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零七 何所歸,何所
孟帥一怔,那老者已經哈哈笑道:“你這丫頭,竟敢掀老夫的帳篷,反了你了。”
小天真笑嘻嘻道:“師父,你們做什麼好事呢?還偷偷摸摸的揹着人。”
孟帥暗吃了一驚,他早就猜到小天真在官方有背景,卻沒想到竟是黑泥衛大統領的徒兒,若論出身,也未必就比其他比武弟子差了,至少不比孟帥差。至於平時小乞兒一樣的打扮,那是他們師徒一脈相傳。
那老者直起腰來,道:“好啊,孟小子正在跟我說他在東宮的經過。既然你來了,你就說說,這孟帥可信不可信啊?”
小天真笑道:“若我說吧,東宮幾個人裡面,要說說話,就他最不可信了。因爲他肚子彎彎,腸子花花,都是鬼主意,說謊都不打草稿。”
那老者似笑非笑道:“這麼說,他是敵人了?”
小天真道:“那又未必,反正他不是咱們現在找的那個壞人。我在他宮裡上上下下搜了遍,啥也沒有,倒也一清二白。我看他只是普通來歷不明、心懷叵測的壞蛋。”
那老者呵呵一笑,道:“你怎麼知道你沒搜到東西,他就是清白的?也許是你本事不濟。”
小天真笑道:“我可是把師父你傳我的本事用了一個遍,要是他再瞞過了,那不是我本事不行,是師父你教的不好。”
那老者哈哈大笑,道:“那我就信你一次,把他暫時從名單上劃掉,當做咱們一夥兒的,你看怎麼樣?”
小天真連連搖手,道:“不可不可,我看他賊眉鼠眼,比師父你還像賊,哪能信任?除非……他再次做出什麼值得信任的事來。”
那老者道:“是啊,倘若他真有心,是會做出事來讓咱們信任的,除非他無心。”
孟帥在一旁心裡就呵呵了——自從小天真出場,場面急轉直下,師徒兩個都扯下面目,一唱一和,把他往角落裡逼迫。
這就是……圖窮匕見了吧?
籠罩在小天真身上的迷霧,已經漸漸消散,籠罩在鬥印會背後的迷霧,也散開了冰山一角。那老者是個級別的人物,他既然出場,必有所圖。
孟帥整理了一下思路,首先是田景瑩讓他去搜查那些宮室,是這個老者的意思,意圖有兩層,第一是真的要搜這幾個人,一般人手進不去東宮,真的需要藉助孟帥這樣的弟子於活。第二,當然是試探孟帥。
試探孟帥,也分兩層。一層是試探他會不會真的去搜那幾個可疑人物。這是試探孟帥對朝廷的命令有幾分執行度。二層是……小天真趁着孟帥無暇分心,直接去搜孟帥的屋子,徹底把他調查於淨。
孟帥搜查的地方,包括小天真的寢室,這當然是虛晃一槍,但同時,藏在小天真枕頭下的盒子,包括那條蛇,可不是頑童的惡作劇,而是爲了驗證孟帥到底調查到了什麼程度。
至於甦醒那邊的虞沫,應該是他們預料之外的,但他們恐怕也知道了些蛛絲馬跡,和孟帥的陳述相互印證,也是調查的一個方面。
而搜查孟帥的寢室,這應該是最後一個步驟,是檢驗他身家的最後一道關口。同樣有調查經驗的孟帥不難想象,在田景瑩的命令出口的一瞬間,自己肯定已經被人監視了。如果自己真的有鬼,聽到東宮內要被調查,肯定有所動作,比如把欽犯轉移。而只要一動作,立刻就會被發現,到時候來個人贓並獲。正因爲自己沒有值得懷疑的動作,纔有最後那個搜查,說來可笑,如此簡單粗暴的行動,已經是接近信任的表現了。
經過一系列的試驗,纔有大司命親自現身進行徵收。剛剛什麼窩棚,什麼老乞丐,無非是小小表演,小天真的出場,纔是真正開始戲肉。
孟帥心中已經雪亮,卻還是呵呵不已——皇家做事,或者說是權貴做事,果然是一管的自以爲是,充滿了能被我利用是給你臉了的優越感,若在當年,孟帥得過且過,心裡也就不舒服一會兒就算了,但現在,經過上一次姜家的徵收和這幾年在權力系統裡的歷練,他真是越來越反感這些當權者的一廂情願。
話說回來,他還是很好奇——黑泥衛有這麼缺人手?他一個來歷不明,前途不定的小子也要考驗來考驗去,最後還要黑泥衛的大司命親自出來收服,難道他們沒有其他人選。孟帥唯一的優勢,就是跟小天真一樣,可以進其他人進不去的東宮,難道說他們要在東宮進行什麼大動作,不得不要多撈幾個幫手?
