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天道 一四八 真實與虛幻
時間過去了三個月。
孟帥在這三個月過得很平靜。也許別的人會覺得每天軍事化管理的嚴酷訓練很累,但孟帥倒覺得很充實,且有不少收穫。
雖然強度差不多,但孟帥覺得還是羽林府的訓練比較科學,尤其是在外功的修煉上。三個月時間,他居然跨過了自己計算要打磨一年左右時間的舉重境界,正式邁入了生風境界。盛了江湖上說得上話的二流高手。在羽林府中,可算得頭一份。
除此之外,就是兵刃上的功夫。三個月時間,剛剛夠他按部就班掌握了匕首的用法,就開始學習刀法。其實他和無數看過武俠小說的少年一樣,當然中意劍法。但軍中用到不用劍,自然也沒有合適的劍法傳授。
其實現在孟帥開始學的,也不過是最基礎的“血戰刀法”,比普通士卒學的當然要高明。但同樣帶着明顯的軍隊風格,刪繁就簡,招數直來直往,以殺敵要害爲主,更追求速成,尤其適合軍陣。疏於防身,更別提江湖對戰中的騰挪變化了。
但就算如此,孟帥也覺得很有收穫,畢竟他這方面是空白。本來在舉重境界就應該開始選擇兵刃的,但他在這段時間事情太忙,舉重境界又一跳而過,便生生的耽誤了過去。現在第一次開始摸刀,感覺自己在兵刃上面並非沒天賦,至少盡論刀法進境而言,在同輩中也算快的——陳前那種怪物暫且不算。
這是指孟帥沒有使用世界樹感悟的情況下,若真用了,短時間超過陳前也未始不能。只是一來他沒找到合適的“肥料”,隨便找人殺來取精華,絕非他所願。二來精華太貴重,用來體悟區區一軍隊用刀法,實在是太浪費了。就算不用精華,孟帥已經頗有心得。
然而雖然他對刀法有了些心得,但大概是因爲招數太簡單,想要將之融入太上五法身中,始終不得要領。他嘗試幾次,也便放棄。畢竟不管從他個人意願,還是刀法本身考慮,練刀都不算長久決定,他以後還是打算練習其他兵刃爲主。就是不知道從哪兒能學到值得學習一生的劍法。
其他方面,譬如輕身功夫,孟帥終於學到了像樣的能用來趕路的輕身功法——夜行術,其實就是奔跑起來更有效率的姿態,都未必說得上是武功。另外騎射方面倒是大有長進,畢竟軍隊乾的就是這個。
總的來說,這幾個月給他的感覺,好像又回到了鍾少軒手下,安安靜靜的扎基礎一般。或許鍾少軒教授孟帥的方法,本來也帶着軍府的影子。踏踏實實,穩步前進,也談不上飛躍,但是認真總結起來,確實能看到自己的提高。這種日子也不錯,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就到了三個月後,第一次大較的時候。
羽林大較,就是學業階段考試。最初是按照武人六藝分爲六個科目。不過現在只保留合併成“拳腳對戰”、“兵刃對戰”、“騎射”和“軍略”四個科目。
孟帥本以爲自己要和陳前對上一場。沒想到陳前壓根也不參加。孟帥頗爲驚異,不知道這等考試還有不想參加就不參加的道理。
陳前隨意道:“只有我一個人可以,你若能連續一年保持大較第一名,你明年也可以。”
孟帥道:“如果沒有你的話,那也不難吧?”
陳前道:“那你就去試試,記得多廢掉幾個人。”
孟帥愕然,陳前道:“下手狠一點,他們纔會怕你造成過多損失,不讓你參加大較,你就輕鬆了。”孟帥只有無語
過幾日大較的結果出來,比孟帥想象的略差一籌。拳腳對戰不用說,孟帥無論哪方面都高人一等輕鬆取勝。兵刃就磕磕絆絆,一路進了決賽,差點被人從臺上踹下去,最後勉強落了個不勝不敗的平局。騎射功夫是全員大排名,他排在第五。軍略這東西,他雖然沒用多少心思,但架不住其他人更差,除了那天最後一個走,專心研究軍略的那個叫董正信的同窗,他排名第二。
陳前觀看了大較之後,對孟帥嗤之以鼻,道:“四個科目竟然失敗了三個,你也別想挑戰我了。老老實實跟這羣蠢驢混吧。”
孟帥強辯道:“我初來乍到,基礎差一些,下一次你再看。”
陳前道:,“下一次我還再看?我看這一次是給你面子,這種低水平的比賽,看一次要浪費我多少時間?看你不服氣的樣子,好吧,年關的時候,有一場年終大比。那時我也要參加的,倘若你果然有信心,就在那場比賽中挑戰我吧。”
孟帥沉沉道:“一言爲定。”
然而還沒等到年終,事情又發生了一點變化。
到了五月份,孟帥就得到一個消息,他們這批人,將史無前例的分爲兩撥。其中一撥走軍隊的路子,主學軍略和騎射,另一波走武道,另選地址,再成一班。
孟帥拿到申請表單時,只覺得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記得當初在玉劍關下,姜期曾經提過一次,只是他當時沒放在心上,現在想起來,果然與那時印證。看來這件事主事的正是姜期。
毫不猶豫的選擇了武道之後,孟帥驚訝的發現,選擇武道的人連選擇兵道的四分之一也沒有,總共只有十來個人。
孟帥忍不住奇道:“這是爲什麼?他們連兵書都不看,軍略也不學,分明是沒有興趣。爲什麼非要走軍事這一道?
