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張世濠說完後，周望正想開口，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因爲周望的手機就放在茶桌上，所以當屏幕亮起來的時候，張世濠也看見了，他一怔之後，不由笑了：
“喲呵，老弟，你也認識一個叫朱雲龍的人啊，居然也是律師……呃？”
張世濠說到一半突然覺得哪裡不太對勁，不過還沒等他想清楚，周望已經接起了電話。
他也沒有避諱，直接按了免提。
“周總，是我，老朱啊！”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陣笑聲。
“朱律師，你好，有什麼事嗎？”
“是這樣……”
電話那頭很安靜，但朱雲龍還是不自覺壓低了一些聲音。
“咳，昨天有一個叫章大大的明星聯繫上了我，他想和無優傳媒打一場官司，涉及到解約糾紛，周總，這件事您應該知道了吧？”
朱雲龍當然知道周望是無優傳媒的股東，事實上可以說他是最早知道這件事的人之一……
因爲當初的股份收購，就是在他的協助下完成的，所有收購協議的合同原件，現在還鎖在他辦公室的保險櫃裡。
“剛剛聽說。”
在張世濠目瞪口呆的表情之中，周望只是笑。
“這事我不好擅自作主，所以就想聽一聽周總您的意思……”
“你和章大大聊過了嗎？”
周望沉吟着問道。
“剛聊完，咳，其實他現在就在我的辦公室裡坐着……當然，不在我旁邊，我在保密室裡給您打的電話。”
“他是想怎麼樣？”
“他的訴求是，要讓無優傳媒按照目前的市值回購他的股權，此外，還要求無優傳媒賠償他的名譽損失，並且公開道歉。”
朱雲龍簡單總結了一下。
“老朱，如果伱真的全力以赴的話，你那邊勝訴的把握大嗎？”
周望好奇的問道。
“勉勉強強吧……七成把握。”
“七成？”
一直旁聽着的張世濠忍不住開口了，“朱律師，我知道你很厲害，但你這是在扯淡吧？”
以華夏的司法體制，律師能靈活發揮的空間其實很受限，所以如果一個律師說自己對某個案子有七成把握，那基本就等於他在說“老子贏定了”。
作爲剛纔針鋒相對的另一方，張世濠當然不服。
無優雖然和雲上雲沒有合作，但他們的法務部也不是吃乾飯的，每年不知道要處理多少類似的案件，坐鎮法務部的錢律師，同樣是業內權威。
因此張世濠才覺得朱律師多少有點吹牛逼的嫌疑……
“這位是……”
電話那頭的朱雲龍沒想到周望旁邊還有別人，不由一愣。
“張世濠張總，你應該知道他……自己人。”
周望最後加了三個字。
朱雲龍頓時瞭然，他倒也沒有因爲張世濠的質疑生氣，只是呵呵笑道：“原來是無優傳媒的張總，久仰大名，您可是杭城財經界的風雲人物啊！”
“朱律師，請問一下你說的那個‘七成把握’，根據是什麼？”
張世濠卻還是揪着剛纔的話頭不放。
“我聽章大大描述了一下事情經過，又去看了貴司關於晚會事件的公告，我的判斷是……章大大其實並沒有明顯的違約行爲，因‘身體不適’而缺席工作，是合同上既定的例外情形，這一點張總也認同吧？”
“可他並沒有真的身體不適……”
“誰能證明？”
朱雲龍笑道：“他當晚確實去了醫院，您應該也清楚的，真要較真的話，咱們現代人哪個的身體絕對健康，他只要想住院，醫院還能拒絕他不成？而事實上，他也的確在醫院待了一晚……”
“有醫院的背書，再加上你們的合同上，並沒有明確到要‘病到哪種程度’纔可以免除工作義務，單憑這一點，你們解約的理由就已經站不住腳。”
張世濠一時間啞口無言。
“至於所謂的道德缺失，那是輿論需要考慮的……除非你們能讓輿論大到可以干涉司法的地步，否則也沒用。”
朱雲龍侃侃而談，“此外，張總您可能不知道，章大大手上，還是有一些利於他的東西的，比如說他還另外聯絡了一些對無優不滿的達人，打算在關鍵時刻集中站出來發聲，訴說他們在無優受到的不公正待遇……”
“有這種事？”
張世濠臉色頓時凝重起來。
“這只是他的籌碼之一，還有一些我不太方便在電話裡說，但我敢肯定，張總您恐怕都是不知情的。”
“朱律師，無論章大大給你多少錢，我給你加30%，這件事就拜託了……”
張世濠說完之後，朱雲龍卻一直都沒接話，張世濠這才意識到自己遺漏了什麼。
他拍了拍腦袋，往後一靠，同時衝周望做了個“請”的手勢。
“好解決嗎？”
周望笑了笑，開口問道。
“那要看周總希望解決到什麼程度了。”
果然，朱雲龍立刻答道。
這一幕讓張世濠苦笑之餘，看周望的眼神越發驚奇。
