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就對了!”羅亮拍了拍楊煌的肩膀:“人生在世,就是要多笑笑。你說一個人連自己的笑容都保不住,還整天說什麼理想夢想啊那纔可笑!”
“是挺可笑!”楊煌將面前的酒杯端了起來:“羅叔,我再敬你一杯,就衝你今天的這些話,你就可以當我的老師了!”
“你可別糟踐老師這兩個字了,我不過是粗人一個,認識幾個字而已,怎麼敢當人的老師!”羅亮老臉一紅,解釋道:“其實這些話可不是我自己想出來的。而是我小時候出去玩,在山邊聽一個老者跟我講的。你說也奇怪,當時我纔多大,大部分事都已經忘記了,卻唯獨這個道理和這幾句話卻記的清清楚楚!”
“看來羅叔以前也是有過奇遇的人!”楊煌笑着說道。
羅亮一拍手掌:“你別說,還真是這個道理,我回去把這事告訴村裡人,他們都說我是遇到神仙了。可惜的是,那神仙卻沒帶我走,只是告訴了我了這道理而已!可見是我太笨,連神仙都不喜歡!”
“羅叔這是大智若愚,如果不是這樣,又怎麼當的上一營之長呢!”聽到羅亮的話,楊煌自然不能再順着話題向下接了,而是恭維了兩句。
羅亮嘿嘿一笑:“我這是傻人有傻福!”說完臉色卻又變了變,看着窗外似乎有着無限的心事:“不過我的福氣可要到頭了,以後難免是要揹着罵名了!”
楊煌自然知道他在擔心什麼,羅亮袖中的那份命令一出,恐怕整個募兵營都要沸反盈天。他鐵定是要擔上個惡名的,在現實中羅亮甚至被人毆打泄憤,因此留下個很重的病根,這些都是楊煌親眼所見的。
人就是這麼奇怪的動物,出現了什麼問題,第一反應就是要教訓這執行命令的人,卻根本不去想,執行命令的那人也不過是形勢所迫才接下這個苦差事而已。真正發佈這個命令的人,現在還在庭院之中喝茶聽曲呢。
到最後結果就是,第一個發佈命令的人被他們給打死罵跑,第二個執行命令的人就以此爲要挾,讓他們乖乖的聽話。然後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下來,命令照樣執行不誤,他們任何好處沒有,苦的只有那第一個執行命令的人,到死都要被他們給罵着。
眼下羅亮無疑就又要走上這麼一遭,楊煌考慮了片刻說道:“我如今在城主那裡也能說的上話,不如我稍後讓他把你調到別的地方去。等戰事完結,你再回來好了!”
“那可不行!”羅亮擺了擺手:“這裡都是跟我一樣的大老粗,萬一我走了換了個官老爺來,他們可受不了。其實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守城乃是大事。國家國家,國要是沒有了,家還能在麼?”
“我可以和城主說說,挑選個你認爲合適的營長過來,這都算不了什麼!”楊煌繼續說道:“你呢,就跟我一起先住進城主府,那裡很安全的!”
“看看!”羅亮笑着說道:“你又執着了不是,這裡就是我的位置,在這裡我纔會感覺到自己的價格和快樂,正如你也有你自己要走路一樣!”說完羅亮擺了擺手做出送客的樣子:“所以我的楊大真人,你也不用在我這墨跡了,這些事自然有我來操心就好。你只需要做好你應該做的就行,別忘了你的肩頭可擔負着整個橫江城的命運,如果讓那百萬大軍涌入城裡,恐怕以後橫江城都要變成一個鬼城了!”
看到楊煌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羅亮臉又紅了紅:“別怪大叔我多事,去探查你的事。畢竟你是從我這離開的,又莫名其妙進了長雲的府邸,我自然要保證你的安全。只是沒想到是我瞎操心了,你纔是真正的大人物,就連長雲也管你叫一聲師傅!”
“那你也是我的羅叔!”楊煌握了握羅亮的手,這才知道。原來羅亮早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只是怕兩人相見尷尬,這纔不得不假裝他仍不知情的模樣。現在卻是一激動說漏了,把實話給說了出來!
