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帥這一回聽得清楚,但以爲自己聽錯了,道:“你說什麼?”
青鸞再次道:“信仰我,你願不願意?”
孟帥道:“你在開玩笑麼?你是誰?有什麼值得我信仰的?”
青鸞道:“我是神——現在還不算,但馬上就是了。”
孟帥道:“你是不是真瘋了?咱們兩個平手放對,比未必就比我強,你說自己是神,那我豈不也是了。”
青鸞道:“你想當麼?你信仰了我,我把你收做神使,將來你立下功勞,我可以讓你當我座下的附屬神。”
孟帥只覺得頭疼,道:“好好一個女子,瘋成了這個樣子。你還有救麼?”
青鸞道:“我知道,你一時接受不了,沒關係,我跟你慢慢說。說真的,當我知道我能夠成爲神的時候,第一個想到作爲神使的,就是你。對於你,我是有所優待的。你想知道什麼,我可以告訴你。不會像其他凡人那樣粗暴。”
孟帥道:“我真謝謝你了。我就想知道,你到底在這段時間裡經歷了什麼?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青鸞悠悠道:“我經歷了什麼?我當然是找到了自己的根本了。你知道要成爲神,最重要的是什麼?”
孟帥道:“不知道。”
青鸞道:“第一重要的,就是有神性。有了神性,便能產生神力,驅使神通,掌握神國。最後成爲真神,無所不能。想擁有神性,一是實力高強到不可想象的地步,打破了神與人的界限,自然而然擁有神性。第二種,就是繼承。繼承前神的神性。只是這繼承,並非誰都可以,要有血統,也要有機緣。我在冥族的祖地,找到了自己的機緣,覺醒了神性。你猜到了吧,就是光的神性。”
孟帥道:“所以說你現在已經……”
青鸞道:“我已經是預備的神了。”
孟帥道:“那你已經舉手投足,毀天滅地,無所不能了?我若不答應你,你會不會一根手指把我碾死?”
青鸞道:“還不能,倘若我能,你絕不敢如此出口不遜。我只是預備神,只差一步,就是真神。現在我正在去補齊這最後的一步。”
孟帥道:“最後一步?是什麼?”
青鸞道:“神土。我需要神土,有了神土,才能被天地承認,成爲神。沒有神土,終究差了一步。”她目光平時前方,道:“前面,就有我要的東西。”
孟帥道:“理想國?”
青鸞點頭,道:“理想國,就是當年凰神的神土,我繼承了她的神性,現在來收取她的神土。等收取神土之後,我就是新一代的凰神。孟帥,你何其有幸,見證一代新神的誕生。”
孟帥聽到這裡,覺得荒謬與現實相交織,已經分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從他以往的認識來看,青鸞的話荒誕不經,如同夢囈,和正常人不在一個維度,可是她如此煞有介事,又有地底世界以來,種種蛛絲馬跡佐證,漸漸地可信起來。連孟帥也慢慢察覺——不管他能不能接受,這或許是真的。
這個和他一直關係微妙的青鸞,真的可能就要成“神”了。這個神是不是青鸞口中那個無所不能的神明還有待商榷,但極有可能是和孟帥這樣的“人”完全不同的存在。
此時,他突然感到心慌,萌生了退意。他並不膽怯,但對於未知,還是保留了本能的恐懼,尤其是預感告訴他,青鸞要他來,不只是觀禮那麼簡單,一旦青鸞成爲神,不知會發生什麼。
孟帥停下腳步,道:“前方有敵人麼?”
青鸞道:“沒有。冥伯已經死了,還能有什麼敵人?”
孟帥道:“你要成神,會遇到什麼危險麼?”
青鸞道:“什麼事情都可能遇到風險,比較起來,現在成神的危險,並不大。”
孟帥道:“那麼其實你也不大用得着我了?”
青鸞露出笑容,道:“孟公子,你打退堂鼓了?”
孟帥道:“我可沒說。不過成神之事何等重要,我們可不是什麼朋友夥伴。你放心得下我在一旁觀看這麼?”
青鸞道:“放心。”
孟帥一滯,被她堵得無話可說。青鸞道:“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很清楚。縱然你對我有敵意,對敵時不會手軟,但絕不會做趁人之危的事情。縱然你我各懷鬼胎,你看到我危難時,不管會不會相救,但至少不會落井下石。這樣的人品,已經出於衆人之上了。”
孟帥道:“那是我沒有被逼到那個份兒上。你別以爲我是天生的善人。我一旦遭受了威脅,我要跳牆就跳牆,要咬人便咬人,趁人之危算什麼,再卑鄙無恥也幹得出來。”
青鸞笑道:“可是我不會把你逼到那個份兒上的。”
孟帥愕然,青鸞道:“我知道你是什麼人,又知道你的逆鱗,我們又沒有根本衝突,我幹嘛要逼你?我有毛病麼?我不但不逼你,我還要給你好處。給你不能拒絕的好處。你放心,我待你會比別人更好,所以你就只好也待我很好。”
孟帥道:“什麼時候,你有這樣的好心了?就算你真的這麼想,直接說出來,這樣好麼?你不怕我有個防備?”
