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柔的心情略略受了點影響，轉身走開，一甩一甩的馬尾辮兒，轉身上了臺階。
突然又轉身過來問了句，“需要幫忙直接到普外四找我，有空我去看看老人家。”
隨着話音兒，雪白的一道人影轉過樓梯就不見了。
“她說什麼？”趙志強沒注意她，一半的注意力在心臟裡的那個怪東西上呢，似乎在發生着變化。
趙志剛雖然只上高中，卻人小鬼大，看着消失的只剩下空氣的樓梯，搖搖頭，“哥，她說有事可以找她，在普外四呢，不過我感覺，你應該和人家留下電話……”
“什麼？”
“呃，沒什麼……”
趙志剛卻又想回到了那沒捂熱的錢上面。
“說話呀……”
“給孃的飯，有點冷了。”趙志剛就算是十分支持大哥，可是還是不太高興。
“剛纔不是這句。”趙志強的心思還在銅貝上呢，五萬塊，才他馬的給了五倍於平時的精神控制力！
也就是說一萬塊纔給一級？
“我靠，這性價比也太那個了……”自言自語，心裡把銅貝殼一頓臭罵！
“哥，你說什麼？”
“呃，沒什麼……”
“我剛纔說帶的飯涼了些。”趙志剛以爲大哥生氣了，認真的看着哥的臉說道，“另外，你的臉太白了，不行，一會兒我給你買只烏雞吃去！”
“我的事兒再說，一會兒找開水在飯盒外面給放盆裡熱熱。唉，別擺張臭臉出來，錢的事，說了，不用你操心，從明兒開始，你專心複習，明年上高三了，老趙家指着你出息呢！放心吧，有哥在，十幾萬的債務和媽的病，都不是難事！”
拍了拍弟弟的頭，笑道。
趙志剛聽哥的話發現，他的精神怎麼變這麼好了，似乎現在身體也有點力氣了，除了臉白的還是有點嚇人……
一邊說一邊走，沒一會兒就進了腎內科的病區C746室，一個標準三人間，不過現在是四張牀的房間。
哥倆還沒進屋，卻聽到裡面有個女人在高聲說話。
“我說趙進財家的，前年你就說還我們錢，年年卻說馬上還，這一馬上都馬出三年了！到底還，還是不還，要是還不起呢，我看你就把溝下的那塊水澆地給我們得了，五千塊連本帶息的三年怎麼也得七千了吧，給我們種十年，正好我那塊地可以連成片，罩個棚，你們一年種玉米最多純產五百塊頂天了，給我們家種，你們也不虧啥，怎麼樣？”
說話的女人聲音很磕破，聽的趙志強兄弟倆心裡直犯堵，不過卻已經聽出了說話的人是誰。
哥倆一前一後走進了病房。
老媽瘦瘦的身子穿着病號服斜坐在牀上，一臉的倦容。
那個女人站在地上叉着腿，厚厚的身板子就像一堵牆，她邊上是個矮個的男人，還領着十來歲的兒子，本來這病房就擠，他們這一來，幾乎把靠門邊的這點空間全佔了。
更讓趙志強最惱火的是，這要帳的要到了醫院裡，這不誠心給人添堵嗎！
錢，又不是不還……
可是，畢竟欠人家的，這口氣還得先忍着。
“大強，你怎麼來了？”
老媽華雪梅很吃驚，一張看上去年輕時肯定更耐看的面容，已經憔悴不堪。
看着大兒子過來，心裡緊張，“你的病——還沒好呢，怎麼，唉，我這做過透析就能回去了……”
“媽，我沒事。”抓着老媽的手，趙志強的鼻子一酸，眼淚差點下來，打個轉轉又回去的。
媽這幾天不見，又瘦了，臉還黃的可怕。
趙志剛甩了那女人一眼，用開水準備衝飯盒，兩兄弟誰也沒達理這個同村的鄰居，對他們來說，在外人在場時這麼着逼他們還錢，這臉面已經甩出幾條大街，心裡窩火。
“哎喲，這不是當兵還當出國的大強嗎？回來了也不到嬸子那兒看看，這是怎麼了，也病了？”那女人很誇張的扭了一下腰，“嘖嘖，你說你們家，這是怎麼整的？全家都成了病秧子了！”
“你全家纔是病秧子！”
趙志強反口回罵道。
他本想強壓下火氣，因爲他不知道是不是這錢也是因爲給媽治病才欠下的，畢竟人家是幫了啥，所以開始沒說話，可是這女人竟然咒他全家！
“你，你！”那女人沒想到趙志強竟然會罵她，一時無語。
“媽，咱爲啥從她家借錢？”
華雪梅理了一下並不亂的頭髮，喝了一口兒子遞來的水，看了一眼鄰居，“三年前，咱家種地借了你王叔家的牛用，結果當時牛死了，那五千塊是當時你爹講下賠人家的錢。”
趙志剛卻突然插話了，“哥，那牛，村組長說了，最多值三千，可是她說她家的牛已經懷了犢子，結果非要五千，而且這三年沒還利滾利的到了七千，這麼聽說路邊要佔地，就是惦記咱家的那塊好地呢！”
那矮個漢子拉了拉媳婦兒的胳膊，“翠花，我說你別來這兒，你非來……”
“滾！王八蛋你個，你王二小沒我苗翠花，你就是個屁！”突然發飆的那肥女人大叫了起來，“沒我，你會過日子嗎，你！一頭牛好好的就死了，他家不賠，誰賠！你就和趙進財一個樣，幹啥啥不成，吃啥啥沒夠！”
“你說什麼？”趙志強立即咆哮了起來！
啪！
啪！
啪！
三聲十分響亮的耳雷子聲音！
比打趙鐵軍的那三聲還響。
暴怒的趙志強，早就按捺不住了，可是，他正準備站起來和這女人理論的時候，突然從門口竄進來兩個香乎乎的人影，還沒等看清是誰呢，就聽見接二連三的打耳光子的聲音！
華雪梅嚇壞了，一把拉住站起來的兒子。
趙志剛驚訝的差點兒把手裡的飯盒掉地上。
趙志強也有些不解，沒看清楚。
那男人被擠到了一邊，小孩子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的“哇“一聲哭了。
“大姨！”小孩子突然看到他最怕的人，立即嚇哭了。
“苗翠花！有你這麼欺負人的嗎！要債也就算了，可趙志強他媽還在透析，你病了，人家到醫院找你要錢，你心裡痛快啊？一輩子沒見過錢似的，你家又不是真的掉井掛不住下巴，上頓不接下頓了！沒臉！”
陳麗琴、蘇鳳榮兩個並沒怎麼費功夫，只是她們覺得不應該空手看病人，這纔在樓底下的超市買了些吃的東西，所以比趙志強他們晚了一步。
走到門口正好聽到苗翠花夾槍帶棒的大放厥詞。
同爲悍婦的兩人，一個刻意要交好趙志強，一個刻意交好趙志剛，兩人眼色一遞，陳麗琴在先、蘇鳳榮在後立即衝了進去，乾淨利落的打到了苗翠花的臉上！
“揍你個缺德、不要臉的！”
打她？對陳麗琴來說，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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