“有你這句話,就算我受在打的委屈也夠了!”羅亮眼眶有些發紅,卻是接着飲酒的功夫背過身軀,不肯再扭過來。楊煌也知道時間差不多了,也不再多說什麼,而是將那張一千兩的銀票放在桌字上,又衝着羅亮的背影鞠了一躬,這才悄然離去。
一千兩,是整個募兵營所有士兵加在一起五年的工錢,有了這麼一批錢,只要羅亮稍加運作,就能聚攏人心。這其中的門道自然不用楊煌再多說廢話。正如羅亮所說的,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位置,他離開自己的位置已經太久,現在是重新站回去的時候了。
“就讓這一塊,儘早結束吧!”楊煌走出募兵營擡頭看了看頭頂的天空,眼神深邃。彷彿透過這片天空一直看到了現實世界。
香寒在等着她,鈺兒在等着他,還有遠在燃天洞府的那幾個兄弟也都在等着他,有了這麼多人的期盼,楊煌的確沒有再繼續逃避下去的理由。
沒錯,楊煌經過和羅亮的一番談話,終於知道了鬱結所在。他是在逃避,不是逃避所謂的感情,而是逃避現實。雖然他知道這是個虛幻的世界,也對這個世界諸多排斥。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已經愛上這個世界了。
在這個有限的世界之中,他就是神一樣的存在。隨便幾種普通的丹藥就能調配出修真用的丹藥,不管是城中首富還是一城之主,都對他禮遇有加,自己一個一眼,一個念頭剛剛浮出,他們都得乖乖照辦。
還有風翔,周胖子和趙百這三人,對他也是如此。他剛剛從睡夢中醒來,這三個人就已經乖乖的送上門來給他當小弟。不管楊煌有什麼念頭,他們三個也都是無條件的支持,甚至拿出積攢的所有錢財給楊煌購買藥材,就因爲楊煌說了一句他是修真者可以煉製丹藥,他們三個深信不疑。
這纔是真正的虛妄,最大的虛妄。就好似一張大網不知不覺中將楊煌給緊緊的包裹其中。這張大網換成三個字,那就是被需要。
這個世界中,風翔他們三個需要楊煌,這是毋庸置疑的。沒有楊煌他們三個仍舊只是和稀泥的泥腿子而已。長雲也需要他,沒有楊煌長雲馬上就要壽元終結,難逃一死。楊興也需要他,這個一城之主如果沒有楊煌,直接就被刺客插成馬蜂窩。至於現在被黑袍人擄走的香寒和慕容鈺兒更是不用多少,楊煌要是不救她們,她們必死無疑。
到了現在,就連羅亮這個楊煌的“兩世”恩人,似乎都需要楊煌的幫助,如果羅亮點頭同意,楊煌將他調離募兵營,就變相的相當於楊煌救了他一命。到那個時候,也就意味着楊煌已經將他相熟的這些人全部都救了一變。
而那個時候的他必定是真正的沉淪,沉淪進救世主的光環而無法自拔。
甚至到以後,他根本無法離開,因爲他一離開,這些人全部都得死。先挨個救了他們,又要因爲自己的離開,而將他們全部殺掉,這樣的事情,楊煌自然不會做。
不做,那結果自然只有一個,那就是他永遠都要困在這幻境之中,再也沒有出去的可能。甚至楊煌心中已經隱約把自己當成這個世界的主人了,這也是爲什麼風翔他們三個沒有按照楊煌的意思,上來就痛下殺手。楊煌就因爲這點小事,就勃然大怒,甚至負氣出走,讓風翔他們自己去反省。現在想來,這脾氣的改變何嘗不是一個提醒,只是他剛剛發現而已。
想通了這一切,楊煌只覺的身上陡然一輕,好似肩膀上那無形的枷鎖被瞬間打破。但是同時,楊煌也不禁對羅亮口中的仙人更加的好奇起來。
仙人這個種族,在現實之中他也曾聽鈺兒他們提起過,看來這一次回到現實世界之後必須要好好的探尋一番了。如果楊煌沒有猜錯的話,這個仙人正是這個幻境之中的生門所在,但是同樣的爲何幻境會拿仙人作爲這個幻境的生門,若說其中沒有仙人的影響,那纔有鬼。
這一路,楊煌走的格外的輕鬆。只是道路中間時不時快速跑過的軍隊,讓整個橫江城都包沾染上了一種緊張的味道。
等到楊煌回到城主府的時候,卻見那馬三早已經等在了門口。看到楊煌回來,只見馬三連忙迎了上去:“楊真人不好了,風真人,周真人和趙真人不知道怎麼了,全部都跪倒你的臥房門前了!”
“嗯?”楊煌一聽,臉上閃過一絲疑惑的神色:“什麼時候的事!”
“大概有半個時辰了!”馬三連忙回到道:“屬下們勸了兩聲,結果周真人就發脾氣了,說誰要再敢多嘴,就揍誰。屬下們也不敢再說說話了,只好派我來迎着點你了!”
“帶路吧!”楊煌略微一想就已經明白了事情的緣由,恐怕是這三人真的按照自己所說的回去好好的想了想,並且已經做出了決定。只是不知道,他們的決定又是什麼,想到這裡,楊煌甚至感覺到了久違的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