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沙洞天。
高山之巔,雲霧繚繞中有樓閣座座。
其中一座九層樓閣的頂層高臺,白瑤月盤膝而坐,眸子中帶着怒意。而這時候兩道虛幻身影從遠處飛來。
“白師妹,什麼事召我們?”蒙天戈、羋玉的虛影都飛了過來。
“薛峰死了。”
白瑤月冷聲直接說道。
“怎麼可能?”蒙天戈焦急道。
“元初山剛剛告訴我的,說是妖聖黃搖所殺,就在娑風城外。”白瑤月說道。
一襲紫袍的羋玉尊者忍不住道:“元初山真是沒用,都和我們黑沙洞天做了交易,三千頭鐵石獸他們也收了!如今竟然連薛峰的性命都沒能保住。”
“按元初山的說辭,他們已經將當年不死帝君煉製的‘護身手環’給了薛峰一個,黃搖雖然奪舍後是五重天妖王之身,但依舊能爆發出新晉造化尊者實力,數息時間,連續出刀,護身手環蘊含的力量消耗殆盡,薛峰也就丟了性命。”
蒙天戈嘆息道:“薛峰終究是封侯神魔,靠自身的暗星真元催發寶物,威力都太弱。只能憑藉那手環本身力量。”
“我黑沙一脈,這麼多年才發現一個能成尊者的天才。”羋玉尊者有些憤怒,“元初山真是廢物,既然做了交易,就該保住薛峰性命。比如讓薛峰待在山上,別去鎮守城池。”
“他們沒能保住薛峰,卻拿走了我們三千鐵石獸。”蒙天戈冷聲道,“我們刀戈殿煉製三千鐵石獸可不容易,讓元初山給我們一個交代。”
“如今他們厚着臉皮根本不肯歸還三千鐵石獸。”白瑤月冷聲道,“不過,必須給我們一個滿意的交代。”
“薛峰死了,我永遠沒法滿意。”羋玉尊者怒道。
黑沙洞天和元初山的作風完全不同。
元初山是相對自由寬鬆的,同門弟子實力接近的,地位都比較平等。而黑沙洞天規矩森嚴,最是嚴厲,內部也等級森嚴。
若是薛峰在黑沙洞天,地位要高得多,也會擁有諸多特權。更加不可能做太危險的事。會安排一些相對輕鬆點的任務給他。等確定有足夠自保之力了,纔會放出去。
“錯過了就是錯過了。”白瑤月搖頭,“我們還是自己好好培養弟子吧。”
“這次的源頭,還是百萬妖王。”蒙天戈虛影皺眉道,“百萬妖王們四處出擊,封侯神魔們也得全力出手去守住全城,自然暴露了位置。一些強大妖王們就可以進行偷襲。我們黑沙洞天這兩年多,也因此都死了七位封侯神魔了。”
“巡守神魔們爲了守住整個天下,損失也很大。”羋玉尊者有些痛心。
“天下間過百萬妖王。”白瑤月神情也鄭重,“而且每年還補充數萬妖王進來,不管是攻城,還是狩獵凡人,帶來的壓力都太大了。這百萬妖王,讓古老的封王神魔不敢沉睡,封侯神魔們有身死危險,大量巡守神魔去拼命。”
“現在就期盼白鈺王了。”蒙天戈說道,“白鈺王自創的絕學《九天十地》擅長地底探查,若是他突破到‘洞天境’,地底探查範圍也能大增,速度也能大增。屠戮妖王怕是能快十倍。”
“他是法域境巔峰,而且輪迴一脈,要達到洞天境太難了。”白瑤月輕輕搖頭,“之前他在世界間隙待了些時日,也依舊沒能突破。”
蒙天戈點頭:“在頂層戰力上,妖族差很遠,只能躲起來。但普通妖王的數量太多。甚至數十年後,妖界怕又繁衍出新的一大批妖王了,或許又送進來百萬妖王。”
白瑤月、羋玉也沒吭聲。
這是一個大難題。
如今三大宗派都爲此煩惱。
……
杜陽城。
庭院內,安海王盤膝靜坐,參悟着‘春秋劫’這一招。對安海王而言除了妖王攻城,要去對付妖王外,其他時候他都在修煉。
“春秋劫。”安海王看着虛空,時光在他眼中是實質的。
“嗖。”
高空中一頭飛禽妖王飛來,扔下一封信便又離去。
安海王伸手接過信。
“元初山的信?”安海王拆開信封,取出信展開一看。
安海王那猶如大山般沉穩的身體卻微微一顫,握着信的右手也忍不住顫動了下,但很快就穩定住了。安海王眼神更加幽深,他盯着這封信,足足十餘息時間,他一動不動就這麼盯着看着。
“峰兒,走好。”安海王聲音沙啞,他手中的信紙無聲無息化作齏粉,“妖聖黃搖,爲父,定會將其斬殺!”
安海王閉上眼,許久又睜開眼繼續修煉‘春秋劫’。
……
夜幕降臨。
地底探查了一整天的孟川,返回了江州城的家中。
“阿川,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晚?”柳七月笑着問道,“飯菜早好了。”
孟川走到廳內餐桌旁,飯菜香味瀰漫,孟川卻沒有一點食慾。
“怎麼了?”柳七月問道,她發現丈夫不對勁。過去孟川施展雷霆神眼一整天,精神疲倦,但一直都是戰意昂揚的。
“薛峰死了。”孟川說道,“就今天中午。”
“薛師兄?”柳七月不敢相信,“薛師兄不是都達到法域境了嗎?”
“妖聖黃搖奪舍潛入人族世界,雖是五重天妖王之身,但實力境界卻極爲可怕,還在安海王之上,薛峰根本逃不掉。”孟川沙啞道,“我有些累,先進房歇息會兒。”
柳七月點頭:“好。”
她和薛峰接觸比較少,戰爭時期,戰死的神魔太多。越熟悉的神魔戰死,觸動更大。當年‘天星侯’戰死,柳七月就傷心悲痛許久。而薛峰戰死,柳七月有心痛惋惜,但並沒有孟川的感受強烈。
回到屋內。
孟川在牀上側躺下,抱着被子閉着眼睛。
他也有喜怒哀樂,並不是真的麻木。每天地底追殺妖王,經常也接到‘巡守神魔’求援。可很多時候趕到時,看到的是巡守神魔的屍體。
一次次悲痛。
這次趕到時,也只是遙遙看到妖聖黃搖殺死薛峰,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真的累了。
心累了。
柳七月悄然走進房間,看到躺在那猶如孩子的丈夫已經睡着了,孟川抱着被子,眼角隱隱有着淚花。
“阿川也累了。”柳七月躺在旁邊,靠着孟川也一起睡着。
路難走,至少他們夫妻一直並肩而行。
……
孟川睜開眼,已是夜深人靜時,施展雷霆神眼的疲倦已經沒了,之前濃烈的情緒也在睡眠中淡了許多。
“起來了?”柳七月也醒了。
“嗯,我去書房坐坐。”孟川一笑,親了下妻子的臉,“我現在很好,依舊充滿鬥志。”
柳七月微笑點頭。
孟川起牀後,來到書房,點了燈。
“譁。”在桌上放好畫紙,鎮紙壓好,孟川又調着顏料,看着面前的紙張。
他想要用畫,記下一些人,一些事。
這些人這些事,永遠不該被遺忘,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