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似乎開始了有一次長時間的沉睡,林河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感應到它的迴應。不過在這艱險的世界裡它不現身要比現身的好,一個稍微厲害點的妖怪都可以毫無懸念的將小胖子吞入腹中。
“看上去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這裡的環境都快和我們第五層的世界媲美了,看看那花花草草,真是一個美麗的地方啊。”說着荊離焰就要走出第七層入口的保護圈,身子微微前傾就被林河拽了回來。
“越是平靜的世界越是有可能隱藏着難以對付的危機,一會無論遇到了什麼都不要掉以輕心,鎮妖塔九層沒有一處是輕鬆可以闖過去的。”林河所表現出來的智慧不該是他這個年齡段應該擁有的,或許是一次次與死亡的親密接觸讓他的成長也比同齡人快了許多。
無可奈何的聳了聳肩,荊離焰接受了林河的意見,對於自己能夠走到現在,荊離焰把九成以上的功勞全部歸到了林河的身上。身子緩緩的探了出去,荊離焰左右看了看沒有發現異樣,正要招呼林河出來忽然一股從地底冒出來的力量將他緊緊的包裹住,光芒一陣閃爍之後荊離焰憑空消失不見。
林河第一時間的從保護圈裡衝了出來想要拉住荊離焰,無奈那白光的速度實在太快,從出現到消失不過瞬息而已。“剛剛到來就失去了一個夥伴,這一層的古怪究竟在哪裡?”林河很好奇爲什麼自己從保護圈內出來之後沒有事,難道荊離焰的消失只是這一層爲了將兩人分開試煉?
不解歸不解,事兒還得繼續。駕起腳下的疾風,林河緩緩的向前飛遁,這一次的問題實在是棘手,就算找到了第七層的出口,如果荊離焰沒有回來林河絕對不會獨自離開。這也就意味着林河在找到出口之前必須找到荊離焰!
御風飛行的速度並不快,林河得仔細的查看四方,尋找荊離焰的蹤跡。可惜荊離焰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怎麼找也沒有線索,而且這一層看似生機勃勃的樣子竟然與第三層沙之界有着詭異的相同,沒有其他的生命。林河一上午也沒有撞見一隻動物,將神識集中於本心,以心眼查看周圍後發現身邊的花花草草根本不是真實存在的,不同於一般的幻術如果接觸到又能感覺到真實的觸覺。
“林河。”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林河的身後傳來,回頭望去什麼也沒有,疑惑的轉過身來繼續前行,眼前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棵參天大樹。躲閃不及的林河迎面撞了上去,腦部與樹幹來了一次親密接觸,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覺。
揉着隱隱作痛的額頭,林河眼前的畫面漸漸清晰了起來,牆壁上貼着五顏六色的海報,其中以深紅色與深黑色爲主,各式各樣的籃球明星躍然其上。柔軟的大牀,熟悉的擺設,林河看着這個熟悉的房間,不可置信的發着呆。
“叩叩叩”一陣敲門聲過後,一個看上去年長林河幾歲的男子端着一盤水果走了進來。“都老大不小的人了,也不去好好的找一份工作,天天就知道跑到籃球場和那些人鬼混。這一身的傷等你到了中年的時候有你受的。”
“你也沒到那個年紀,還教訓起我來了。”林河下意識的反駁到,說完之後才覺得有些不對,具體哪裡不對又說不上,索性從牀上爬了起來,從大哥的手中搶過水果盤,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年長林河幾歲的男子名叫林界天,是林河的親哥哥。雖然兩人之間的年紀差了足足有五歲,不過代溝卻不怎麼明顯,相反有什麼秘密都會肆無忌憚的說給對方聽。林界天大學畢業之後就在一家律師事務所工作,因爲工作能力突出受到所長的大力栽培,工作沒多久就接連拿下了幾個大案子,分了不少的獎金。
“快起來吧,一會兒家裡要來客人了,你趕緊去洗漱一下。看看你的頭髮都快亂的跟雞窩似的了,人家第一次登門就留下不好的印象,以後就真的沒戲了。”林界天語重心長的說道,工作之後他比學生時期沉穩了許多,或許是社會中的歷練讓他很快進入了角色。