青鸞笑道:“一定要直接說出來。你這人其實非常聰明,對你用陰謀,九成九要失敗了,失敗了就會受反噬。還不如堂堂正正用陽謀,你就無可奈何。”
孟帥哼了一聲,道:“如果你說的陽謀,就是給我大大的好處,那我還真就笑納了。只要你不怕肉包子打狗。”
青鸞掩口笑道:“孟公子,你平時都這麼口不擇言麼?你形容自己還真形象。”
孟帥道:“比喻什麼的且不說,我就問你要給我的種種好處,在哪兒呢?”
青鸞正要說話,眼睛一亮,道:“就在前面。”
孟帥也把目光往前投去,只見眼前一片金黃。他們一直走在光中,本該習慣了光明,但眼前那團光明太耀眼,不只是光,更是烈焰、是太陽、是萬光之源,既奪目的令人不能直視,又溫暖的讓人想投入其中。
孟帥立刻想到了祖地的壁畫,那所謂的理想國,不就是一團火,一座熔爐?裡面的生靈在光焰之下,生生世世受到煎熬。難道就是這裡?想到這裡,他也起了窺探之心,往前走了幾步,突然定住腳步。
青鸞卻是興奮異常,一陣陣紅暈泛上,從雙頰蔓延到耳後,更添幾分嬌色,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彷彿自己是寒風冒雪的旅人,前面是冰天雪地中一個大暖爐,深深吸引着她。
走了幾步,青鸞回過頭,見孟帥留在原地,道:“你爲什麼不上來?”
孟帥臉色難看,道:“我走不了。”
青鸞沉下臉,道:“都到這個檔口,你還反悔麼?”
孟帥惱道:“誰跟你反悔?我特麼的……”他用手按住胸口,道,“走不過去。一走,頭疼,心口也慌,就像耳邊有幾百個炮仗在鬧,胸口有大石頭壓着。”
青鸞見他臉色鐵青,不似尋常,不免有些信了,道:“你當真?”
孟帥道:“我騙你做什麼?我從沒有過這樣的情況。”一面說,一面臉色越發難看。
青鸞又信了幾分,心中略一權衡,孟帥固然難受,但她一直想要的東西就在眼前,那是天大的吸引力,別說孟帥,就是她自己受了重傷,爬也要爬過去,當下道:“那你等着,可能是你沒有血統,受了排斥。等我先進去,掌握了神土,就把神土對你開放。”說着轉身走去。
孟帥沒有表示,此時他已經不能開口說話。
他剛剛說的一點兒也沒錯,不是他不想上前,確實是他不能上去了,只是這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能前進的原因,不是來自於前面的光芒,而是來自於他自己體內。
那是黑土世界在阻止他。
這真是從來沒有過的事。黑土世界雖然是在孟帥體內,但孟帥一直沒弄懂它究竟在哪裡,以什麼形式存在。畢竟孟帥進去的時候,是精神體,但又能把其他實物存放進去,似乎虛,似乎實。介乎虛實之間。孟帥不知道它存在在哪裡,是他的紫府?丹田?還是身體的其他什麼地方?
孟帥的感覺,那地方似乎是另一個次元,孟帥並沒有掌握那世界的本體,而是隻擁有了一個出入口,黑土世界和武者世界,是平行並存的兩個世界,互不干涉。
但這種狀態,在最近開始起了變化,起因應該就是在乾承的精神世界裡,孟帥把黑土世界放了出來,從那時起,他便打開了一道門,一道隔絕黑土世界和現實世界的閘門,讓黑土世界對他的影響,變得現實起來。
之前,黑土世界別管怎麼變化,封閉也好,升級也好,都不能影響他的本身,就像他隨身帶着一個電腦,電腦啓動也好,關機也好,哪怕染上了病毒也好,最多影響他使用電腦,是斷不會影響他的身體的。
可是現在,這個黑土世界確實影響到他的身體了,他的頭腦嗡嗡作響,感覺到精神中,一座黑土大地正不住的震動着,震得他頭疼欲裂,動彈不得。
原來黑土世界果然在我的腦子裡,用這裡的話怎麼說來着……紫府吧?
他也不知道黑土世界是怎麼影響的,但他和世界本有意識交流,能感覺到,黑土世界的目的,是阻止他靠近光源。
這讓他有些不爽,他不希望有自己的意志以外的東西左右他的行動。黑土世界不想讓他前進,提出意見可以,但是直接把他的行動鎖住,卻超過了他的底線。
從這裡出去,他是一定要解決這件事的。但眼下還不行。雖然黑土世界蠻橫的阻止了他前進,但也和他的本意不謀而合。他的直覺告訴他,前面危險,不能過去。黑土世界的限制,反而成了他停止的藉口。
他停下,青鸞卻一直前進,她的眸子裡全是倒映的光芒,成了一片金色,幾乎看不出以前的烏黑。
她伸出手,手指觸及了那倒金光。瞬間,手指也變成了金色。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