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們的帶班導師韓啓明,十二年前,和你們一樣,我也是咱們學院致遠堂少年班的學員,畢業後在外面歷練了兩年,又回到了致遠堂任教。我的實力是地師,你們可能瞧不上眼,但是沒關係,我是你們的導師,你們是我的學生,大家相聚一場,高興就好。”
講臺上,一個高高瘦瘦的大男孩向講臺下六十個致遠堂學員自我介紹道。臺下的落羽暗暗心驚,一個新帶班的導師的實力就達到了地師,估計比老頭子還要強上一分,可見軒轅學院底蘊是何等的深厚!
“這是第一節課,爲了讓大家高興,不提枯燥的練功。首先呢,咱們先弄清一個問題,你們爲什麼修行?”韓啓明揹着雙手,棱角分明的國字臉上帶着溫暖的笑容。
爲什麼修行?孩子們議論紛紛。是啊,修行這條路上佈滿了荊棘與懸崖,爲什麼修行呢?對於大多數是被父母逼着修行的孩子來說,這是一個完全沒有認真去想過的問題。
“爲了不受別人欺負!”一個孩子舉起了手。
“哈哈,受人欺負嗎?你自問一下,就算你沒有修行過,這幾年來,又幾時有人欺負過你?安分守己的人,是沒人會去欺負的。”
“爲了家族!”戴江站了起來驕傲道。
“爲了家族?是個不錯的理由,父母盼子成龍盼女成鳳,一家人的希望寄託在你的未來之上。但是,爲了家族畢竟是爲了別人,爲自己呢?”
“爲了保護自己的朋友!”冉落雪站了起來認真道。
“爲了保護朋友?哈哈,這不還是爲了別人而修行嘛?”韓啓明笑着注視着這個小丫頭。
“老師,你說的不對吧?”冉落雪的大眼睛目不轉睛地看着韓啓明,“保護自己的朋友,獲得了更加深厚的友誼,自己心裡難道不也是可以產生一種滿足感和自豪感嗎?至少在這個方面,也是爲了自己啊!”
韓啓明一愣,隨即哈哈大笑:“哈哈哈,冉落雪同學說的也是!保護朋友,獲得友誼,多一個朋友多一條路,這倒也是個爲自己的理由!”
接着又有幾個外向的學員站了起來,紛紛給出了“爲了獲得帝國獎賞”“爲了證明自己”等理由,都未能達到韓啓明滿意的效果。
“老師可以告訴你們,我修行的理由。”最後,韓啓明道。
所有的學生側耳傾聽。
“修行,是爲了炎龍的崛起!咱們炎龍既然保持了永久中立的國策就必須有永久中立的資本!而這個資本,就取決於一個國家的精英戰力,也就是咱們修者!多一個修者,帝國的穩固就能夠對一份保障!即使我們的國力依舊無法和望月相比,但是,有了我們,咱們的人民生活質量卻未必比望月的人民差!同時,當我們走出國門的時候,在外國收到他們有種尊敬時的那種滿足與自豪感,就是我們在爲自己做的事!因爲,炎龍的鋼鐵長城中,就有我的一份子!”
掌聲雷動。
“老師,我有話說。”
一個聲音在不合時宜的時候響起。
“你說。”韓啓明微笑着注視着後排的落羽。
“您的理想,確實偉大,我無話可說,只是敬佩,但是,您想過沒有,聽您說的這番話以後,咱們致遠堂的同學原本最初的理想卻因此而改變嗎?”落羽沉聲道。
“那落羽同學是什麼意思呢?”韓啓明依舊帶着笑容。
“我覺得您不能用一個看似偉大實則飄渺的理由去代替同學們心中真真切切對修行目的的看法。就我個人來說呢,我修行就是爲了一個強者,享受一個強者的一切特權。至於什麼炎龍崛起保家衛國,我根本就沒考慮過,未來估計也不會去考慮。同學們的說法呢,都是很真切並且很有誘惑力的,以一種現實的東西爲修行的理由,無可非議,這本來就是人們的權利。對了老師,你說你是十二年前在致遠堂的,而今年纔回到軒轅學院任教。少年班五年,本部五年,那還剩下你口中所說的歷練的兩年,估計就是進帝國軍隊了吧。”
終於,韓啓明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地驚訝,沒錯,這個小子說的一點也沒錯,他二十歲時從軒轅學院本部畢業的時候,直接被家裡分在了軍隊中。不僅如此,他現在的身份也是軍隊特駐軒轅學院的導師!但是這個小子怎麼知道的?
“呵呵,老師,看你的表情,我應該是猜對了吧?沒什麼,你身上有一種氣質,豪邁,霸氣,積極,熱情向上,再加上你皮膚偏黑,估計是軍旅生涯中曬得。我只想對你說一句話。”
“什麼話?”韓啓明下意識到。
“你自己在軍隊中被洗腦了成爲帝國免費的槍,這不要緊,帝國這麼大,總得有幾把免費的槍,但是,你再給我們洗腦就不對了。如果所有人都爲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理想被帝國當槍使,那又何來幸福!何來生活水平跟望月比肩的說法呢?”