差點沒被嘴裡的果肉給噎到,林河咳了好一陣纔將果肉吐了出來。“有客人來關我什麼事,爲什麼還要我給人家留下好印象,你當這是相親啊?”林河不滿的說道,面子工程一向不受他喜歡,整日在街頭與球友廝混在一起更招他待見。
臉上擺滿了無奈的表情,林界天有時候真相狠狠的揍自己這個沒正形的弟弟一頓。“相親,當然是爲你準備的相親了!你怎麼會連這個都忘了,那家的姑娘馬上就要上門了,聽說她小時候父母就已經病死了,靠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多不容易啊。”
臉部不自然的抽了抽,林河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狠狠的掐了自己的臉之後劇烈的痛楚讓他知道這不是在做夢。“你都還沒有結婚,我着什麼急相親啊。等我好歹找一份正式的工作再說,你總不能讓人家姑娘跟我一起混街頭吧。”
“你的頭撞壞了嗎?我如果沒結婚你以爲你現在吃的水果是誰給你弄的?快起來,爸媽一早就在忙乎了,你嫂子一個人在廚房忙不過來,我還要去幫她呢。記住啊,八點半之前洗漱完畢客廳集合,不然我就讓爸關你的禁閉看你再去街頭鬼混。”林界天最後留下了一句狠話後匆匆走出了林河的房間,看樣子他很心疼自己的老婆,不忍心讓她一個人在廚房忙活。
嫂子?大哥結婚了?林河的腦海裡開始浮現大哥結婚時的畫面,鮮花,人頭聳動,熱鬧,父母臉上欣慰的表情,漂亮的嫂子,起鬨的人羣。是的,這一切真真切切的存在林河的腦袋中,每一個細節都真實到了極點。
不過爲什麼老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呢?似乎自己還有一些重要的事還沒完成。是與街頭球友的賭約嗎?還是與某個死黨的約定?算了,想不起來就不想了,如果八點半之前沒有準備完畢真的有肯能被關禁閉,最近大哥的話越來越好使了。
時間約的是十點,門鈴在九點半的時候響起。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早起的蟲兒被鳥吃,林河分不出自己是那鳥兒還是那蟲兒,不過有的時候短暫的等待卻比一月,一季,一年還要漫長,現在就是如此。
當那個女孩陽光的笑容出現在林河面前的時候,林河又一次懷疑自己做夢了,自己的記憶力怎麼可能會忘記這個女孩呢?不,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那個人。“萱兒,是你。”林河驚喜的衝了上去,緊緊的握住了女孩的手。
臉上的笑容依舊,眼中卻透出淡淡的幽怨。“我還以爲你都把我忘了呢,畢業的時候說好會去找我的,結果我在鳴海一等就是半年。實在等不下去了我就把那邊的工作辭了,跑到福海市來找你。”
“我忘了誰也不能忘了你啊,我這不是忙啊,一回來要準備工作的事,到處跑面試,都不盡如人意,我又不好意思和你說怕讓你替我擔心,唉,都是我的錯。”林河一邊說着一邊朝林界天打手勢,希望他爲自己圓謊。
林界天無奈的笑了笑,似乎早就習慣了自己這個長不大的弟弟。“是啊,他回來的這段時間四處面試,結果處處碰壁,每天回家的時候飯量也小了很多。仔細看看他比在鳴海的時候瘦了不少。”
卓萱兒仔細的看了看林河,發覺林河還真的瘦了不少,她可不知道這是林河日日打球的結果,心疼的說道。“好了,好了,我也不該怪你。說來也巧,剛好大哥的律師事務所招人,我去試了試一下就被選中了。大哥又是個熱心腸的人,和我聊天的時候瞭解我的事,那個時候我才發現原來大哥竟然是你哥哥。然後大哥就說要給你一個驚喜,讓我今天上你們家來。”
“別光顧着說了,快坐下看電視吧,小天,你去把糖果點心拿出來,小河,趕緊招呼人姑娘坐下。”林河的老媽笑的都快合不攏嘴了,林界天和老媽介紹過這個姑娘,通過工作上的接觸卓萱兒給林界天留下了極好的印象,開朗樂觀,吃苦耐勞,一顆善良的心見不得身邊的人有困難,賺的工資基本都用來幫助別人了。
以林界天現在的效率,加上父親玩玉石積累下來的財富,根本不用在意每月的基本工資。還沒見面林河的母親就已經認定了這個兒媳婦。
一切都是這麼的真實,真實到林河掐自己的時候都能感覺到實在痛楚。暫時迷失其中的林河並不知道,真正厲害的環境並不是將原有的世界呈現,而是根據人的內心會做出一些刪減。比如林河現在所處的世界,就是幾年之後大學畢業,很多東西都是幻境自行創造出來的,恰到好處的拴住了林河的心。