這位神奇的小老弟，身上到底是藏着多少秘密啊……
當然，張世濠不會傻到去真的探究，但不妨礙他又一次發出了由衷的感嘆。
“不要鬧到法庭上，低於市值回購股權，同時，讓他把那些幺蛾子收一收，也不要讓這件事損害到無優的形象，能做到嗎？”
周望想了想，開口道。
“有一點難辦，不過應該沒問題，股權回購的話，兩百萬之內二位老總可以接受嗎？”
朱雲龍笑道，語氣輕鬆。
“可以！”
張世濠立馬毫不猶豫的點頭。
雖然他說是隻給章大大五十萬，但其實張世濠自己也清楚，五十萬根本不現實。
兩百萬可太便宜了！
“行，那周總，還有張總，您二位等我的消息，我爭取三天之內讓章大大主動提出和無優和平解約。”
朱雲龍說完之後就掛斷了電話，張世濠也沒多說什麼，只是非要親自給周望點一根菸，搞得周望怪不好意思的。
擡頭看着自己辦公室的豪華星空吊頂，吐出一口煙霧的周望，無端就想起了那句電影臺詞：
“球證、旁證、主辦、協辦所有單位都是我的人，你怎麼跟我鬥啊！”
哎，章大大你糊塗啊！
……
張世濠離開之後，全程只是幫忙泡茶，但一言未發的蔣青葵，終歸是忍不住輕聲道：
“老闆，關於那個副總的職位……”
“你不合適，別想了。”
蔣青葵才一開口，周望就知道她在想什麼，立馬回絕，又補了一句：“我現在還離不開你。”
蔣青葵抿了抿嘴，沒再多說，其實她也不是真的想到無優來任職，只是從昨天之後，她突然有點懼怕和周望朝夕相處了……
同時蔣青葵也有一丟丟的後悔，自己真是鬼迷了心竅，會相信那所謂的《秘書工作法則》的蠱惑。
現在想想，那本來就是周望丟給他的，這豈不是意味着，自己從一開始就掉入了他精心編織的陷阱？
偏偏還是自己主動開啓的這一切，搞得現在騎虎難下，完全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
但有一點是肯定的，她沒法再保持之前那種平常心了。
如果周望知道她的想法，一定會啼笑皆非，蔣青葵再聰明，終歸也還是女人，一旦胡思亂想起來，就把自己給圈了進去。
殊不知，這正是自我淪陷的第一步啊，我睿智的青葵姐姐……
“經紀人林然已經在外面等了很久了，老闆，您看……”
收起了心思的蔣青葵詢問道。
“嗯，讓她進來吧。”
周望點點頭。
蔣青葵起身，片刻後，她把臉色略微有點忐忑的林然給帶了進來，自己退了出去。
“周總！”
不再是前晚的情景，此時辦公室內也只有兩人，林然明顯拘束了不少，上來就給周望鞠了一大躬，垂下的真絲襯衫領口雪白雪白的。
“咳，坐吧。”
周望輕咳一聲，指了指茶桌對面。
“周總，您找我是有什麼事？”
“哦，也沒什麼，我打算開自己的短視頻賬號，需要有個人幫我運營維護一下……”
“嗯嗯……啊？！”
林然先是下意識的應聲，隨即驚訝的擡起頭來。
“你雖然是經紀人，但運營上的事情你應該也是門清的吧，我聽碎碎說她的賬號從幾十萬粉絲到如今的七百萬，你功不可沒。”
周望笑道，“因爲公司的其他人我也不是很熟悉，你想不想試一試？”
“我……周總，這……太突然了，我肯定是願意的，但我擔心無法讓周總您滿意。”
林然起初在激動之下有些語無倫次，但很快，她又生怕被周望誤會錯過這個機會，趕緊點頭。
“不用有壓力，權當試一試吧，你隨便折騰，有什麼你拿不準的我們商量着來就行。”
周望笑呵呵的說道：“咱們先試一段時間，可以的話，我就和你籤正式的合約。”
“那周總，您有什麼要求嗎？”
林然深吸一口氣，詢問道。
“首先，我不開直播，也不會帶貨，你暫時可以把這個賬號當作我的一個日常號，用來分享一些東西，以後可能會有商業上的考慮，但那是之後的事情。”
周望手指敲打着茶桌，邊想邊說道：“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快速漲粉，目標羣體不用固化，但一定得是真實粉絲……黑粉也行。”
“好的，周總，我記下了。”
雖然有點疑惑，但林然並沒有出聲質疑，只是點頭。
“至於給你的待遇的話，職級和工資我不許諾，那是公司的考量，但我個人可以給你發放額外的獎金。”
周望沉吟道：“這樣吧，一個粉絲一塊錢怎麼樣？”
“啊，周總，這太誇張了，我不能要！”
被驚了一下的林然趕緊擺手。
如果是毫無基礎的素人的話，一個粉絲一塊錢真沒有那麼誇張，在當前時代，只要能火起來，願意付出大代價的人多得是。
但以周望的條件，加上他已經有的熱度，百萬粉絲林然不敢說，但三五十萬肯定是輕輕鬆鬆。
林然會覺得這個錢有點燙手，和撿來的也沒什麼區別。
