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三 瘋狂的猜測
孟帥頭一次感覺,自己有主角的光環護體,千鈞一髮有高人出手相救,從大魔王手裡逃脫,爽爆了有沒有!
當然真正的主角一般都是救人而不是被別人救,這一點可以忽略不計。
就聽那熊心笑道:“林嶺,你出來的夠及時的。你說什麼,過界?我怎麼不知道咱們約定過什麼界限?”
林嶺面無表情,道:“耍賴?”
熊心被他淡淡的兩個字說的臉色漲紅,道:“混賬!你才耍賴。依你的說法,你看上的人別人就不能碰了?倘若你要收陳前爲徒,我也樂見其成。”
林嶺道:“沒興趣。”
熊心嚥了一口吐沫,道:“這孩子很聰明,他可以兼顧煉丹和封印術。”
林嶺道:“沒時間。”
孟帥大樂,頭一次覺得林嶺這種幾個字幾個字往外蹦的說話方式很有意思。看熊心難看的臉色就知道。
熊心運了一口氣,腮幫子鼓了一鼓,又恢復如初,冷冷的掃了一眼林嶺,道:“林嶺,你好像老覺得自己高我一籌,端的什麼臭架子?還是你覺得誰說話少,誰就高貴些?若論地位,我比你有過之而無不及。”
林嶺道:“不覺得。”
孟帥差點樂出聲來,心道:讓他這麼一說,連我也覺得,似乎真的是誰說話少誰就高貴了。看來我話太多,還真的要少說幾句,不然跌份兒。
熊心大怒欲狂,指着林嶺道:“你小覷三靈殿麼?我知道你,你不就是‘雪山三冷’之一麼?名頭雖然不小,但說到底雪山本來就偏僻,根本沒什麼像樣的人物,就讓你們出了名,其實位列五方,恐怕旁人不服吧?再說,你也不是那位真正闖下名頭來的‘千古孤獨’,有什麼可得意的?”
他緩了口氣,道,“雖然我暫駐五方世界,但你也知道,我們三靈殿比起你們,根本不是一個層次。我將來大有可爲,甚至能突破界限,到達那個地方,那時你連我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你道我惹不起你麼?”
林嶺道:“惹得起我。”幾個字平平淡淡,若說認輸,也沒什麼毛病,卻見他伸手按住孟帥,道:“惹不起他。”
孟帥愣住,心道:這怎麼還有我的事兒呢?
熊心道:“你跟我玩笑?”
林嶺道:“我從不收徒。”
熊心琢磨了半響,把他的語意補全——我從不收徒,這回破例收他,還是主動趕來,倘若他沒有大來頭,我豈會如此多事?
這麼一說,倒也有理有據,熊心心中暗自嘀咕,看着孟帥暗道:“他果然有什麼來頭?”但口中只道:“他有背景?那背景怎麼不自己收徒?”
林嶺道:“封印。”
熊心道:“倘若是封印,想必就不是東方那些人了。是哪一方的,他又是男孩,不能是南方那羣人。是西方?難道是中冇央那羣烏眼兒雞?”
他略一沉吟,已經冷笑道:冇“我不猜了。你虛張聲勢。就算不是虛張聲勢,拿五萬的人嚇唬我,你以爲我會忌憚?不說我升任的事,就算現在,我也不怕你們這些土人。”
林嶺轉頭,問孟帥道:“師從何門?”
孟帥頗感莫名,但一想到雙方在對峙自己的出身,心中隱隱有一種奇特的預感,回答道:“龜門。”
林嶺再問道:“尊師上下?”
孟帥正色道:“姓水,諱上思下歸。”
林嶺伸出手來,白的如紙一樣的手在空中接了一個印,道:“何印?”
孟帥大吃一驚,原來林嶺比劃的正是自己所學的空鏡印,雖然只是形似,但已經十分精準,手法不在孟帥自己使用之下。當下暗自心道:到底是封印大師,不是我可以比的。當下回答道:“空鏡印。”
林嶺問完這三個問題,就此停住,回過頭看向熊心。
熊心見他靜靜的看着自己,彷彿他說完了這三個問題,自己就該會意一樣,但他實在沒懂。然而讓他承認自己不懂,再問林嶺要提示,他也拉不下臉來,自己重複道:“龜門……水思歸……空鏡印……”
突然,靈光閃過,一道若有若無的細線拴住了這三個線索,熊心如遭雷擊,全身僵硬,連瞳仁都失去了色彩,過了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並且很快的恍若無事,冷笑道:“荒謬。”
似乎急着解釋他的觀點,熊心用手指着孟帥,道:“你有什麼證據?不過是隻言片語的聯想,竟然做如此大膽的猜測。我來問你,倘若他不是那人呢?”
林嶺沒有直接回答,反而道:“倘若他是那人呢?”