與林河不同,荊離焰的生平就普通的多了,四十多年的平淡生活並沒有給他留下深刻的記憶,除了一個人,精怪族的大長老。於是神奇的幻境又開始了他新一次的傑作,一個五彩斑斕的迷幻世界。
大雪紛飛,這一年的冬天比以往都要冷冽的多。路人匆匆忙的在街上走着,巴不得早點回到家裡喝上一口熱湯。可惜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家可歸,比如蜷縮在路旁的那個瘦弱的身影。
他是一個乞丐,一個什麼都不會,什麼也沒有的乞丐。他的希望來自於過往的路人好心施捨給他的硬幣,或者是硬的可以媲美的石頭,只有這些時候他纔會動一動身子,宣告着他暫時還活着的生命。
已經三天沒有吃的了,小乞丐以前也餓過三天,但那個時候是炎炎夏日,只要有水喝他依舊可以生存。可是這個冬季,所有曝露在戶外的水源都結成了冰塊,即使沒有結成冰塊小乞丐也不敢去喝,因爲他太冷了,任何寒冷的東西都只會讓他更加痛苦。
“走走走,別躺在我們店門口,這幾天生意這麼差就是因爲你這個臭乞丐擋了我的財運。再讓我看到你出現在我的店附近,我一定打斷你的狗腿!”說話的是一個兇惡的大胖子,在他的身後就是他所開的點心店。因爲時常偷工減料,小鎮上的人都不願意來大胖子的店裡買東西。
背部傳來了一陣火辣辣的劇痛,小乞丐吃力的爬了起來,幾天沒有吃飯已經讓他幾乎沒剩下力氣。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還呆在這兒,兇惡的胖老闆真的會打斷他的腿。他只是一個乞丐根本沒有人會去關心他的死活。
雙眼無神的看着前方,宛如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小乞丐麻木的向前走着,他不知道該去哪兒,也不知道哪兒會接納他。就這樣頂着密集的白雪,小乞丐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身邊的房子已經變成了被白雪覆蓋的大樹。“或許我要死在森林裡了吧?希望我死後小動物可以在我的身子底下取暖,這樣它們就不用像我一樣凍死了。”
小乞丐的腿好似綁着千斤重物,極力的想要擡起卻始終無法動彈分毫,身體像一扇大門一般重重的倒了下去,倒在本該雪白乾淨的雪地裡。小乞丐感覺自己快要死了,但他的臉上卻洋溢着淡淡的笑容。正如他之前所念想的那般,死後能給小動物們提供一個溫暖的棲息地,那就知足了。
眼皮沉沉的蓋了上去,這一刻小乞丐的身上不再寒冷,反而升了絲絲的暖意。似乎那凍人的冬天已經過去,春暖花開的季節已經到來。在溫和的暖意中小乞丐滿足的睡去,沒有東西能夠驚擾他的美夢。
不知道睡了多久,小乞丐緩緩醒了過來,想要做起來看看四周的模樣,看看人死以後去往的地方是怎樣的。可惜身子過於虛弱,根本無法翻開蓋在身上的厚實毛毯。毛毯?人死後以後還會分到一條毛毯嗎?如果找一些拿到的話恐怕就不會死了吧,小乞丐弱弱的想到。
“你終於醒啦,呵呵,你這一睡可就是足足三天啊,我都要進城去給你找大夫了。”一個親切的聲音在小乞丐的耳邊響起,他無力坐起只能微微的轉了轉頭,看見了一個鬍子發白的老人。不知道因爲什麼,小乞丐第一眼看到老人的時候就從心底升起了一股莫名的親切,像是看到了真正的親人一樣。
“你叫什麼名字?”即使屋子裡比外頭暖和了不少,老人家還是快速的搓着手,爲自己儘可能的製造暖意。他的毯子給了小乞丐,他的大衣也蓋在了小乞丐的身上,老人的身上象徵性的穿着幾件單薄的衣衫。
“荊離焰。”小乞丐小聲的回答到,這是奶奶死的時候再三叮囑過他的,無論以後遇到了什麼樣的困難,都不要忘了自己的名字,忘了自己是誰。最後一位親人離世之後,荊離焰就開始了四處乞討的生活,無論走到了哪兒,無論受到了怎麼樣的欺負,無論能不能吃的上飯,當別人問起他的名字時,他總會挺起胸膛用盡力氣喊出自己的名字,他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記,不要忘記自己是誰。
在老者的面前,荊離焰卻失去了大聲說話的膽量,即便是兇惡的胖老闆也不能讓荊離焰如此。想了一陣後荊離焰想明白了,他不願讓老人生氣,就像不願意看到自己的親人落淚傷心一般,於是他說話時需要畢恭畢敬。
