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潤秋面沉如水,此時外面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坐在客廳,顧潤秋已經看不到了外面蔚藍的大海。只能聽到海浪澎湃的聲音,黑夜聽濤,顧潤秋好這一口,每這個時候,他家裡的僕人不敢在這個時候來打擾他。
顧潤秋本身沒什麼文化,小混混出身,他能混到今天這個地步,其心姓的磨礪都是在多年生死的拼殺中完成的。而這其中,沉澱和思考很重要,一個莽夫不可能能成大事。
顧潤秋在外面浴血拼殺是動,那他此時黑夜聽濤便是靜,一動一靜王者之道,他的這種安靜是思考,更是一種沉澱,他這一輩子,不知道有多少機謀巧斷都是通過這樣的方式找到的靈感,而今夜,他又在故技重施。
“諸葛一生爲謹慎!”顧潤秋對這句話深以爲然,這麼多年以來,在道上,顧潤秋向來以謹慎出名。正是靠着這一手,華東道上有多少英雄人物折了腰,他卻依舊能巍然屹立。
而且顧潤秋現在成功漂白,他的永恆集團是上市公司,他自己是華東省政協委員,華東省優秀民營企業家,華東省十大傑出人物。這些頭銜冠在他的頭上,讓他完全有資格遊走於上流社會,憑藉他江湖上鍛造的那種豪爽大方的姓格,他悄無聲息間就編織起了一張巨大的關係網。
這張網遍及整個華東省的黑白兩道,所以在華東的這片天空,提起顧潤秋,誰都知道。他的名氣甚至超越了華東首富。
顧潤秋很欣賞諸葛亮的謹慎,但在智謀方面,他卻喜歡走曹孟德詭異的路子。他文化不多,就一部三國演義勉強能看懂,在三國所有人物中,他最崇拜的人就是殲雄曹孟德。
而他的所謂韜略,也是走曹的路子。不按常規出牌,不走正常路,還有就是多疑。
誰也不會想到,他會寫一封舉報公安局長章立強的信直接送到市委書記辦公室,而且信的內容翔實,看上去也是證據確鑿,只要有人心去查,馬上就有可能查出問題
。
這如果按常規來看,顧潤秋這種做法無疑是在自掘墳墓,章立強是他的保護傘這一,如果章立強倒了,他還有活路?
但是顧潤秋的思維不是這樣的,在他看來,整個華東就沒有幾個官員是乾淨的。既然如此,他乾脆舉報章立強爲走私提供保護傘、行賄受賄,那樣一來,消息一旦傳出,必將要引起大轟動。
只要消息傳出來,就有大量的官員爲了保命不惜一切代價來保章立強。什麼是官官相衛?官於官之間爲什麼要相衛?原因很簡單,章立強倒了,他一個人頭,就會帶走華東幾十上百,甚至幾百個人烏紗帽,甚至還有牢獄之災。
如果這樣的局面出來了,張青雲再厲害,能有什麼辦法?他可以去查這封信的真僞,但是絕對不會有結果,因爲天下的都是烏鴉,唯有他張青雲是孔雀,他還能以孔雀的羽毛來要求烏鴉嗎?
顧潤秋對自己手上的網有信心,只要有人入了這道網,別說是一市的市委書記,就是省委書記可能都要忙得焦頭爛額。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顧潤秋和張青雲比他就是魔,另外,顧潤秋不是一個喜歡靜觀其變的人,他樂意的是未雨綢繆。
當然,這些所有都是顧潤秋一個人在打算盤,他處心積慮的想了一招,但現在事情過了這麼多天了,淮陽依舊風平浪靜,沒有任何要風起雲涌的徵兆。
這讓顧潤秋大吃一驚,他沒把張青雲想成傻子,但是張青雲作爲市委書記,收到了如此證據確鑿的舉報信,他固然能沉住氣,但總會找幾個主要領導碰一下頭吧! шшш.Tтka n.c○
只要有碰頭,顧潤秋就有信心這個信息會傳遍整個淮陽,那他的設想就會實現。可是現在竟然如此安靜,讓他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了。
現在越安靜,就意味着張青雲這個人越危險。顧潤秋對此理解很深,他可沒有想過張青雲會得過且過,會不思進取。看張青雲來淮陽乾的這些事,哪一件不是既往開來的大事?
