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虛空深淵

見風少揚掉下懸崖,青袍人收起了氣靈,慢慢走過去,撿起黑乎乎的火元棍,低頭看了看這深不見底的懸崖,自言自語道:“真是個難纏的傢伙。若是他的氣元之力達到臻境,在火元棍的煞氣幫助下,只怕今天殞命的就是我了。

消失百年的邪器竟會出現在這個年輕人手裡,也着實讓我不解。回去定要好好研究這等邪器。

此地現在已不能再待,只怕現在有人已經盯上我了,得趕緊離開。”

接着,青袍人口中念訣,“空移術”發出,瞬間消失在青靈山懸崖邊。

青靈山,山勢奇偉,主峰高聳,直破雲霄,且層巒疊翠,山脈連綿,一直是風家重兵把守的軍事重地。

若非慕容明創歸仙陣,利用歸仙陣強大法術將軍隊帶到山上,其軍隊根本無法越過青靈山。

大家都知道青靈山主峰是禁地,沒人知道青靈山主峰裡藏着什麼秘密,也沒人能上去,就連風家的人也未必知道。

青袍人無意中將風少揚上青靈山主峰旁的懸崖邊上,風少揚不敵對手而被打下懸崖。

可憐的風少揚,短短的這段時光,禍事接二連三。家丟了,父親失蹤了,馨玥也死了,自己還被打下青靈山的懸崖。

每個人都在有意無意間揹負起命運的重擔。

命運雖與人共存,卻從不聽從自己的指揮。每當你想往東走,它定會讓你向西去;每當你步入順境,它也定會給你一堵牆,阻礙你的前進。

有時,命運也是溫柔的,在你快要絕望時,它總會給你一絲微光。

這一次,命運的微光照到了風少揚。

從青靈山掉下之人,必死無疑。

可風少揚掉下懸崖,卻是不停的下墜,彷彿掉進一個無盡的深淵虛空。

煞氣散盡的風少揚漸漸恢復了意識,滿身的傷口刺痛着他的每一處神經。

“這是哪裡?”

風少揚雖然恢復了意識,但他對掉下山崖的事完全沒有印象。

他只知道自己不停的下墜,不停的下墜,四周黑壓壓的一片。

他想找個物體來拉住停止下落,可任他左抓右抓,都是空無一物。

“我怎麼會在這?怎麼我在不停的下墜?”

他嘗試着凝聚體內氣元,用氣元之力讓自己停下,可剛一運轉,氣元就外泄出去。

他又一次試着凝聚,可氣元還是外泄出去,根本無法在他體內聚集運轉。

他不斷嘗試,不斷嘗試,直到筋疲力盡,卻還是無法正常運轉體內氣元。

風少揚苦笑道:“難道我就這麼一直掉,在這樣無盡的掉落中結束掉自己的一生?”

人可以戰死沙場,可以掛粱輕生,但在不停的掉落中結束自己生命的方式,也太讓人覺得不值了。

掉下懸崖後未死,風少揚像是撿回一條命;可在一片虛空中不停的掉落,卻又讓它變成了一種折磨。

隨着風少揚在一片黑暗的虛空中不斷的掉落,他的心中浮現出許多往事。

那一幕又一幕的過去,似悲似喜,似痛似憂。

那一切的一切,卻似乎正在被這虛空的深淵侵蝕。

風少揚心中對風少明的恨,對慕容家的仇,對風家的憂,在這黑暗中正慢慢消失,唯剩那對馨玥深深的虧欠之情。

愛亦好,情也罷,不知不覺中馨玥已在風少揚心中佔領了極其重要的位置。

風少揚很內疚,若非他風少揚將馨玥帶出萬獸洞,便不會偷偷跟着來到風營,有他風少揚在家,風少明便無法反叛風異鳴;若非他風少揚和馨玥偷入慕容營,也就不會引發風家與慕容家的交戰;若非他風少揚一怒之下硬抗冷劍,馨玥便不會爲救他而死。

一切的源頭都指向他自己。

他繼續在這虛空的深淵中跌落着,找不到重心,找不到支撐。

風少揚的手慢慢摸向腰間,用力抽出自己的劍,大聲說道:“生又何喜,死又何悲?馨玥,我這就來見你。”

可下落的速度突然加快,他的劍掉了出來。

看來,想自殺,也不是是件容易的事。

風少揚掙扎着去抓掉落的劍,可週圍都是黑壓壓的,他根本抓不到劍。

他越掉越快,越掉越快,像是快要掉到底了一般。

他停止了一切動作,停止體內一切氣的運轉,他任由着自己的身體在這虛空的深淵中跌落,再不抵抗。

“快點,快點摔死我吧。”風少揚心中默唸着。

忽然間一個聲音走進風少揚的耳朵:“黑暗本是無窮無盡,然後,有了希望,你便可以藉助這微弱的光芒突破這無盡的黑暗。”

“是誰?誰在說話?”風少揚問道。

那個聲音沒有回答。

風少揚依舊在掉落。

“也許這是錯覺。”風少揚心道,他繼續任由自己掉落。

聲音卻在一霎間再次在風少揚耳邊響起:“你心中的希望難道全部消失了嗎?”

