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暗荒。
無際的烏雲遮掩了整個天空,伴隨着淒厲的烏啼,蝕心之雨紛紛灑落在灰暗的大地上,從而孕育出了無數的魔物。
在這裡,沒有春天的勃勃生機,卻有着比秋天更甚的蕭條死寂,沒有夏日的熱情如火,卻有着比冬日更爲人心悸的冰冷無情。無分四季的惡劣氣候主導着這片天地,劇毒髒污的氣體充斥了整個空間。
鬼怪的嚎叫,妖魔的嗜血廝殺,萬千兇獸奔騰在白骨原野,這一幅幅本應是無比慘烈的場景,在這裡確顯現出一種異樣的“和諧”,好像一切都本應如此,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是這裡亙古不變的死亡韻律,它譜寫出了無數種族的興衰成敗……
山谷,障氣瀰漫,一顆顆參天血樹拔地而起,令本就狹小的空間瞬間變得擁擠,隨着一聲震懾天地的咆哮,整個山谷開始劇烈搖晃,直到山壁崩塌,谷底開裂,一隻無比龐大的生物從中爬出,霎時間,所有血樹隨着它的動作左右搖擺,其聲勢,彷彿是颳起了一場猛烈的颶風。
待那龐然大物伸展四爪,隨着它再一次的仰天長嘯,天邊滾動起雷聲,交相輝映的聲音如同密集的鼓點般響徹在方圓千里。橫闊千米的黑色龜身,密集的血樹生長在堅硬的殼上,有如蛇首般的慘綠色巨頭,一隻血紅色的眼睛佔據了整張臉,在它的頸下是一張猙獰的大嘴,再看他的身下,四根強有力的黑色肉柱支撐着整個身體。
接下來的時間,周圍的空間完全被這隻龐然大物主宰,彷彿發瘋般的咆哮從它嘴中發出,龐大的身體晃動着巨大的蛇形頭,本是憤怒的嚎嘯卻又慢慢地轉變成了慘烈的嘶吼,四周的空氣隨着陣陣的嘶吼顫抖於整個空間,一股洪荒氣息油然而起。
“吼!!!”
直到某一刻……
“臭王八!你到底有完沒完啦?”帶有無奈的清朗聲音自遠方傳來,頃刻間,烏雲震動,雷聲無存,洪荒氣息迎聲暴漲。
“是你!”龐然大物聞言停止了吼聲,痛苦的甩動着巨頭朝一個方向望去。
“怎麼,老朋友好久沒見,都不知道打個招呼嗎?”隨着這句話,一個身着黑袍的俊美少年憑空出現,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玩味地看着它。
這本應是一句普通的問候語甚至玩笑話,但聽到這句話的龐然大物卻好像一根筋從頭抽到尾一般,四肢後蹬,本來藏在龜殼中的長脖子猛地彈了出來,血紅獨眼謹慎的瞪着眼前的渺小身體。
“你、你又想怎麼樣??!”
“什麼嘛!不要那麼緊張好不好,我可是好心來給你看病滴!”那黑袍少年的大眼睛無辜的眨了眨,頗爲無奈的聳了聳肩,一副偶絕對是好人的樣子。
龐然大物聞言,冷哼了一聲,沉悶的聲音顯現出了異常的鬱悶,“算了吧,我可請不起你!”
“哎呦,不要這麼說嘛,多傷感情啊,天材地寶之類的都是浮雲啦,就咱哥倆的交情,好商量的!”黑袍少年衝着龐然大物眨了眨眼睛,打着哈哈笑道。
“好……好商量?”近乎於咬牙切齒,龐然大物再一次痛苦的甩了甩大腦袋,鄙夷道:“上上一次你這麼說的時候,我損失了一整顆的玄玉樹,上次你這麼說的時候,我耗盡萬年心血培養的蝕心草被你一昔拔空,那麼你這次的‘好商量’又會是怎樣的厚顏無恥呢?“
“厚顏無恥?”黑袍少年聞言莞爾一笑,信誓旦旦的道:“偉大的幽冥使啊,這回你可想多了,我以我的聖魔之心擔保,這一次的治療絕對不會取你一分一毫。”
言罷,明亮的大眼睛中顯露出龐然大物從未見過的真誠,將純潔無辜表現的更是淋漓盡致。
“……好吧,既然你都以聖魔之心做擔保了,姑且信你一回。”
於是,被稱爲“幽冥使”的龐然大物再一次同意接受治療,畢竟現在能讓他脫離病痛折磨的也只有眼前的黑袍少年。
“這一次,我就讓你徹底脫離苦海……”
黑袍少年嘴裡碎碎的念着,好像是在安慰着幽冥使,讓他不要擔憂。
幽冥使聞言也確實安心不少,但他卻沒注意到黑袍少年嘴角不經意露出的邪異笑容。
病源正位於那顆巨大的蛇頭上,只見那黑袍少年兩腿叉開站立其上,在他的腳下正是一片片散發着黑色惡臭氣體的腐爛鱗片。
一道道玄奧的手印自他手中結出,霎時間萬道紫光沖天而起,齊齊穿進了高天的烏雲中,久久過後,伴隨着雷霆炸響數萬道幽黑光束從天而降,以肉眼難見的速度依次打入幽冥使的病源之處……
“吼!!!”