“呵呵,很有意思的名字。我是這裡的護林員,在野外把你撿了回來,你不嫌棄的話就叫我一聲爺爺吧,以我的年紀也足夠資格做你的爺爺輩了。”摸了摸自己發白的鬍子,老人微笑着說道。
“爺爺!”這一次荊離焰的聲調漲了不少,生怕失去這千載難逢的機會,他並不是想要刻意討好老人,爲自己求一口飯吃,只是想常伴老人左右,在他老到不能動的時候照顧他,就像照顧自己的爺爺一樣。
小乞丐有家了,家在小鎮外的樹林裡,家裡有一位爺爺,他是護林員。從此他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雖然依舊過的有些清貧,但是他很快樂,經常纏着爺爺一同出外巡視山林,戴着大大的帽子顯得格外的滑稽。
小乞丐不再是小乞丐,偶爾爺爺帶他進城的時候別人都叫他護林員家的孩子,或者稱呼他的名字荊離焰。看的出來爺爺在鎮上很有人緣,那個兇惡的大胖子老闆每次看到荊離焰,都要塞上一把的糖果到他的手中,荊離焰開始的時候還不願意接受,但是爺爺總是能夠毫不在意的收下那些糖果,然後揮手與胖老闆告別。於是荊離焰明白了,他把得來的糖果分開了其他吃不上飯的孩子,他的口碑在鎮上漸漸的好了起來。
完全嶄新的生活,一個不一樣的世界,荊離焰徹徹底底的沉淪其中不能自拔。比起林河來荊離焰見識過的東西太少了,不見得是*不住誘惑,只是被炫彩的世界給閃了眼,暫時沒有覺悟。
日子匆匆的過,荊離焰的內心慢慢的產生了變化,他感覺有什麼事沒有做完,有人還在等他。於是他開始焦躁不安,不比林河那想不通就不想的內心,荊離焰很多時候都是個執拗的人,想不通的東西一定有他的原因所在,荊離焰一定要找出這個原因!
就在荊離焰的內心發生微妙變化之際,爺爺病倒了。爺爺的身體一向不怎麼好,而這一次倒下之後他徹底失去了行動能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長嘴吃東西,到了方便的時候需要提前通知荊離焰一聲,讓他準備好桶來接。
“都是我拖累了你,小荊,你走吧,去尋找屬於年輕人的天地,我這個糟老頭子不能成爲你的累贅。”爺爺老淚縱橫的躺在牀上,別過臉去不願讓荊離焰看到自己虛弱的臉龐。
剛剛產生了好奇被扼殺在了萌芽狀態,荊離焰默默的開始服侍爺爺,給他餵食,替他擔任起護林的工作,每日替他擦拭身子,比親孫子也不差。無論爺爺怎麼趕他就是不走,一句話也不說靜靜的把一切做好。
冬去春來,爺爺的病終於好了,他能夠下地了,行動力恢復了不少。在荊離焰的極力勸說下搬回了鎮上,用荊離焰的話說這樣即使出了問題也能及時的找大夫,鎮上的居民也能夠搭把手。
所有的東西全部放置妥當,荊離焰將窗戶全部打開,讓室內外的空氣能夠流通一些。忙活了一天他終於將搬家的任務完成,一應傢俱都被他從山林中搬到了小鎮上。荊離焰已經拜託了附近的居民,在他不在的時候幫忙照顧一下爺爺。
心疼的看着荊離焰,爺爺拄着柺杖顫顫巍巍的遞了一條毛巾給荊離焰。“快擦擦汗,都叫你不要這麼着急了,搬家的事可以慢慢來,你偏不聽,看把你累的。”
荊離焰的臉上露出了笑容,開心的笑容,進入幻境之後最開心的笑容。“沒事,我年輕有力氣這不算什麼,爺爺你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事記得找附近的人家幫忙,我不在你的身邊你一定要保重。。。。”
爺爺的臉上滿是詫異,完全不明白荊離焰在說些什麼。“你不在我身邊?你想出去走走嗎?出去走走也好,看看外面的世界,不過要早些回來啊,記得爺爺一直在等着你回家吃飯。”
搖了搖頭,荊離焰直視着爺爺的眼睛認真的說道。“走了,我便不會再回來了。再見爺爺,謝謝你爲我留下了這一段值得珍藏的記憶。”說完荊離焰在爺爺錯愕的目光中轉身離開了這棟房子,這棟他專門爲爺爺挑選的房子。
走出房子的那一霎那周圍的景物全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第七層的世界。林河斜靠在一棵大樹上,似笑非笑的打量着荊離焰,看樣子他已經等候多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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