孟帥正在想着,就見那老者的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突然想起他最後那句——做出什麼值得信任的事來。
臥槽,都到這裡了,還是要投名狀啊?
孟帥暗中冷笑,道:“這麼說,我要做什麼值得信任的事來呢?”
小天真道:“其實,眼前就有一件事,需要你做啊。”
孟帥看了一眼四周,這時天色逾晚,太極殿前的廣場掌起了燈火,能看見人影瞳瞳,而自己這片地方卻沒有半隻火燭,眼前只有幾個高大的黑泥衛,半圍在四周,如城牆一樣。遠處廣場上的人聲遙遠的好似從天外傳來,自己就身處人牆之中,鬧市以外。
種種情形,分明告訴孟帥,沒有別的選擇,只有跟着他們走。
真是如此麼?
呵呵。
孟帥嘴角一挑,道:“哦?什麼樣的事?但請告知。”
小天真道:“那個甦醒你知道麼?”
孟帥道:“那小子?知道啊,很煩人的傢伙,喜歡擅闖別人的臥室,和你一樣。”
小天真道:“是啊,他臭屁瞎拽的樣子,和你也一模一樣。唯一不同就是比你還討厭。這小子肯定是敵人啦,你知不知道?”
孟帥點頭道:“可不是麼,他是母蜘蛛的徒兒,在家裡藏了那麼一個妖女,能是什麼好人?對了……那妖女你們要不要抓?王師,我可以帶路。”
小天真道:“還用得着你?你知道東宮現在在於什麼?”說到這裡,那老者咳嗽了一聲,小天真尷尬了一下,道,“沒關係,事到如今,說給他有什麼關係嘛。反正他要是可信,說出來也沒事,他要是不可信,自然讓他不能傳出去。”
孟帥心道:臥槽,越說越露骨了,竟還威脅起我來了。當下假裝驚異道:“怎麼?東宮現在追捕那女人?怪不得我聽說有旨意,所有人都不能回宮呢。不過你們既然能進去搜人,又叫我做那些無謂的事什麼?”
那老者道:“哪有那麼容易?我們這回是拿了證據,買通……請託了幾位先天大師,才獲准讓一支精銳小隊摸進去拿人,且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最好能把她逼出東宮,在外面擒拿才放得開手腳。不過那女人習性和常人不同,天生善於躲藏,警惕性又高,她也不會坐以待斃,大概早就離開甦醒的宮殿,不知去哪裡了。這一回行動多半要無功而返。”
孟帥道:“幾位大師都有點不好通融,這回要是無功而返,下次再爭取機會就難了吧?”
小天真上去拍了拍他肩膀,道:“所以啦,其他人指望不上,還指望你啦
孟帥道:“過獎,受寵若驚,我哪有什麼本事?”
小天真笑嘻嘻道:“大蜘蛛我們抓不到,還有小蜘蛛呢?實話告訴你,甦醒已經被我們抓了。”
孟帥吃了一驚,道:“被你抓了?你好厲害。”
小天真自不會說自己找人埋伏才羣毆得勝,抱着肩膀道:“也沒有啊,他就是吹的厲害,動起手來不怎麼樣。問題是抓了他之後的事才麻煩。”
孟帥道:“是抓了活口?那還麻煩麼?問他唄。”
小天真搖頭道:“就是問不出來啊。”
孟帥道:“我不信,黑泥衛難道還對付不了一個半大小子?這點兒手段都沒有?倘若你們不行,那我就更不行了,我不會刑訊逼供。”
小天真道:“他要是隻是問不出來就好了。他不給我們問的機會。一抓住他以後,他立刻就陷入沉睡,也不是沉睡,是精神封閉了。”
孟帥道:“這樣也行?裝的吧?”
那老者嘆道:“不是裝的,精神力量領域專門有一套封閉頭腦的方法,不醒就是不醒,把他手腳打斷了他也不醒,而且無知無覺。外人無法破壞,除非殺了他。”
孟帥道:“這倒是個麻煩……不過實在沒用,殺了他也就是了。反正花蜘蛛是移動的,他不可能實時監控他師父,醒來也沒有用。”
那老者搖頭道:“與他師父無關,關鍵是他藏起來的那人和他是哪一方勢力
小天真笑嘻嘻拍着他,道:“所以要靠你啊。當時甦醒曾用精神攻擊攻擊你朋友,我可是看見了呀,你三下五除二,就把攻擊化解了。你也是精神力的高人吧?想想辦法,把他的精神力禁錮給解了如何?”
那老者道:“如果你能解開,那就是朝廷的大功臣,我黑泥衛當你是自己人。如何,去試試看?”
孟帥嘆了口氣,道:“現在去,一會兒還趕得上看鬥印大會的結果麼?”
那老者笑道:“看你自己了。我的隊伍都準備好了,就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