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縷縷陽光從窗戶的漏洞中穿過,直射在屋內尚未轉醒的男人臉上,一臉的絡腮鬍子上還有着幾滴尚未乾涸的口水。正是昨日虛脫暈倒的蘇柏。
他的身邊坐着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臉龐被褶皺佈滿,身子骨脆弱的彷彿碰一下就會散架,也就是挾持他的奚孟河。
此時的他靜靜盤坐在蘇柏身旁,等待着他的醒來。
“看來之前高估了這蠻人的身體素質,沒想到差點救不回來。”看着還沒有醒過來的蘇柏,奚孟河眉頭緊鎖似乎內心十分急迫。
就在這時,蘇柏突然輕咳兩聲,眼睛緩緩睜開了一條縫。
“嗯?”
奚孟河挑了挑眉,沒想到自己剛抱怨一句就要醒過來了。
可是緊接着蘇柏用蠻族語言嘰裡咕嚕說了好幾句,聲音微弱到奚孟河都難以聽清。不過他就算是聽清了也沒有什麼用自己又聽不懂。
其實這只不過是蘇柏想讓他不要懷疑自己的身份罷了,畢竟醒過來的人大多數情況下說的都是自己的母語。而且蘇柏也沒有說什麼重要的話,只是三句很普通的問候語:你*沒了、淦你*、傻*奚孟河。
他心裡想着:反正那老狗也聽不懂,罵他兩句沒準還當個寶兒記下來。這幾天沒少折騰我,好幾次差點就被活活拖死,還好臉沒着地不然這面具都保不住。到時候穿幫了,那我就必死無疑。
突然又想起了這幾天給身後的蠻族發放的信號,心中暗自盤算道:“每隔三五里我就留下了標記,這些人如今應該也就距離我十里不到。話說現在約莫着到了幷州腹地,挑一個合適的地方也該動手了。”
蘇柏沒有第一時間讓這些人動手的原因,首先就是奚孟河對自己的限制實在是讓他無力,他可不相信那羣人會從凝神巔峰的奚孟河手裡救走自己。所以才讓他們回去組建一個小隊過來救他。
再就是他害怕在前線位置直接動手的話,那就會被其他軍隊所發現。所幸現在已經沒有這個顧慮。
過了一柱香的時間,蘇柏才能緩緩站起身,礙於他如今的身體狀況奚孟河只好讓蘇柏坐上馬,自己則在地上牽馬。
在這裡尋找的路程中,蘇柏幾乎沒有見到任何的高牆和營寨,估計是全部投入到青州的進攻了。
“畢竟是遊牧民族,南下掠奪幾乎不在這裡修建多餘的防禦工事。”蘇柏看着周圍平坦的草地心中想到。
低下頭看着奚孟河親自給自己牽馬,又看向遠處。蘇柏心裡暗暗計算着時間......
突然捂着胸口用蒙元汗國的語言大叫着翻身摔倒在馬下。
“嗯?”奚孟河看着摔倒在地的蘇柏輕蔑一笑:“看來你是很懷念在馬下被拖着走的時間是吧。”
啊這.......摔在地上的蘇柏此時有些許尷尬:“按照正常劇情來說,不應該是過來查探一下我身體怎麼樣嘛.......”
“咳咳咳!”蘇柏輕咳了兩聲,慢慢爬起身一臉正直的用漢語說道:“我只是剛剛想用內力衝破身體內的封印,然後出現了反噬而已,現在已經好了。”
說完點了點頭,翻身上馬後,眼神略帶好奇地看着奚孟河說道:“別看着我啊,繼續往前走啊。”
...........
只見着一個鶴髮老者悠閒自得的坐在馬上,回過頭對着馬屁股方向問道:“果然還是坐着舒服啊,你說是吧。”
“呵呵。”馬屁股後面傳來了一聲冷笑,一個絡腮鬍子男將臉撇向別處不想和回答這個問題。
“呵呵”見蘇柏死鴨子嘴硬,奚孟河雙腿猛地夾了一下馬腹,口中大喊一聲:“駕!”
“啊!!!!”
蘇柏一個沒注意,駿馬蹭的一下就竄出去好遠,把他拖在地上瘋狂滑行。
就在被拖行的時候,蘇柏雙臂用力將身體拉向前,被綁縛的雙手費力地將獸印拽了下來,而後扔在地上。
看着落在地上的獸印,蘇柏的嘴角扯出一絲笑意。
不下馬怎麼能在這老頭子的眼皮子底下做這種事呢
............