黃淮合作現在馬上就要成了,五山、白馬如此難處理的兩個攤子也讓他擺平了,說到能力,張青雲確實是最近幾屆書記中能力最強的。說到野心,張青雲的野心是最大的。
這樣一個人,他會容忍政法系統,海關係統長期保持原來的樣子。作爲長期和這兩個系統打交道的顧潤秋,他最清楚這兩個系統到了什麼程度了。
這兩個系統越糟糕,顧潤秋這類人的曰子也就越舒坦。但是同時風險也就隨之而來,尤其現在的淮陽是張青雲這種年輕有作爲的官員當家,保不準哪一天他就會拿這兩條系統開刀。
如果讓其部署妥當了,鈍刀割肉,情況可就有些不妙了。在這種關頭,顧潤秋纔會想到誘惑張青雲用急招,不過現在看來,他的誘惑計劃實現不了了……不知過了多久,顧潤秋豎直身子,抓起手中的電話,道:“吳老嗎?你過來客廳一下。”
只過片刻,那名幽靈般的唐裝老者恭敬的走了進來,顧潤秋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指了指椅子示意讓他坐下來,道:“吳老,怎麼樣?沙老闆那邊回覆了嗎?”
“回覆了,沒問題,他答應給我們六成……”老頭道,神態有些興奮,六成的利,只是借道而已,這比自己幹還划算。
“第一批貨在什麼時候動?”顧潤秋不經意的問道,老頭左右看了看,似乎很小心,壓低聲音道:“後天,兩條船,經港城外海繞道淮陽,在林園縣碼頭上岸,我們人手已經佈置下去了,貨一到,很快就能分散,絕對不會留任何蛛絲馬跡
!”
顧潤秋臉上露出一絲冷笑,眼睛漸漸的變得凌厲,良久,道:“你去幹一件事,把老沙這兩條船的編號和路線做成絕密資料,送我們在省公安廳的線人,給他一個升官發財的機會。”
“啊……顧總……您這是……”老傢伙大驚,猛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張大嘴巴不敢相信這一事實。
“怎麼了?我說的話不管用?”顧潤秋冷哼一聲道。
“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老者臉上神色有些慌亂,不過迅速又恢復了平靜,道:“我馬上去辦,只是這個立功太大了,我害怕那小子一個人吃不消。”
“你做事,我放心!你會想到妥善辦法的。”顧潤秋道,臉上露出了微笑,剛纔還十分凌厲的眼神已經漸漸變得柔和了起來,整個人如春風化雨,好似周圍的空氣流通都順暢了很多。
“吳老啊,其實像我們根本就不缺錢花。所以呀,不要老是把精力放到錢上,把眼睛盯在錢上,會壞事的。老沙這個人是條漢子,可這傢伙就是太盯着錢了。
港城現在多事之秋,風聲這麼緊他都耐不住寂寞,這樣的人就是貪婪。貪婪的傢伙就該讓他去接受組織的再教育,大家都是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的人,這個道理他都領悟不到,算是白混了這麼多年。
這樣的敗類,我們就應該幫助清除掉,也得讓我華東有一片淨土不是?”顧潤秋淡淡的道,聲音非常的柔和。
“是,是,顧總說得太對了!”老者忙賠笑道,身上卻是有些發寒,顧潤秋向來不走尋常路,連殺人都是這樣。既然他想讓姓沙的死,偏偏還裝模做樣的先和人家談生意,生意談妥了,再背後捅刀子,這任他姓沙的殲詐似鬼,也絕對不容易想到這樣的手段。
“港城沙萬泉必須死!”顧潤秋嘴角泛起一絲冷酷的笑,此時的吳老已經領命而去了,顧潤秋則自顧從酒櫃裡面拿出一瓶紅酒細細品味。
沙萬泉的船被截獲,那就是上億的走私物資,這必將是華東近幾年來最大的走私案件。一旦這個案子爆出來,華東震動,全國震動。華東的官員功勞也有了,此時罷手也可以有個交代了。
顧潤秋也是站在官員的角度在考慮問題,兩方面都得做工作,讓大家都不爲難。有了政績見好就收,這纔是爲官之道,真要是想趕盡殺絕,最終就是魚死網破,聰明的人都不會這樣幹。
有陽光的地方就有陰影,水至清則無魚,當官的都懂這個道理。沙案一暴,華東震動,凡屬涉及的官員人人自危。局面馬上就會動盪,到那個時候,一張無形的大網就會起作用,這張網就是制約張青雲刨根問底的法寶。
顧潤秋知道張青雲是個聰明人,一個聰明人就不會死較真。現在淮陽的局面一片大好,這都是他一手打造出來的。因爲打黑除惡這些事葬送了淮陽的大好局面,不划算。
一杯紅酒,在水晶杯中盪漾,酒如血,喝酒的人卻微閉雙目,顯得異常的享受,品酒就是品心情,顧潤秋回味着酒綿綿幽香的滋味,同時也是在回味彈指間就送人下地獄的快感,在他的眼中,能艹控人的生死,便是人生的一大快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