風少揚不禁想到:“我也曾有過希望,希望這世上不再爭鬥,希望世人和平共處,希望回到以前,希望馨玥不要死,希望……有太多希望,可這些希望永遠只是希望,並不可能實現。”

“那你現在有什麼希望?”

“我希望能死去,去另一個世界與馨玥相聚。”

“你仍有希望。”

“可我現在連死的資格都沒有。”

風少揚突然恍然道:“我究竟在和誰說話?誰竟然能探析我心中所想?”

“我是誰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風少揚心念一動,既然這裡有人能和他說話,說明這裡並非是虛空一片,這裡有人!一個活生生的人!

可這人到底在哪,爲何能和自己說話,風少揚卻是不明白。

“你在哪裡?”風少揚問道。

“在你心中。”

“我心中?”

“除了你自己,還有誰能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

“你說得好像很有道理。”

“道理對你來說還有用嗎?”

“我連希望都沒有了,似乎世上的一切對我來說都沒有用。”

“那你爲何還要問這麼多。”

“你似乎想讓我閉嘴。”

“你本就沒張嘴。”

“你又爲何還要繼續在我心中說話。”

“因爲你還有問題,你還想知道,你還不想死。”

“你又怎知我不想死?”

“一個還願意問問題的人,看起來像是想死之人嗎?”

“的確不像。”

“好奇心本就是一個人的本能,想問問題,說明他還未失去希望。你何曾見過那些真正想死之人還有這樣那樣的問題?”

“你說得挺有道理。你似乎是在不斷給我找尋希望。”

“希望本就沒有離開過你的心。”

“可有希望又有何用,也不能離開這個無盡之地。”

“不要小看希望的力量,若是沒有希望,心中自然是黑色,不見光明。可有了希望,便有了一絲微光,這絲微光必然能帶領你走出黑暗。”

“我好想明白了些什麼。”

“你還年輕,你心中還有希望,你定能突破自己,找到出去的路。”

那個聲音在風少揚心中戛然而止。

“你走了嗎?”風少揚在心中問道,可那個聲音再沒有回答他。

“看來最終還得靠自己。可這希望本就飄渺,我怎麼利用希望逃出此地?我又如何找到我的希望呢?”風少揚心想。

在這虛空的深淵裡,本就只能給人以絕望,可那個聲音卻偏偏要風少揚有希望。

風少揚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他只能試着將自己的希望找回來。

可無論他心中有多少希望,也無法讓他停止掉落。

“難道剛纔只是我的幻覺?”絕望又一次襲上風少揚的心頭。

風少揚只覺自己的力氣快要用盡,漸漸的快要失去知覺。

他突然想起自己在東關鎮對馨玥許下的諾言:“我定要救回你!我定要救回你!”

愛,總是在危難之時給人以動力,給人以希望。

“我可以死,但我必須救回馨玥。我不能就這麼丟掉自己的命,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機會,我也要試一試。”風少揚心中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他用力睜開雙眼,再一次用力運轉着體內的氣元,可體內的氣元仍然一絲一絲的流出。

“就算氣元全部流盡,生命停止,我也應該再試一次!”

風少揚心中大喊,體內氣元繼續運轉。

一刻、兩刻、三刻……

風少揚體內的氣元已經所剩無幾。

可他依舊拼命的運轉着氣元。

“死吧!讓我死在這!”

風少揚用盡最後一絲氣力,運轉着體內最後一絲氣元。

在他快要耗完體內氣元的一霎,馨玥轉給風少揚的氣靈之嬰卻開始在他體內流轉起來!

“馨玥!”

風少揚感到馨玥傳給他的氣靈之嬰的暖流在提供着能量,補充着自己的氣元。

“啊!”

風少揚一聲吶喊,體內氣元繼續強烈運轉着!

風少揚體內無法控制的那部分氣靈之嬰像是一隻溫暖的大手,不斷撫摸着風少揚體內的氣元之力,保護着氣元之力。

漸漸的,風少揚感到體內的氣元不在泄出,可以正常在體內流轉了。他體內的氣元之力終於形成了。

“止!”

風少揚一下放出運轉成的氣元之力,他終於停止了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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