陳前冷笑道:“這你都不懂?你以爲羽林府是誰都可以進來的麼?這些弟子的長輩,都是軍中大將,對他們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就指望他們掙下軍功,延續家族的榮耀。他們的前途哪裡是自己一人的事?況且他們的親族都在軍中,不知給他們準備了多少資源,將來提升更加容易。走武道,沒有戰功可掙,沒有人脈可經營,什麼時候才能出頭,將來能做得什幺官職?”
孟帥道:“原來如此,有時候家族倒是拖累了。”
陳前冷笑道:“意志薄弱!自己的道路居然因爲外事而動搖,真是一羣弱雞!連榮華富貴都捨棄不了,還怎麼向上攀登?愚蠢的庸人,就在名利場里老死吧。”
孟帥掏了掏耳朵,道:“人各有志,哪能強求。你別什麼事都拐到意志薄弱上行不行?”
陳前道:“不過這樣也好。聽說因爲人數不夠,所以不同年齡的三個班修習武道的要合到一個班裡,統一教授武道。真乃天賜良機。上面兩個班有幾個人我早就盯着他們,本以爲要等幾年以後才能交手,沒想到這麼快機會就來了。”
孟帥奇道:“三個班合到一個班?那對年紀小的班不是不公平麼?”他倒不是怕事,只是單純覺得奇怪而已。
陳前道:“弱雞關到哪個籠子裡都是弱雞,只是更弱而已。強者聽到更強的對手,只會興奮。你爲弱雞擔心,難道你也是弱雞中的一隻?這次分班正合我意。張守月,莫政,蘇姚青,我來了!”
結果過了幾日,公佈武道班的名單,居然還往下刷了好幾人,一個班裡居然只入選了六人。孟帥吃驚之餘,也發覺恐怕這個武道班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了。
雖然因爲陳前的關係,孟帥不怎麼熟悉班級其他人,但另外四個人他都是認得的,因爲他們都是班級中的佼佼者。其中一個就是與他在刀劍擂臺上打成平手的那位。另一人是騎射成績第一名,還有一人綜合實力也是班上前三。
孟帥想這其中也有道理,本來武道這條路就有些不確定性,倘若沒有基礎和成績,怎麼說服家人支持?恐怕自己也沒有信心了。
名單確定下來以後,就有人通知他們收拾好東西,搬到別的地方去住。孟帥打好包裹,就見周圍人收到消息之後,臉上洋溢着不可遏制的喜色。
孟帥略一奇怪,就知道他們是爲了陳前即將滾蛋而感到高興。
從人情世故上說,陳前做人做到這個地步,可算是夠悲哀的了。
但是從這個世界的強弱公理上說,悲哀的反而是這些人。他們因爲無法反抗陳前,只能將希望陳前調走,甚至當他真的調走了,他們都不敢公開慶祝,只能默默地在心裡歡喜,實在憋不住了,才能在臉上溢出一點半點。
就算陳前走了,他的形象都深深印在衆人心裡,成爲他們心底難以磨滅的陰影,將來也會是阻塞在他們武道上的一座大山。又有幾個人能夠憑自己的力量衝破這個阻礙繼續前進,又有幾人會在陰影下踟躕徘徊,以至於裹足不前?
而他們對於陳前的影響,卻可以忽略不計。以陳前堅定異於常人的意志,即使千夫所指,亦不能讓他動容,毀謗非議,也不會讓他有絲毫迷惑。何況區區私下的怨恨?只要陳前不暴死,他註定比其他人走的更遠,以至於到達他們無法企及的境界。
這就是這個世界的真實法則。
認清楚什麼是真實的,什麼是虛幻的,什麼是暫時的,什麼是恆久的,才能在自己的路上走的更遠。
過了兩日,有書吏前來,將六人帶走,孟帥也正式脫離了羽林府軍事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