更甚以往的慘烈嘶吼響起,龐大的龜身不堪痛苦的左衝右撞。
“吼!怎麼會、怎麼會這麼痛苦?傾天王,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麼?”悲憤的咆哮着,幽冥使試圖運起本源神力將那萬道光芒排出體外,幾經嘗試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運用神力。
“哈哈哈……”
陰謀得逞的得意和對幽冥使的嘲弄不禁令黑袍少年大笑出聲,狂笑過後繼而飛身而起,“幾萬年不見了,看來你的腦子已經生鏽了!”
沒有再理會極度痛苦的幽冥使,幾息後,被稱爲“傾天王”的黑袍少年出現在一座黑霧繚繞的荒山上。
“哼,沒想到幽冥冊這麼容易就到手了,玄冥龜一族名不副實,果然是白癡的種族。”
正當傾天王還在爲自己得到幽冥冊而自鳴得意之時,突然間,一道七彩霞光衝破了層層黑霧,落在了他身後。
“你要的東西現在就在我手上,怎麼,想來硬的?”傾天王好像知道背後的霞光是什麼,並沒有回過頭查看,而是將手中的一本墨綠色的書抖了抖,以調侃的語氣說道。
“傾天王,你好卑鄙!”一聲女子的冰冷嬌叱自霞光中傳出。
傾天王聞言一愣,然後近乎於癲狂的大笑出聲,“哈哈哈……”
其笑聲迴盪在整座荒山,令得滿山黑霧以一種奇特的韻律翻騰,直到這時他才轉過身面對那道霞光或者說……霞光中的女子。
待笑聲終於停止,傾天王的臉色卻又立馬陰沉下來,望着霞光中的女子,眼神中滿是傷痛,顫抖的嗓音似哭似笑,“你說我卑鄙?呵呵,沒想到我會從你口中聽到這句話……任這八荒五界所有生靈都罵我唾我,我都可以……一笑置之,但唯獨你的罵……會讓我覺得,我所做的一切都已經毫無意義。”
悲痛的言辭過後,他已無話可說,只有兩滴清淚灑向地面,滴答出的是心死之音,破碎的卻是傷情之心……
“傾天王,你和倪兒早已沒有任何情分了,何至於還說出這番話,你如今犯下的種種,全都是你一廂情願!”又一道七彩霞光穿透黑霧而來,只不過這次的聲音卻似乎是個年輕男子。
待那道霞光落在前道霞光旁邊,卻並沒有同前道一樣維持周身的光彩,而是收回神力將本體顯露而出,正是一名身着銀白色道服的俊朗男子。
在看另一邊,傾天王彷彿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名男子的到來,對於他來說這一刻的時間已然定格,只是沒有任何言語的望着那霞光中的女子,眼神中的傷痛也已被一種莫名的悲哀所代替。
“不要叫我倪兒!”冷冷的聲音自霞光中傳出,只不過這一次卻是對那身着銀白道服的男子所說。
那男子聞言,臉色頓時一窘,急忙應聲稱是,很不情願的叫了聲師姐,垂下頭退到了後面,但在他的雙眼中卻有一絲恨意閃過。
霞光中的女子應了一聲後,並沒有再理會他,轉向傾天王,依舊冷冰冰的道:“說吧,用什麼條件才能換來你手中的幽冥冊……”
傾天王聞言回過神,低頭隨意的瞄了一眼手中的墨綠色書,也就是霞光女子口中的幽冥冊,然後仰起頭嗤笑了一聲,“什麼條件?”
“這幽冥冊本就是爲你所奪,但如今看來,你也不需要我再爲你付出什麼了,既然你提到了條件……”
說到這裡頓了一下,他眼神複雜的邪異一笑接着道:“那麼……就再給我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