“不用推辭，就這麼定了，但你記住，我的粉絲裡面一定不能有任何一個殭屍粉，此外，粉絲每突破一個百萬，我還會有額外獎賞，你加油吧。”
周望以毋庸置疑的語氣直接敲定了下來，林然也只能點頭應是。
“那周總，我先回去幫您註冊賬號，同時整理一個初步的方案，到時候再向您彙報。”
“行，你去忙吧。”
周望擺了擺手。
林然準備離開的時候，遲疑了一下，她終歸還是鼓足勇氣，又開口道：“周總，那個，您最近有關注碎碎的賬號嗎？”
“我現在刷短視頻比較少，怎麼了嗎？”
周望一怔。
“沒，沒什麼……那周總，我先走了。”
林然慌亂的擺擺手，就邁着小碎步離開了。
周望看着她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隨即掏出了手機，打開“某音”，在關注列表裡，找到了“花碎碎”的賬號。
要說有什麼不同，其實也沒什麼不同，唯一的區別，就是她把自己的名字給改了。
從“花碎碎”，變成了“花碎碎（戀愛版）”。
周望不確定是不是自己記錯了，但她的粉絲數量好像掉了不少，可能幾十萬的樣子……
隨手點開她最新的那條視頻，更新就是在昨天，視頻的內容是“少女和花朵”，一條沒什麼特別的顏值視頻，延續了她以往的風格，比較有意思的是文案：
“她或許也捨不得，但是她決定勇敢。”
這條視頻的點贊數量只有40萬，但評論卻達到了驚人的60萬。
周望點開評論區，裡面果然已經吵翻了天。
“真的戀愛了嗎？老婆，不要啊！”
“爺青結。”
“不祝福，也不理解，取關了。”
“靠，辣個男人是誰，我要和他決一死戰！”
大部分是哀嚎，其中夾雜着嫉妒和不解，祝福也有，但都被更多的爭議聲音淹沒了。
所有評論裡，花碎碎唯一回復的一條，也只是一個祝福的長評論，回覆的也很簡單，就三個字：“他值得。”
下方的評論數量堪稱無窮無盡，大部分都是在猜測對方的身份，倒也不是沒人聯想到周望，畢竟兩人一起走了紅毯，只是因爲缺乏花碎碎的佐證，所以都只是停留在猜測。
十多分鐘後，周望放下了手機，他想了想，隨即撥通了公司負責管理達人合約的副總董冰茹的電話。
……
時間眨眼過了兩天，來到了2024年的8月21號。
這兩天的時間裡，在大多數人沒察覺到的時候，無優傳媒發生了幾件小事。
首先是在公司素有“惡名”的資深經紀人趙燕悄無聲息的離職了，她原先手下的達人都被分配給了其他經紀人。
而剛剛和“貓咪音樂”簽署了新的合作協議、一時間成爲潛力股的汪小小，則是直接被指定到了林然名下，讓還沒來得及出手的其他經紀人遺憾不已。
但讓他們略略有心理安慰的是，林然手下達人之中，足以排進公司顏值賽道前十的大網紅“花碎碎”，據說已經和公司和平解約。
雖然正式的通告還沒出來，但無論是花碎碎賬號的變化，還是花碎碎原先專屬休息室的標籤被撤走，似乎都在佐證着這個小道消息，而花碎碎也沒有再在公司露過面。
起初底層的員工們，還會八卦一下其中的內幕，但後來發現中高層管理們對於此事都是諱莫如深，部分聰明人立刻就選擇了閉嘴。
此外，剛剛籤進公司的“Endme”，原先的B級合約直接升爲了理論上千萬網紅才能簽署的A級合約，距離明星藝人才享有的專屬S級合約一步之遙，又引發了一波熱議……
最讓他們驚奇的是，這個時候的Endme卻直接請了長達一個星期的病假，而公司也沒有任何管理對此事表達過不滿。
早上八點，周望準時從蘇式大宅主臥的柔軟大牀上醒來。
先去健身房慣例擼鐵，半個小時後洗漱吃早餐，然後來到衣帽間，這裡，由蔣青葵親自搭配的一套正裝已經被單獨擺放了出來。
在小安溫柔細緻的幫助下穿好了衣服，又簡單梳理了一下發型，打扮一新的周望來到車庫的時候，同樣穿着比較正式的苗纓和蔣青葵已經在這裡等待。
清洗過的勞斯萊斯幻影在陽光下散發着鋥亮的光芒，上車後，周望又詢問蔣青葵：“所有股東都確定會到場，是吧？”
“是的，每個人的態度都比較積極。”
周望聞言，這才點了點頭，示意苗纓發動車輛。
車子駛出大宅，卻並沒有往小區外駛去，反而沿着桃花源的內部道路行駛了5分鐘，隨即來到了一處畫有“H”線的直升機停機坪。
螺旋槳的轟鳴聲之中，一輛價值3000萬人民幣的貝爾407七座商務直升機已經提前在這裡等候。
在隨機服務人員的指引下，周望帶着蔣青葵上了飛機，艙門關閉，直升機垂直起飛，朝着坐落在杭城西南方的西湖高爾夫俱樂部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