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和尚的濃眉動了動:“我的情況你也清楚,現在寶相寺落到了魔教手中,少林又不肯出手援助,其實我這次來本來還想借助你錦衣衛的力量來複寺,現在你肯自立,那就更好了。散落在江湖的師兄弟們還有不少,跟我也有聯繫,不嫌棄的話,我也去聯絡他們。”
李滄行微微一笑:“一個月後,也是這裡碰頭,先暫時叫寶相堂吧,以後我們收復了那裡,你可以重新自立,我不是陸炳和赫連霸之流,只想着別人臣服於自己,做自己的屬下,記住,我們是朋友,應該互相幫忙。”
無憂站起了身,鄭重地向李滄行合什行禮,然後身形一動,瞬間消失在門外。
李滄行的眼光落在了錢廣來的身上,突然“嘿嘿”一笑:“胖子,這回又要你破費了。”
錢廣來的臉上突然轉成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他拿起了金算盤,噼哩啪啦地打了一通:“奶奶的,我可是一眨眼幾十萬的生意,這次跟你做了這一票,一點好處也沒有,加上來時路上的時間,損失足有二十萬兩銀子,楊瓊花的錢在我這裡,就拿這錢頂賬了!”
李滄行哈哈一笑:“好啊,以後所有的錢都歸你管,你管錢,我放心。”
錢廣來的笑容慢慢地從臉上消散,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不開玩笑了,看你這意思,是要來真的,來大的,招兵買馬,建立勢力都需要錢,這二十萬恐怕不夠,我現在回去籌錢,一個月後,會帶着足以支撐你行事的經費來這裡。”
李滄行嘆了口氣:“能讓你這愛財如命的傢伙這麼大出血,真不容易,記得給自己多留點,我這人花錢手腳大你也知道,你管賬也別把自己的生意弄破產了。回來以後,金銀堂就勞你費心啦。”
錢廣來臉上兩堆肥肉跳了跳,一邊走一邊說道:“唉,這回棺材本兒也要賠進去嘍!”他的身形很快消失在了門外的夜色之中。
歐陽可冷冷地說道:“李兄,我沒有那幾位的家底,白駝山莊給滅了這麼多年,我早已經一無所有,除了阿慈,我拉不來什麼人,只能有力出力了,你信上所說的可是事實,陸炳真的當年沒有參與那次滅莊之事?”
李滄行點了點頭:“雖然我和陸炳也是深仇大恨,但沒必要在這事上爲他辯解,當年陸炳是反對上門威脅歐陽兄的,可是達克林恨你們當年不去援救,堅持要滅莊,陸炳沒有給他派人,他就走了魔教的路子,所以如果你要報仇,還得衝着魔教纔是。”
歐陽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李兄,我聽你的,其實不管是錦衣衛還是魔教,都不是我有力量現在報仇的,剛纔老鐵說的沒錯,幫你就是幫自己,我這次出來就直接來你這裡了,其實西域這裡我還有些朋友,一個月的時間,招來一兩百人問題不大。”
李滄行笑了笑:“下次記得帶上夫人,多年沒見了,看你越活越年輕,她還好吧。”
歐陽可的臉色微微一變:“你下次見到就知道了,對了,沐姑娘她……”
李滄行的眼中閃過一絲酸楚:“我說過了不要提她,再說了她現在是徐夫人,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歐陽可嘆了口氣:“怎麼會弄成這樣,我剛出來時聽說這事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裴兄也不相信吧。”
裴文淵看着李滄行:“當年我聽到那事時,還跑到武當她的婚禮上大鬧了一場,最後給打出去的。滄行,你說的對,她不值得你愛。”
李滄行搖了搖頭,木然道:“多謝裴兄,當時你的所作所爲我看到了,我也在場,真的很感激你,這個女人我不想再提了。以後立派後,我也不想和武當有什麼往來,若是他們找我的話,到時候麻煩你代我出面吧,面子上不傷和氣就行。”
裴文淵微微一笑:“這個我在行,我想要什麼你最清楚不過,多的不敢說,百十來個朋友還是可以拉到的,我現在動身,也是一個月後在這裡和你碰頭。”
裴文淵和歐陽可站起了身,向着李滄行一起行禮作別,兩人直接施展了輕功,一閃就出了門,幾個起落,就消失不見。
大廳裡只剩下了李滄行和柳生雄霸兩人,柳生雄霸自始至終就沒說一句話,也沒有動過,彷彿一尊石佛,等到別人全部走完,他才長嘆了一口氣,看向了李滄行:“那個上次在你心裡的女人,沒了?”
李滄行搖了搖頭,平靜地說道:“沒了,所以這次你再跟我比武的話,我也不會分心了。”
李滄行看了一眼柳生雄霸,突然微微一笑:“你的武功真的進步很多,我沒想到這次你一個人就擒下了黃宗偉和張烈兩人,還沒有傷到他們。就算和你真打,我現在也沒贏的把握。”
柳生雄霸冷冷地說道:“他們都受了傷,而且那時候陸炳帶了人突然出現,他們心虛了,發揮自然打了折扣,我勝他們這次,不值得吹噓。”
李滄行點了點頭:“所以只有跟我比武纔是你現在最渴望的事吧。”
柳生雄霸緊緊地盯着李滄行的雙眼,半晌,才嘆了口氣:“不用比了,我認輸。”
李滄行“哦”了一聲:“爲什麼會這樣?你苦練十年,現在你的天風神取流已經至少到了第八層,肯拋妻棄子來中原,不就是和我比武嗎?”
柳生雄霸搖了搖頭:“第一,我打不過你,你已經可以自如地控制斬龍,我的天風神取流沒到第九層,就算打,也不是你對手,這點我清楚。”
說到這裡,柳生的眼裡突然閃出了一絲淚花:“第二,我已經沒有家了,不是我拋妻棄子,而是上泉信之那個狗東西在我練功閉關的時候殺我全家!他現在跑到嚴世藩那裡了,化名羅龍文,李滄行,我這次來一半是爲了幫你,一半是爲了要你幫我報仇,現在你懂了嗎?”
李滄行伸手握住了柳生雄霸的手,緊緊地搖了搖,卻是一言不發,這個事情他早已經知道,但是他更清楚只有等到柳生自己說出來,眼前的這個東洋男人才會徹底地向自己打開心結。
柳生抹了抹眼睛,居然露出了一絲笑容:“好象五歲以來就沒哭過,讓你看笑話了,你的那些朋友很不錯,也能招來幫手,我卻只能把自己交給你,不過李滄行你聽着,若有一刀一劍加諸你身,必是背後的我已經爛如血泥,明天過後,我就會回這裡,這個月我會找你天天切磋的。”
柳生雄霸說完,風一般地消失在門外,只剩下李滄行一個人坐在桌前,微微地發愣。
回到了自己的那個只有一張牀的房間,李滄行脫下了穿了一天的冰蠶寶甲,兩壇七月火的熱力剛好支持到一刻鐘以前,他胸前那濃密的胸毛上,已經結了一層淡淡的霜凍,亮晶晶的,就象早晨的露珠。
李滄行嘆了一口氣,拿起牀頭的一罈七月火,打開封泥,狠狠地灌了自己幾口,強烈的酒精刺激不僅讓他丹田火起,也讓他的思維變得有些混沌,這些年來,他已經越來越多地需要酒精的麻醉才能入睡,而那些極力想要忘卻的往事,卻總是在這樣夜深人靜的時候一樁樁地浮上他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