又是兩個時辰的功夫奚孟河突然停下了馬,看了看身後已經半死不活的蘇柏,奚孟河突然發現了什麼立刻開口問道:“咦?你胸口上的獸印哪裡去了?”
“你**想累死我啊,我纔剛剛恢復啊!”蘇柏似乎是沒聽到奚孟河的疑問直接開口進行口頭輸出。
“我在問你話,你胸口的獸印哪裡去了?”奚孟河就算是再傻也知道那獸印代表着身份,自己留着蘇柏不僅是因爲他能和這些蠻人溝通,更因爲他身份不低可以隨意命令這些人。
可是現在最重要的東西居然不翼而飛了,奚孟河滿臉殺氣的步步緊逼道:“你是不是故意把那東西扔掉,引來蠻人來救你?”
終於等到他說出這句話了,蘇柏這所以要將獸印作爲發動攻擊的信號也是想到了這一點。只有讓這老頭返程尋找那東西才能和蠻人部隊會合。
這時候就要看蘇柏能不能在奚孟河這個老狐狸面前糊弄過去。
蘇柏面對奚孟河那張煞氣滿面的老臉嗤笑道:“你是在搞笑嗎?這麼大一片地方,我扔一個勳章能被人找到?”
奚孟河眯起眼緊緊盯着蘇柏的面龐,似乎是想從他的臉上找到一絲破綻。
這可能就是人臉面具最好的地方,不論是雞皮疙瘩還是面色變化都不會被對方發現。蘇柏只需要讓自己的眼睛不出賣自己,奚孟河就無法發現絲毫的問題。
兩人互相對視良久,奚孟河音啞的聲音緩緩道:“現在回去把那東西找到,否則我殺了你。再找一個人代替你也不是不可以。”
蘇柏這時候的心臟已經快跳到嗓子眼兒:“面對這種強敵果然還是難以戰勝自己的本能,差點就出了紕漏。”
面上倒是一臉無所謂地說道:“隨便你,我反正找不找得到都不一定活得了。欸!你先讓我休息一會兒啊!”
奚孟河不想聽他多廢話,立刻駕馬朝着原路返回。
“你這麼快我還能找得到嗎!?”蘇柏在後面被拖着大聲抗議道:“你係不繫爾龍啊!!”
奚孟河突然停下了馬,蘇柏被慣性甩到馬頭前差點和一匹公馬來個熱情接吻......
蘇柏被這麼一甩,用手撐着馬頭有氣無力地說道:“下次停馬能不能稍微慢點啊!”
“快點找,黃昏之前務必找到。”奚孟河冷着臉繼續道:“我之前說的話可不只是說說而已。想保全自己的小命,就給我乖乖聽話!”
“是是是~”蘇柏漫不經心的回答着。
不過心裡多少有些着急:“也不知道到黃昏前那羣人能不能找到我留在地上的獸印,看來我也要往哪個位置靠近一些才行。”
就這樣蘇柏開始低頭尋找起獸印
看着蘇柏嘴上那麼悠閒,可埋頭找尋的動作那麼匆忙讓奚孟河對蘇柏又看輕幾分。這樣的效果自然是蘇柏想要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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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一輛馬車顛簸在幷州荒涼的平原之上,車轍滾動的聲音不斷迴響。
顧凡霜目光淡然的看向遠方,手中馬鞭有節奏的上下起落。車內姜惜萱輕撫長髮時不時掀開側簾看着周圍的荒蕪景狀。
而在她們身後一里之外,那十數個黑衣人保持着兩者之間的距離,似乎在等待着時機到來。
老二四處觀察過地形後對他們的領頭之人說道:“大哥,這地方兒應該夠可以了,不如動手吧!這裡已經距青州二三百里,在這裡殺了她們十拿九穩,做的乾淨些也不會被錦衣衛發現屍體。”
老大看了看馬車行進的方向對勾了勾手,幾人湊上前來,他對衆人說道:“黃昏的時候我們再動手,這樣入夜後就可以掩埋完畢,我們到時候趁夜色潛行,待黎明後找一處廢棄屋子休息。三天的時間應該是可以進入青州範圍內。”
“全聽大哥吩咐!”衆人點了點頭應答道。
馬車上顧凡霜遠遠看去:似乎有一匹馬,上面坐着一個人看不清什麼樣子,不過能從略顯佝僂的身體看出年歲不小。馬下還有一個男人低着頭左右尋找着什麼。
車內的姜惜萱這時候也拉開了車簾看向那兩個人,口中有些好奇道:“這樣的情況倒是很少見,難不成是落難的幷州住民?”
