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是故縱橫三界五行,周天皆有緣法。南鬥掌生,北斗注死,所有生靈往復六道輪迴之間,歡生澤被福祿如是,惘死天災人禍亦如是。凡人仰觀蒼天,無明日月潛息、四時更替。幽冥之間,萬物已循因緣,恆大者爲“天道”。
天道飄渺無蹤,世人無法堪透其中奧妙,是故常以掌控命運自居,其實不然,不過是世人愚昧自欺欺人罷了。其實不止是普通凡人,就算上古時候橫行的仙魔,又有幾人能夠摸到那天道的門檻,弄清楚其中玄妙之處呢?
血魔斷去了擎天柱,無盡的寒風從青天漏洞處鑽入,所過之處寸草不生,萬物枯萎,妖獸、精怪無血封喉,高山、大川俱落死地,毫無生氣。青天破,宇外邪風魚貫而入,長此以往這個世界的生機也將被全部剝奪。
在仙界三賢始料未及之下血魔又分襲了分散各處的仙界諸將,擊殺仙界戰將無數,攪的原本成僵持之態的仙魔格局倒向了古魔一方,更有多名仙界成名的戰將隕落於血魔之手。除了被九幽與黃泉困住的神農,前往擎天柱的女媧之外,三位大賢中只剩下伏羲一人仍可力戰,疲於奔命的援助四方,狼狽不已。
望着斷去的擎天柱,女媧的淚水止不住的貼着面頰往下流,這擎天柱的歷史比他們三位大賢還要悠久的多。擎補青天不知多少個歲月,如今卻因爲古魔難填的慾望而被毀掉,它就如同一個堅守在自己崗位上的盡職之人,無論風雪酷暑,卻落了如此下場。天性溫柔、博愛的女媧見此景象,自然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忽然,一陣勁風響起,女媧警惕的扭頭望去,入眼的是一名被黑袍籠罩的男子,身上纏繞着淡淡的黑氣。空氣中除了魔氣那明顯的氣味之外,還有一股子極衝的味道,對古魔有一定了解的女媧皺了皺眉頭,那是古魔的血腥味,這個人受了不輕的傷。雖然女媧是三位大賢中最不擅長戰鬥的一位,但對付一個受了傷的魔尊還是有很高的把握,究竟是什麼讓對方窮追不捨呢,只是單純的圍了履行血魔的吩咐?女媧不解的想到。
“你是來殺我的嗎?”雖然女媧不認爲對方除了這個答案以外,還會給出其他什麼不同的答案,但是她還是認不出問到,因爲她在那個人的眼睛裡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清澈見底猶如一汪清泉。
“我是魔羅。”出乎意料,他並沒有正面回答女媧的問題,也沒有趁機發動殺招。魔羅的聲音出奇的好聽,並不像想象當中古魔應該會有的那樣艱澀、沙啞。籠罩在魔羅身上的黑氣漸漸散去,只剩下了那一身遮掩了他面容的黑袍。面對着女媧,魔羅緩緩褪去了戴在頭上的黑帽,露出了他那張青澀的如同未成熟青蘋果一般的面容。
“你想幹什麼!”雖然魔羅沒有表現出敵意來,但女媧可不會因爲對方表面上所表現出來的態度而放鬆警惕,古魔殘暴、狡猾,曾經就有不少仙人因此着了他們的道,更何況女媧面對的還是響徹一方大地的魔尊魔羅。手中的山河社稷圖攥的很緊,只要稍有不對女媧就會毫不遲疑的出手。
“我有話想說。”魔羅一動也沒有動的說到,似乎只有這樣才能表現他的誠意。後背處的傷口在不停的滲着血,但由於正面面對着女媧的原因,所以魔羅背部的傷口女媧並不能看到,至多能夠通過空氣中瀰漫的血腥感受到魔羅身上的異樣。
“仙魔之間我想沒什麼話好說的,從古至今從來就是斗的你死我活,今天又會有什麼例外?”眼看着被毀掉的擎天柱,女媧心中充滿了悲憤,語氣也比往常要重了許多,否則以她的脾氣就算是面對着冥頑不靈的古魔也決計不會說出這種話來。手心裡佈滿了冷汗,兩人之間的戰鬥一觸即發。
“我想跟你離開這裡,避開所有的煩心事,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像平常人一樣過最普通的日子。”魔羅話少,這在古魔之中是出了名的,無論他面對的是最低階的古魔,還是面對的其他三位魔尊,魔羅一向不怎麼愛說話。這一次面對女媧,他竟然一口氣說了這麼長的句子,着實讓人感到好奇,尤其他所表達的意思,更是比宇外天魔入侵還要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去沒人的地方過日子?”女媧反問到,面對魔羅突如其來的問題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隨即漲紅了臉大聲喝斥到。“你胡言亂語些什麼,討打麼?”說着女媧手中的山河社稷圖高高揚起,似乎一怒之下將要出手的模樣。
