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帥大吃一驚,扶住他道:“老祖,您受重傷了?是那叛逆傷的您麼?”
上官度吐出一口血,臉色刷的白了起來,原本他臉上充滿了少年人才有的紅光,這時退了下去,呈現出白中泛青的虛弱顏色。
他搖了搖手,道:“憑那小子,還傷不得我。他說這些年辛苦修煉,我看長進也不大。還是鳳鳥做的孽。它追了我幾千裡地,我數次用了秘術遁法,才得以逃脫。”
孟帥鬆可口氣,道:“這麼說,您只是消耗元氣,處於虛弱狀態,並非受了重傷?”
上官度搖頭,道:“自然受傷了,我吸了一口火焰氣,傷了肺腑。”
他笑容有些發苦,道:“本來我一個人陷入困局,是我一人的事,到現在把你也牽扯進來,你的運道也不好。偌大大荒,偏偏撞進我這裡。”
孟帥呆了一下,一拍腿,道:“不是……既然如此,還在這裡敘話做什麼?還不趕緊跑路,您莫非動不了了?那我背您,趕緊走人啊。”
上官度搖頭,道:“跑不了。我身子不能移動,在陣法之中還能喘息,若跟你上路,不過一時三刻,火毒發作就要糟糕。而且以你的速度,也逃不過他的掌心。這方圓千里都是他的地盤,不然他怎麼可能那麼放心離去。”
孟帥心中不以爲然,暗道:我怎麼來的,當然就能怎麼去。他的地盤再大,只能管地上,不能管天上,我那灰鳥展翅萬里,未必便甩不掉他。倒是不能移動……
有一個解決辦法,就是把上官度移到黑土世界裡去。倒是能夠做到輕拿輕放,小心運輸。但他的黑土世界從不對外開放。現在目前爲止,能進去的有意識的活人也就白也一個,還是孟帥控制不了的。
除此之外,就算是陳前,也只能沒有意識的時候放進去,保證他不會清醒。上官度雖然也算師門長輩,但和孟帥還遠沒到分享這等秘密的時候。
要不然把上官度弄暈了?
這個有技術難度。
孟帥正在想怎麼不引起注意的讓上官度失去意識,就聽上官度道:“爲今之計,只好你跟我在銅牛陣中躲上幾日,想來那逆徒破不了我的陣。待我稍微恢復體力,拼死再發動一次遁術,帶着你一起離開。”
孟帥突然想起一事,道:“不說恢復體力,您的傷什麼時候能好?”
上官度道:“那就遠了,我恢復體力,也不是治療傷口,只是催發潛力而已。至於恢復傷勢,還是等到了安全地方,用好藥慢慢調養吧。”
孟帥道:“您身邊沒有好藥麼?”
上官度道:“自然帶了傷藥,能吃的我都吃了。可惜我有好久沒出來活動了,當初的謹慎都忘光了,也沒帶上品級靈丹妙藥,倘若這次能逃出生天,定要找回昔年的狀態。”
孟帥道:“我這裡有一瓶靈丹,您看能用麼?”說着拿出一瓶丹藥。
上官度微笑接過,心裡並不當一回事。他和孟帥的地位差距以及掌握資源多少的差距,比兩人武功差距更遠得多。他自信雖然沒有準備,但身上帶着的傷藥已經是最頂尖的,孟帥不過內門弟子,斷無可能弄到更好的。之所以接過,只是不便拂他好意罷了。
打開丹萍,一股辛辣之氣直衝鼻端,上官度臉色微變,倒出一枚丹藥。
只見掌中託着的丹藥漆黑如墨,但透着一層瑩潤的光澤,氣味辛辣之餘,另有隱隱的甘香。上官度沉吟了片刻,總算抓住了記憶中的一個名字,道:“朽木斷續丹?”
孟帥道:“您果然見多識廣。”
上官度訝道:“真的是朽木斷續丹?那不是……不是鼎湖山金玉丹以下第一靈丹麼?據說早已經不開爐了,山中幾乎沒人會煉製。一枚價值十萬……你從哪裡弄來?”
孟帥道:“從前兩天那個大荒盟拍賣會上買來的。”
上官度露出疑惑神色,他是全程看了那場拍賣會的,並不記得有這東西,而且若是價值十萬的寶物,也不會在前面公開亮相,想了一想,他才釋然,笑道:“是第一個神秘盒子吧?我記得當時買主……也就是你狠狠地擠兌了大荒盟。”
孟帥笑道:“我那是生意手段。不過他們的東西是不錯的。這個丹藥可能是藥王鼎裡出來的,效果至少強上五成。您看怎麼樣,對您的傷勢有用處麼?”