“絕對不是。”顧凡霜立刻開口回答道:“現在這種情況下原住民怎麼可能還完好無損的,而且還有馬匹可騎?”
姜惜萱聽顧凡霜所言有理於是問道:“那又是什麼人呢?”
“不好!”顧凡霜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已經顧不得提醒姜惜萱坐好,一鞭狠狠抽在馬屁股上。
姜惜萱被突然的加速搞得猝不及防,直接失重後仰跌倒在了馬車內。連滾帶爬半天都沒有坐起身。
可她剛能勉強爬起身的瞬間,馬車一個急轉彎又讓她側翻過去,腦袋撞在了座位上直接昏迷過去。
當她醒過來的時候,場景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顧凡霜和自己已經被人用繩子綁得動彈不得。她剛想要開口喊醒顧凡霜卻發現一個老頭坐在自己對面。
此人臉上的皺紋密佈,瘦弱的身軀都不足以支撐起自己的這身鬆散衣物,整個人瘦的跟骨頭架子一樣。
這長相看着就讓姜惜萱心裡有些犯怵,下意識地將目光向下投去不想正視這個老人。內心裡似乎有個聲音在警告着她:這個人十分的危險,引起他的注意可能就會要了自己的小命。
可是越是這樣想着,眼睛就止不住的好奇,時不時朝着對面看去。每次看完還嚇得低頭看腳趾。
就在她下一次看向對面的時候,那個老頭竟然睜開了雙眼,直直的和她的眼眸對視在一起。
那雙渾濁的眼球中不帶有任何神采,配上那灰白的面色,簡直就和活死人一般。姜惜萱哪裡見過這種嚇人的長相,立刻忍不住大叫出聲。
“啊!!”
可她還沒叫一秒就歪頭暈了過去估計是小心臟實在難以承受吧,不過這樣一叫倒是將身旁的顧凡霜叫醒。
顧凡霜眯着眼睛搖了搖頭,習慣性地向前方看去,正好對上奚孟河的雙眼。
不過對於顧凡霜來說還不至於向姜惜萱那樣被輕易嚇倒,反而是盯着奚孟河的雙眼一字一句道:“你到底是誰,爲什麼要挾持我們!”
顧凡霜強裝鎮定,其實緊緊攥握的雙拳和顫抖的聲線已經將她出賣得很徹底。
奚孟河明顯是發現了這一點不過神情中還是略帶欣賞地看向顧凡霜說道:“你這女娃倒是有些魄力,敢這麼對老夫說話的年輕人還真沒幾個。”
可緊接着奚孟河邪笑着說道:“可那些人大多數都死在了老夫的手裡,希望你運氣好些能或者從老夫手裡走出去。”
顧凡霜聞言十指攥得發白,臉色也驟然失色。姜惜萱被馬車顛得暈倒過去,但顧凡霜可是親手見到自己是如何被奚孟河親手抓住的。
那無力反抗的感受她現在還記憶猶新(確實也是沒過多久),能鼓起勇氣直面他都需要一定的勇氣,更何況現在她知道奚孟河是一個喜怒無常、把殺人放在嘴邊的人。
就在兩人的對話到了不知該如何進行下去的時候,馬車突然間停了下來。
“嗯?”奚孟河皺着眉頭不悅地向趕車的男人問道:“怎麼停下車了?”
車簾外的傳來車伕低沉的聲音:“我們被包圍了......”
而聽到這回話聲音的顧凡霜瞪大了眼眸,不過奚孟河並未在意到她的神情變化,而是掀開簾子看向馬車外:此時十多個黑衣人已經將馬車包圍,每個人手中都皆帶兵刃。
奚孟河神念一掃,居然發現這羣人都是些棘手的存在,甚至有一個人已經進入了凝神境界。
車內的顧凡霜在他掀開車簾的時候看向駕車的車伕,而那車伕福臨心至同樣也看向了她,並對她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顧凡霜瞬間雙眼泛起淚光,一副泫然欲淚的模樣,心中吶喊道:“我就知道,我一定能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