“唉~”魔羅意味深長的嘆了一口氣,他似乎早就料到女媧會有此反應,自古仙魔不兩立,女媧身爲仙界三位大賢之一,又怎麼會例外呢?不過雖然魔羅的心中早有了準備,得到了女媧的反應之後仍舊有些掩飾不住的失落。“希望下輩子我們不是敵人,而能夠在一起。”
魔羅的身影化作了一陣模糊的黑影,以極快的速度衝向了女媧,在女媧尚未反應過來之際,蜻蜓點水般在女媧的臉頰上留下了冰冷的一吻。
瞪大了眼睛的女媧終於反應了過來,聚集了大量怒氣的山河社稷圖狠狠的砸向了身側的魔羅。魔羅也不躲不閃,就這麼直挺挺的被山河社稷圖砸飛了出去。頂階的仙器已經完全沒有必要再操控任何的術法、技巧對於它們也是多餘的,純粹的力量衝擊就足夠對古魔形成極強的傷害。
“嗤~”
一陣如同熱油澆下的聲音響起,魔羅的身上冒出了大股白煙,原本就沒有血色的臉龐看上去痛苦萬分,一方魔尊呲牙咧嘴的模樣並不顯得滑稽,反而讓人平白無故看的心驚肉跳。“擎天柱斷了,這世界的靈氣支撐不了多久是會被外來的宇外邪風所吞噬乾淨,到時候宇外天魔入侵你們這些仙人將會死無葬身之地。”
看着被接連重創已經無力再戰的魔羅,女媧仍舊不久的皺着眉頭,她不明白魔羅在這個時候還要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單純的嘴硬嗎?似乎沒有這個必要。不過從魔羅的神情上來看,他似乎還有一些其他的意思。
“我死了以後,將我的力量分別灌入到石頭裡,填補青天上的漏洞,可以填補這個致命的空缺。”魔羅已經愈發的虛弱了,之前毫無防護的承受了神農霸道的一擊,現在又在如此近的距離裡承受了女媧的全力轟擊,即便他的身份是那震動山河的一方魔尊,也吃不消這兩次的重創,生命力正在快速的流逝着。
“爲什麼,爲什麼你要這麼做!”女媧大聲的質問到,他看不透魔羅究竟在想些什麼,難道只是因爲一時衝動愛上了她,就做出了這麼瘋狂的舉動嗎?女媧不會相信這荒謬的可能性,她還在認爲魔羅有着其他的算計。
臉上艱難的擠出了一絲笑容,在蒼白的面容下下的尤爲讓人心疼。“因爲,我不想讓你死。”說完這句話之後,魔羅化作了點點的光芒,懸於空中,而他的肉身在電光火石間已經消失不見,隨風而遠去。
“爲什麼,爲什麼,這就究竟是爲什麼?”女媧在不可置信的自問着,也像是在問着上天。她清楚的感受到了一個生命的泯滅,魔與仙一樣擁有最爲本元的力量,而女媧天生對生命力特別的敏感,在魔羅身體消失不見的那一刻,女媧的眼中不自覺的閃出了晶瑩的淚光。
“我哭了,爲了一個十惡不赦的魔哭了。”淚水在女媧的臉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痕跡,她的嘴角泛起了無力的笑容。“你真傻,即便填補了青天,也還需要一份靈氣去抵禦宇外邪風的入侵,我必然會死,你又何苦如此呢?”在這一世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的時候,女媧對魔羅有了一份情,卻不是她與神農那般的海枯石爛,而是博愛的大地之母對魔羅的憐憫與同情。
魔羅留下了點點光芒被女媧分着灌入了青石之內,用以填補青天的漏洞。有了魔羅這一份的力量支撐,的確幫了女媧很大的忙,至少她留下了自己的一身修爲,灌注進入了多餘的一顆補天石之內,留待啓動後世的宿命之輪。
巨大的青天漏洞被女媧的補天石所填補,卻始終在輕微的動搖,臉上出現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苦笑,映着那淡淡的淚痕,讓女媧有了一種梨花帶雨晚來急的別樣的韻味,但這也是這一位大地之母這一世最後的驚豔了。“下一世再見,神農。”對着神農被魔尊困住的方向,女媧輕輕的說出了這麼一句。
世界崩塌,無數的光芒閃動,山河破碎,眼前的景物在飛速的流逝着,彷佛大地震中的震中中心,所有的景物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的毀滅、消亡着,直至歸入了一片無窮無盡的黑暗之中,這一陣動靜才徹底的安靜了下來,彷佛一片毫無生機的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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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好吧,存稿消耗殆盡,進入饑荒期,我得開始加緊了,最後階段可不能掉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