兩人一起沉默,熊心一甩袖子,道:“罷了。”當下往外就走。
孟帥聽他們倆的對話,也在暗自琢磨,當然沒琢磨出來什麼東西,只知道他們約莫在說水思歸。最後熊心放棄離開,自然也是攝於那個猜測中的身冇份,孟帥驚異之餘,補了一句,道:“其實陳前挺不錯的。”
熊心聞言,心中一動,轉過身來,道:“那小子,剛剛你可沒有說實話。”
孟帥道:“什麼?”
熊心道:“對我一開始就選陳前的跡象,你並沒有說完。你大概對我設下的整個局都有了數了吧?不然那些關鍵的東西不會一個不拉,都落在你手上。”
孟帥道:“我替陳前拿的。”
熊心道:“是麼?那你一會兒會還給陳前了?”
孟帥道:“自然,我幹嘛要佔這種損人不利己的便宜?”
熊心道:“你會把前因後果解釋清楚?”
孟帥道:“以陳前的智商,他應該已經洞若觀火了。只是不像我這麼饒舌而己,前輩,你選陳前真是選對了。”對於替自己頂雷的人,當然要不厭其煩的推薦,直到把事情砸瓷實才好。
熊心呵呵兩聲,道:“是麼?我還是希望你把來龍去脈跟他解釋了,別引起誤會
孟帥道:“明白,尤其是解釋您的良苦用心。”
熊心道:“你明白就好。”當下轉身就走。
孟帥目送他離去,心中已經有了主意——他當然會把事情解釋清楚。畢竟,他和陳前打了一個賭,輸贏還不知道。如果他贏了的話,賭金他是一定會收的。
當然要等那邊打完了才行——不知道結果如何?
噗的一聲,刀氣席捲,涼意浸透了身體。
尖劃破了衣服,鮮血飆出。
司徒景往後一躍,暫時脫出戰團,一手劍前橫,護住周身,低頭檢驗傷勢。
肩上劃了一道口子,這沒有什麼。
司徒景雙手一動,正要再上,就聽耳邊傳來一聲輕響。
“咔嚓——”
聲音很輕,但聽到他耳朵中,卻猶如雷擊。
那是金屬破裂的聲音。
在他身上,只有一件東西能發出這樣的聲音,而這件東西始終像陰影一樣壓在他心口,不由得他想不起來。
那是他的面具。
在司徒景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眼前已經一片模糊,金光閃過,一片金星飛舞,接着就聽稀里嘩啦的聲音響過,金色的碎片落了滿地。面具碎了。這麼說……我完全沒有遮擋了?我這張臉……這張臉……司徒景渾身都在發抖,他目光微擡,就看到陳前看他的眼神。陳前的眼神,一向是最犀利堅定地,幾乎不反應任何情緒,永遠充滿了昂揚的鬥志。但在這一瞬間,司徒景冇發現了其中充滿了詭異,以及一絲……可惜。
他果然看到了,看到了我鬼怪一樣的模樣,而且……他居然還憐憫我!
我司徒景……從來高高在上,那些比我年長的人,也只配跪倒在我腳下,今時今日,卻要別人來憐憫我!而且是我的敵人,害我到如此地步的敵人!
這是何等的……悲劇!
我竟然也有今天!
啊啊啊啊啊——
司徒景按住腦袋,絕望的尖叫着。
可惜了……這個人廢了。
陳前有些遺憾的看着眼前發瘋的人。
在陳前看來,長相之類的沒分別。他雖然不修禪,但眼中紅粉骷髏也沒什麼差別。誠然,司徒景面具下的臉確實觸目驚心,那條如巨蟒一樣貫穿的血紅疤痕令人看着噁心,但就算他是從地底下爬出來的腐屍,也不可能令陳前動容。
真正讓他覺得有點可惜的,是這個人的表現。
不過是碎了一層面具而己,又是發呆,又是發瘋,忘了對手,忘了戰鬥,一味的沉浸在瘋狂中不可自拔——
意志bó弱!
真正的武者,既要有摒棄榮華富貴的意志,又要有生死置之度外的決心,死亡尚且不顧,爲了一張破臉要死要活的又算什麼?
這個人徹底廢了,可惜,本來還以爲算個好對手呢。
既然如此,留他沒用,了結了吧。
他宛如審判一樣舉起)9鋒,下一瞬間,)j刃就要滑過司徒景的脖子,結束他已經一文不值的生命。
就在這時,司徒景突然擡起頭。陳前還以爲他回過神,卻見他神態說不出僵硬,臉色由紅轉白,又轉鐵青,早己不是人色。
就聽他喉頭眼珠凸了出來,一道鮮血順着嘴角流出,緊接着大量的鮮血狂涌而出,將地板染紅了一片。司徒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身子一軟,倒在地上,永遠不會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