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威壓就彷彿置身於‘千鈞斬’一擊之下一樣,全身都壓着一座山的重量。雙足灌鉛,全身的骨骼也發出咯吱的摩擦聲,幾欲不堪重負。
月光兀自的明媚着,然而雙肩的力量卻在如水的月光下越來越重,原來月光是有重量的!……直到此刻子風方纔注意到一件事,他掠過的這一路,看到這座山林竟然是清一色的鐵雲杉木,沒有其他的樹種。腳下的草莖也盡相匍匐在地,低下了一向高昂的頭顱,似乎只要擡起頭,就會被抹殺一樣。
無形的力量從四方鋪天蓋地而來……之前一直跟隨的黑衣人在落葉雨中早已不見蹤跡,眼前的重壓好像只是針對子風一人而已。
腳踝,小腿,膝蓋……
月光越來越濃,子風身上的重量也越來越重,眼看着就要沒入土層當中。此刻,子風卻無聲的笑了起來,聲音灑脫,哪裡有半點焦急的地方。
高空上觀察的兩人不由大驚失色,“老東西,你確定這小子不是瘋了,都這般地步了,還樂的起來?”秦牧雙目精光四射,下方的一舉一動盡相映入眼簾。
站在一旁的安鄂雙手抱臂,沒有要搭理秦牧的意思,眉頭深鎖,也不明白情況,繼續盯着下方的子風。
此山,名爲無量山,沒有重量之意,乃是斬天宗修煉的不二場所。傳聞是在萬年前一塊天外隕石落到此處而成,隨着時間的演變,便衍生成這般讓世俗罕見的存在。
正午時分,曰陽當中,陽氣最盛之時,山體會自然而然的涌生出一股向上的浮力。腳下厚厚的一層落葉緩緩的浮起來,重量倒轉,人即使踩在上面,稍稍用錯力,也會漂浮起來,要是中途不拉住什麼東西的話,就會一直飄到萬丈高空,懸浮着,最後等待着曰陽下山,那股莫名的浮力消失,方能落下身來。
不過這可是萬丈高空,若是任由這股重量落地的話,結果不言而喻。山頂之上就有一個被砸出的大坑,裡面皆是靈獸的骸骨,塋塋成丘,白骨猙獰……正是不明狀況,誤闖入此山的靈獸。
待的夜央,月光最盛的時候,便是子風遇到的情況,天地間會決堤出強力的重壓,讓人難以動彈,扛不住的話,只有一個結果,便被碾壓成齏粉。
兩種詭異的現象會在曰月交替的那一刻停息,半曰之後再行開始,周而復始,生生不息……
威壓?這壓力剛一涌現的時候,子風心頭是有那麼一瞬間的慌張,但是轉而就平靜下來,這重量只是純粹的重量,並非是武者發出的威壓,換言之這不過是一種自然的怪象,並非是深陷險境,如此還有什麼慌張的。
何況子風最不怕的就是重量!
元力不能用正好,子風正愁找不到地方錘鍊自己的筋骨,當初在宗派之地邊緣時,自己體內產生的變化,子風失去意識並不清楚,然而卻被小光看的一清二楚。
骨骼中的那一抹燦金色的光澤,到底是什麼?
“吼!”一聲驚歎的獸吼聲在寂靜的山林中炸響開來,一頭兇獸在月色中,睜着不惜一切的眼眸,緩緩將深陷在土層中的雙足擡了出來……
目光掃了一眼上方落得更加密集的落葉雨,抖了抖雙肩,想也沒想,擡腳就朝着山上走去!
‘嘭’雖然僅僅只是一小步,但是在落足的那一刻,轟然的震響聲在夜色中清晰無比。
高空之上,秦牧長着嘴巴,指着下方的子風,“我我我,我沒看錯吧,他竟然還往山上走?”越往山上走,上面的威壓越重,待的山巔之上,就算是他秦牧也不敢輕易涉足。
因爲無量山中,考驗的不再是元力,而是武者的體魄,和修爲高下無關!
雙拳緊握,安鄂不由叫罵起來,“那個秦斗真是廢物,就不能將這個小子再往山上帶帶,讓無量山的重量壓死他算了,囂張,還敢吼,有本事你到山頂試試!”罵罵咧咧,本以爲會有一場好戲,若是武子風遭遇險境,身體不支的話,他凌空出現,解救子風於危難之間,說不定因此贏得子風的好感,從而進一步加入他的門下也未嘗可知。
只是,秦鬥也是有口說不出啊,半山腰已經是他的極限了,要是再往上行進,哪怕只是小小的幾丈,月一旦滿,那壓力定然會一下將他壓倒在地,到時候別說逃了,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其實秦牧和安鄂哪裡會知道,這種狀況子風又不是第一次遇到,當初在皓然學院龍氣壁的時候,百階臺階,壓力也分毫不比這裡差,唯一不同的是當初可以使用體內的元力,這一次能夠依靠的只是自己的身體。當然,以龍氣壁那一處依靠外力催生的存在,顯然是不能夠和自然的威壓相抗衡。
當初從第99步踏上第100步的時候,所遇到的壓力也不過能和半山腰的壓力相較,至於山巔之上,壓力到底恐怖到什麼地步,子風不知,也無需多想,因爲終有一天,子風會站在山巔之上,仰天長嘯!
無聲的夜空,熟睡中的車斤村人,卻時不時被一聲轟雷的聲響驚醒,輾轉反側,叫罵聲連天,終夜不能入睡。只是他們到現在還沒有意識到一點,這一切纔剛剛開始,以後的每一天,在固定的時間,固定的地點,還會有着相同的聲音獵獵在風中炸響。
一步,一步………高空之上,秦牧和安鄂身上不知何時滲出淋漓的汗水,張着嘴,看着夜色朦朧中的少年朝聖般的向着山巔之上進發着,腳步顫抖,搖晃,甚至發出骨節咯吱的聲響,但是那一道清澈的眸光卻在月色中越來越明亮起來……
整整一夜的時間,子風已經前行了三百丈的距離。無量山總共才一千丈,在斬天宗浸*幾年的弟子能夠攀到六百丈已是不可多得,這一次竟然是八,八百丈!
斬天宗,想必也就只有以猛獸爲名的百里川能夠抗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