“難道,爲了理想而奮鬥不是一種幸福嗎?”韓啓明的思維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被僅僅十歲的落羽牽住。
“當然了,這對你來說是幸福的,因爲這是你的理想。但是對於我們呢?我們都有自己平凡而真實的理想,你剛纔的行爲確實將你的理想強加於我們!你認爲這合適嗎?”
“我的理想就是炎龍能夠真正地實現富強,難道,我的愛國是錯誤的?”
“不不不,愛國當然不是錯誤的。但是真正地愛國又有幾人能夠做到呢?我很佩服老師您無理由熱愛炎龍這個國家,但是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只能做到不討厭這個國家,對於熱愛卻遠遠談不上。你說,咱們爲什麼愛國?”
“因爲炎龍養育了我,我是一個炎龍人,我當然要無理由的去熱愛它!”
不知不覺間,整個致遠堂只剩下了落羽和韓啓明的爭論,其他的孩子已經陷入了完完全全的震驚之中。
“不,那些個都是虛的。我想任何人愛國的深層次理由都應該是這個國家滿足了我的合理需求,我在這個國家所得到的物質以及精神收穫是別的國家不能給我的,這便是最普遍的愛國理由。我再問您,愛國的判定標準是什麼?”
“當然是爲帝國盡出自己的一份力量,最主要的在心底裡接受它了。”
“說的好!爲帝國盡一份力量倒是無所謂,在心底裡接受它纔是真的!因爲這個,即使一個一無所有的乞丐也能夠擁有愛國這種情感。下面,我想冒昧的問一個問題,不知老師你能不能說出自己的真心話。”
“有何不能?只要是道義之中的問題,儘管開口。”
“發誓是真話?”落羽緊盯着韓啓明的眼眸道。
韓啓明不甘示弱的看着眼前這個只有十歲的孩子,舉起手掌:“以家族的榮耀起誓!”
“好!”落羽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老師我問您,如果再給你一次出生的機會,並且給您同現在相等的社會地位,你是選擇炎龍,還是選擇望月?!”
“你!——”
韓啓明的眼睛瞬間睜得老大。
致遠堂裡面靜悄悄的,所有人都默不作聲,不知是誰的一根蘸水筆掉在了地上,掉落聲在整個講堂都清晰可辨。
沉默,足足有五分鐘,直到代表下課的鐘聲響起。
“下課吧。”韓啓明似有心事,沒精打采地揮了揮手。
“我靠,羽哥!我得管你叫一聲羽哥!你真牛b!課堂上跟導師對着幹,不怕他以後穿你的小鞋啊?”王梓涵把紙筆收進了儲物戒指,對着落羽豎起了大拇指。
“這有什麼?就是提出些自己的看法罷了。再說了,韓老師軍人出身,不是那種心胸狹隘之輩,沒什麼可擔心的。”
“你就這麼肯定?”
“要不要打賭?我賭他不僅不會穿我的小鞋,搞不好還得給我吃小竈呢。怎麼樣?賭100個修行點!”
王梓涵想了想,果斷搖搖頭:“算了,我怕了你了,我可不賭!”
“咱們走吧,看,冉落雪等我呢”落羽指了指講堂的最前方,冉落雪已經收拾好了,她身旁還有一個女孩,估計就是她的舍友了。
“好嘞,走!這幾天的課基本上都是鬥氣理論課,下午咱們去道場切磋一下去!”
“切磋?跟我?”落羽笑了笑,“我賭我贏,你賭嗎?”
王梓涵想了想,似乎是自己的贏面比較大,“好啊!誰怕誰啊?走!回宿舍歇會兒就去!賭100個修行點!”
“哎,你怎麼不賭450個修行點啦?你要是贏了我就可以把之前輸的贏回不少了呢。”
“扯屁!”王梓涵怒道,“我還想去鬥氣測試室待會兒呢!要是我再輸了,我可就完蛋了!”
“哈哈!一百點就一百點!走,先回宿舍吧賬給結了!”
“晚上再結也不遲!”
“嘿,那就晚上再結!”落羽和王梓涵兩人有說有笑地走了出去。
“落羽。”出門的一剎那,還在講臺上發呆的韓啓明忽然叫住了他。
“老師,什麼事兒?你想好了嗎?!”落羽笑道。
韓啓明搖了搖頭,誠懇道:“說實在的,你在課堂上問的那個問題,我原來根本就沒想過。按理說,我本應該是沒有絲毫猶豫的纔對,但是,當你真正的把它提出來的時候,我承認,我糾結了!直到現在還在糾結着!但是,你相信我!”
“相信什麼?”落羽問道。
“相信我,在我有生之年,一定會對這個問題有一個滿意的答覆!”韓啓明認真道。
落羽笑了:“好,老師,我等着。”
韓啓明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兩個年紀差距十二歲的男人,在此時,竟然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冉落雪旁邊的女孩,在看向韓啓明的眼神中,分明已經是一種狂熱的崇拜。
落羽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沒有說些什麼。
他記得,就在上課前,冉落雪還跟落羽提到過這個名叫韓啓迪的女孩。
韓啓明,韓啓迪。
一個是導師,一個是學員。
很有意思。
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