陸太多太多的變化了。那場血雨下起來之後的幾乎就是在晝夜之間,幾大城邦中除了被曲則全奪權的中州之城以外,其餘的全部迅速地沒落了。

然而曲則全的統治僅僅持續一個月而已。自從人們推翻了曲則全的統治之後,從那過去的兩年到目前,阿爾泰大陸再沒有國家,也沒有城邦,更沒有**,只有各種各樣的團體。有的臭名昭著,比如越來越多的沙匪;有的唯利是圖,比如商賈;有的雄心勃勃,比如有政治抱負的人。如今的阿爾泰,是一個蠻荒在向四周如潮水般漫去的大陸。

數日之後,無影和楚歌在院中下圍棋,其餘的人在旁觀看。無影舉棋不定之餘戲問楚歌該如何生存於如今蠻荒漫延的世道,楚歌毫無猶豫地給了無影這樣一個答案:以王的標準要求自己,以流氓的言行處事!

頓時,滿院的笑聲在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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