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五 一星火,半枚環
田攸見孟帥做出了戰鬥的姿勢,反而心中甚喜,他畢竟有鐵鏈束縛,行動上破受限制,倘若孟帥手腳滑溜一點,說不定還真叫他跑了,但對方留下來戰鬥,自然頗和心意,道:“最後再問你一句,肯不肯坦白?”
孟帥道:“我說了,沒什麼可說的。”
田攸低低的道:“賤骨頭。”鐵鏈一動,整個人撲了過來。
孟帥哪裡會和他硬拼,因爲不知道他的底細,依舊是空鏡印伺候,一再卸力,便往後奔走。等對方上來,又是一記空鏡印接招,然後再跑,帶着他在空曠的大廳大繞圈子。
他要看看這田攸的底細。
孟帥的空鏡印實在是個自保的大殺器,雖然複雜,不能在近戰中使用,但是這種在曠野中進行的一接觸便走的游擊戰,實在是非常好用。理論上除了罡氣,沒有什麼攻擊是不能被空鏡印化解的,就連被鐵鏈附着的罡氣,也只會讓他手稍微發麻,而不能造成什麼大的影響。
就這麼且戰且走,孟帥居然遊刃有餘。巨大的空間給了他騰挪的餘地,空鏡印給了他自保的本錢,在寬闊的廣場上,兜了兩個大圈子之後,孟帥已經差不多摸清了對方的底細。
不管田攸以前是什麼境界,反正現在攻擊力沒超過金剛,身法沒超過孟帥。孟帥並不以輕功見長,倒騰龍不算,一般騰挪用的身法也只是尋常水平,但就算如此,在使出八分力的時候,也可以和他保持距離,看來那鐵鏈果然限制了他的動作。
再來,就是孟帥可以肯定,他果然不能外放罡氣。剛剛那段距離他也曾適當的接近對方,但只要不靠近鐵鏈的範圍,田攸就不能主動攻擊。他的攻擊距離,就是鐵鏈的長度。摺疊起來的鐵鏈,最多能揮出去五尺,再長就力所不及
饒是孟帥找出了這麼多缺點,但也不得不承認,雙方的實力還是有很大的差距,火山境界的實力底蘊,非生髮境界可比,只憑罡氣一項,就已經是立於不敗之地。除了空鏡印,他沒有別的可以防禦的手段。而對方的護身罡氣,同樣隔絕他的攻擊。
倘若在一般情況下,這種打是打不動,躲卻躲得起的敵人,孟帥當然第一選擇是退避三舍,可是這空曠的空間,看似廣大,卻無路可逃。田攸經過這麼長時間的追逐戰,竟然還能抓住重點,每一次孟帥有意無意的往出口處靠近,他總是先一步封死道路,不管打不打得贏,就是不能讓孟帥走。
一時半會兒,雙方都沒有危險,但如果對耗下去,吃虧的當然是孟帥。孟帥的空鏡印倒是不怎麼耗費體力,但他這一路跑動,也是十分辛苦。田攸的罡氣攻擊也很耗力,行動受鐵鏈影響,每一步都比別人耗費更多力量。但他畢竟是火山期,積累豐厚,遠勝於對手,孟帥不敢相信自己能耗得過他。
其實按理說,雙方不大可能打到力氣耗盡。因爲空曠的空間,還有兩個出口。一個通往外面,一個通往田家老祖的住地,也就是說,通往雙方的外援所在。
憑實力來說,陰斜花比那幾個老祖宗恐怕還高明,如果算上另外幾個先天大荒弟子,優勢更是明顯。但若論靠譜的程度——陰斜花連個鬼影子都不見,孟帥絕不敢指望他良心發現,吐出什麼象牙來。
那麼,青銅門背後的老祖宗,會不會出來呢?