上官度深深吸了口氣,道:“果然不錯。我吸了一口藥氣,感覺身體都輕鬆不少,對我的傷勢大有用處。”
孟帥大喜,道:“那太好了。您趕緊服藥,等傷勢好了,想要如何對付那小子不都隨您心意?”
上官度點頭,但隨即又緊鎖眉頭,道:“可是我還沒決定,是否要治傷。”
孟帥愕然道:“這是什麼道理?有藥當前,爲什麼不治?”
上官度道:“一旦服下丹藥,就要一氣煉化藥力,這個過程不能打斷,否則不是維持現狀就能解決的。而且煉化藥力必須全力以赴,精神集中,就不能分心外事,如今這等情況,實在不適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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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帥道:“您放心,只管全力運功。外面的事不用操心,有我呢。”
上官度看着他,道:“你?”
孟帥也覺得話有點兒大,道:“不是還有銅牛陣麼?他們不敢闖進來,我替您扛着一些干擾便是。”
上官度道:“銅牛陣雖好,沒了我的指揮,也是無用。除非……”他正色盯着孟帥,道,“你來替我指揮。”
孟帥一愣,道:“我?”隨即精神一振,躍躍欲試道,“好,我來。”
上官度微笑道:“你倒不怯陣,很好。後天學武練膽,所謂精、氣、膽,三者缺一不可,這纔是武者的基礎。有些孩子先天之後竟還畏首畏尾,不知道膽氣關是怎麼過的。你學過陣法麼?”
孟帥道:“陣法……陣封略知一二,沒見過實在的陣法。”
陣封和器封、機封一樣,是封印的分支,但若論等級,還在機封之上。當初林嶺叫他基礎知識,也略微涉及到陣封原理,但具體的操作卻沒教給他,更別提讓他試手了。林嶺還是那套理論:“先天以下學習陣封?小孩兒舞大錘,也不怕砸死。”
不過陣封和陣法還不是一個概念。懂得陣封是要用封印術將材料煉製成陣法,而懂得陣法,只需要運用和學會變幻即可,比陣封簡單很多。譬如槍械,製造槍械需要多少技術,而開槍只是個手熟活。
自然懂得驅動陣法已經比使用封印器要難上許多,用開槍比已經不大合適,可以比作開車,學習開車有些難度,但還是不能和製造汽車相提並論。
果然一聽孟帥說到陣封,上官度釋然笑道:“我險些忘了,你是封印師,驅使陣法而已,對你不過小菜一碟。好,銅牛陣三十六種變化,你能在來人之前學會七八種,我就能安心的治療傷勢了。”
孟帥點頭道:“弟子盡力而爲。”
上官度點頭,緩緩擡頭,道:“我這陣裡有十八隻銅牛,你能看到麼?”
孟帥愕然道:“看到,看到什麼?您說我來的時候,看到的那些巨大銅牛?”
上官度搖頭道:“什麼巨大。我問你現在,能看到麼?”說着往前一指。
孟帥茫然,順着他的手指看去,只見懸崖前的東西上,散落着一些星星點點的物事,陽光照射下來,泛着銅光。這些東西孟帥之前也掃過一眼,只以爲是山上的小石子,沒想到竟然是銅牛。
可是……這也太小了吧。
上官度見他迷惑,伸手一招,一個小東西飛來,落在他手中,他伸手給孟帥,道:“仔細看看,是銅牛不是?”
只見他手心放着一個泛着紅銅光澤的物件,最多一個象棋子大小,雕刻的是個臥牛,和孟帥上次看到的四蹄伸直的立牛不同,但也栩栩如生,像個精緻的玩具。
雖然如此精巧,但說孟帥剛剛看見的龐然大物,就是這麼個小東西,可真令人不可思議了。
上官度看出他的驚訝,哈哈一笑,道:“本陣中的銅牛或立或臥,或動或靜,都是這麼大。”說着再次伸手一招,又是一個小銅牛落在他手中。這個銅牛卻是走動的,在他手心中邁開四個蹄子,不住步行,但始終未能離開他手心一步。
孟帥看得匪夷所思,道:“那我看到的銅牛那麼大,是幻境麼?”
上官度道:“並非全是環境,只是‘當局者迷’罷了。我們現在的視角,纔是真正的局外人。”說着輕輕一揮手,兩個銅牛回到了陣中。
孟帥又是搖頭,又是感慨,道:“這可真是如來佛祖的手掌心了。”突然,他感覺到一陣激動,很少有這麼發自內心的想要學一些東西的時候了,急急道:“老祖,你來教我這個。”
上官度一拂袖,地上已經擺了十八枚銅錢,環成一圈,道:“咱們就以銅錢爲銅牛,先擺出陣法變化,我再教你驅使銅牛的法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