因爲孟帥不知道,他就不能排除這個可能。田攸顯然是龍木觀中實力比較差的,任何一個老祖宗出來,擒住孟帥都不費吹灰之力。所以開在石壁上的那個門,也如同一顆定時炸彈,沉甸甸的的墜在孟帥心頭。
這樣下去不行——
孟帥手一抖,黑龍鞭已經握在手上。
刷的一聲,鞭梢向前點去。
這一出手,田攸又驚又喜,忙用鐵鏈一纏,要把這鞭子纏住,讓孟帥脫身不得。哪知道孟帥到了他面目數尺處,倏然一停,鞭梢在空中帶出一串火光,撲面燒過。
田攸一驚,鐵鏈迴圈,一掌劈下,掌風大起,登時把火焰吹滅。只是那火焰已經燒到了鐵鏈上,那鐵鏈毫無引火只能,本不該着火,但不知道鞭子上的火焰是什麼做的,竟而不滅。
他一掌翻下,正要滅火,鞭梢飛快的點了幾下,每一下都帶着火焰,從他的手腕開始燒,又在鐵鏈上端留下幾個火點。那火焰在鋼鐵上面竟然還會瀰漫,眨眼之間,整條鐵鏈已經成了一條細細的火蛇。
那田攸大吼了一聲,雙手一搖,鐵鏈如旋風一樣旋轉起來,遠看如一個火輪。那巨大的離心力帶起的狂風,眨眼之間已經把火焰熄滅,只餘下一條燒的通紅的鐵鏈。
火焰雖然熄滅,鐵鏈卻已經通身滾燙,那鐵鏈連在田攸身體上,燒的他手腕焦灼,痛不可當。他吃痛之下,大吼一聲,勢如瘋虎,向孟帥進攻。
孟帥的鞭子圈回,和田攸周旋。只是正面作戰情勢不利,鞭子的攻擊距離雖長,攻擊力卻弱。百鍊鋼加上火焰也只能和鐵鏈上的罡氣勉強抗衡,孟帥剛剛雖然點燃了鐵鏈,本身鞭子上附着的力道卻被打了回來。現在田攸的腳步卻加快了,好像人在危難之時開了應激反應,一時間瘋狂進擊,把孟帥逼得連連後退,甚至手中的鞭子也礙眼起來。
那鐵鏈的溫度漸漸熄滅,但被燒傷的傷口只有越來越深,疼痛不會減弱,只會越來越難熬,田攸終於忍不住,不再追擊孟帥,兩手向下,連帶着鐵鏈和手腕一起向下砸去。
他這是瘋了,只想把疼痛之源和兇器一起砸碎,省的拖拖拉拉受苦。
只聽嘎嚓一聲,那細細的鐵鏈中的一環,被砸崩了一個小口。
田攸一下子呆住,目光直直的看着鐵鏈的缺口處,目光漸漸地亮起來,乃至亮到懾人的地步,口中發出“喝喝——”的意味不明的聲音。
他雙臂運力,多年修煉出來的罡氣瘋狂的涌出,那鐵鏈依舊黑黝黝的,看不出任何變化,只在那鐵鏈崩壞的一小口上,出現了一點白色星光。
是罡氣——能看得見罡氣了。
田攸仰天大叫,瘋狂的拿着鐵鏈往地上砸,砸完了又是撕又是扯,極盡瘋狂之能事,又有一環的鐵鏈崩出了一個缺口,半個鐵環落在地下,冒出滋滋的白煙。
然而,這已經是極限了。無論他再怎麼瘋狂用力,鐵鏈也穩定下來,不可能出現任何瑕疵。雖然溫度一點點降低,燒紅的痕跡褪去,只剩下一根冰冷的鐵鏈。
這時,不僅僅是鐵鏈出現了缺口,田攸的雙手更是慘不忍睹,剛剛瘋狂之間,他可是沒少自虐,手被砸的血肉模糊,又因爲撕扯燒紅的鐵鏈,被燙的皮卷肉翻,黑痂處處。
但是,田攸好像已經感覺不到,用五根面目全非的手指細細的撫摸着鐵鏈,感受着上面的餘溫,目光中露出又是歡喜,又是悲哀的光芒。
驀地,他猛地擡起頭,死死地向前方看去。
原本站在他前面的孟帥,已經消失不見。
他遽然一驚,再仔細看去,就見遠處有一個細小的身形,正蹲在地上。
孟帥還在他沒跑
田攸大喜過望,向孟帥狂奔而去,彷彿餓了三個月的猛獸奔向前方的羔羊
趕到孟帥前面,就見他正站在一個巨大的封印前面。若在平時,田攸必然有問上一番,但這時他的腦子已經完全被其他東西佔據了。
他伸出了手,就像一個溺水的人抓向救命稻草,啞聲叫道:“快,快來燒我。用你的鞭子上面的火焰來燒我”
孟帥直起身來,看着他一步步走進,不由得暗中大罵:誰他麼做的這倒黴鎖鏈,質量這麼差?不知道要鎖的是個高手麼?怎麼這麼偷工減料,被火一燒就斷了?
雖然他在鞭子上加的是地火印,但因爲材質和他封印術的關係,威力應該不怎麼樣纔對,與一般的罡氣抗衡,也不一定能贏,怎麼就能燒斷容納罡氣毫無變化的鐵鏈了?
難道說這鐵鏈只克罡氣,別的一律無所抗?這樣的話,田攸現在還被鎖着,只能怪他自己廢柴了。
也不知這田攸是不是故意的,那麼發瘋也沒離開過出口,讓人沒有空子鑽。而且力大無窮,把周身防禦的風雨不透,孟帥幾次偷襲都偷襲不成。
逃跑不能成功,偷襲不能成功,孟帥只得另尋他途。
他只好先離開戰場,去找那個讓他一直很關心的封印。
不知爲什麼,那個封印一直牽動他的心,讓他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看,到底是什麼。
現在,他已經看清楚了,而且對其中原委,也有一二心得,甚至有了一個急中生智的應變計劃,只是在猶豫要不要搞這麼大。
但當他看到狀似瘋癲的田攸向他走來,心中就下定了決心。
在孟帥眼裡,伸直了手臂,不住的叫“燒我”的田攸,就像渴望吃人腦子的喪屍,不但可怕,而且噁心,噁心到他真想把對方一槍爆頭。
所以,孟帥舉起了鞭子一揮,一團巴掌大的火焰飛了過去,叫道:“給你
田攸好像看到甘露一般,用鐵鏈盤起,接過了這團火焰。
與此同時,孟帥倒退一步,用筆刀在封印幾個關鍵的點上狠狠地劃下——
只聽轟的一聲,如耳邊打了個悶雷,一道巨大的洪水,從封印中噴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