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光淦很開心。自從如願以償地登上局領導的寶座之後,他就一直是處於一種亢奮之中。每天都會有不少人來爲他祝賀,來幫他捧場。往來的客人中,有不少人都是新面孔。還有些人的地位很高,自己過去都沒有資格與之同席,現在也在曲意攀交。
中午的酒喝得不算少。飯後好好睡了一會,一覺就睡到了下班時間。想到大哥說要找自己說話的事,他用冷水讓自己清涼了一下。讓駕駛員送到軍分區家屬區,就揮了揮手讓對方先回去,等自己的傳呼再說。
“光淦呵,你看你喝得這個熊樣子!當了局領導,也要注意自己的形象纔是。整天喝得這種醉氣沖天的樣子,還要不要工作?你的部下會如何看你?”一看到他酒酣耳熱的進門,魯光泉就皺起了眉頭,毫不客氣的進行了訓斥。
對自己這個大哥的批評,魯光淦不敢有絲毫不悅之色的流露。看到在寧北檢察院工作的三弟魯光堯坐在那兒微笑,他連忙轉移目標地說道:“光堯,你什麼時候來的啊?也不給我打個招呼。”
“我是想打招呼啊。可惜有的人手機不開,打傳呼也不回,我有什麼辦法哩!到底是當了局長的人,氣派就是不一樣。佩服啊佩服。”魯光堯的臉上看不到一絲佩服之色,只是撇了撇嘴,滿臉寫着的都是‘嘲諷’二字。
說到手機,魯光淦猛地一拍腦袋。他突然想了起來,吃飯的時候,接了幾個電話。後來就在大家的抗議聲中,關閉了手機。他連忙從包裡掏出手機,先行開機以後放在一邊。接着再看一下傳呼機,哇,好多未讀信息。
打得最多的就是省廳刑偵局的馬副局長。剛開始還好一點,打的傳呼內容是‘有事找,請回電1395678****’。到了後來,可能也有了脾氣,打的傳呼內容就變成了“郭局長讓我傳話,速回電1395678****’。傳呼的語氣多少有了一點不敬之意。
剛開始,魯光淦還不以爲意。刑偵局的副局長,有什麼事應該去找分管局長,找我幹什麼?到了這時,他已經感覺到有點不妙。對方要轉達什麼話?有什麼事情,郭飛揚不能直接給我打電話?
到了這種情況下,他也沒有時間再去多想。趕快拿起手機,就準備撥通電話。沒等到他開始撥號,手機就已經響了起來。注目一看,正是馬政的手機電話號碼。
“請問你是魯局長嗎?我是省廳刑偵局馬政。”剛一接通電話,還沒有等到他說話,對方就已經開始了發問。
魯光淦也顧不上再多加寒暄,直接回答道:“你好,你好。馬局長,請問你有什麼指示?”
“指示就免了吧。我們做部下的只是做事的命。郭局長讓我給你帶個信。讓我告訴你,他對淮東刑警支隊戰鬥力的穩定性很關心,也很擔心。你聽清楚了嗎?我再重複一遍,郭局長說他對淮東刑警支隊戰鬥力的穩定性很關心,也很擔心。好,再見。”馬政一說完需要自己轉達的內容,就乾脆利落的掛斷了電話。
“怎麼啦,老郭的口信是什麼內容?”看到剛纔還意氣風發的魯光淦,接完電話之後就有點犯焉,魯光泉有點好奇地問了起來。當他得知電話內容之後,也感覺到有點奇怪。不禁責問道:“光淦呵,你做了什麼對不起老郭的事?不然人家是不會這樣說話的。”
“大哥,你說我敢得罪他嗎?人家幫了那麼大的忙,謝都來不及謝,哪兒還敢去得罪人!”魯光淦感覺到有點委屈。自己對郭飛揚巴結還唯恐不夠,怎麼會去招他惹他哩。
就在弟兄三人分析郭飛揚讓人傳話的原因,還有傳話內容的含義時,魯祥雲陰沉着個臉到了家。她一眼就看到了兩個叔叔和爸爸,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討論什麼。
“二叔,侄女到底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讓你這麼糟蹋我。我以後還要不要做人了?”她沒有象以往那樣熱情地招呼最疼她的小叔叔,而是直接就衝着魯光淦發起了脾氣。
本來就被郭飛揚的事,弄得有點頭大的魯光淦。此時更是如同墜落糊塗谷中,不知是怎麼回事。他也顧不上回答,只是呆呆地看着侄女,等待着她的下文。
“雲兒,有什麼事你儘管說出來,三叔幫你主持公道。”一看這叔侄兩個對上了盤,魯光堯知道事情有點不妙。連忙站了出來,出面幫着打起了圓場。
“行,你能公道就行。二叔,我問你。我什麼時候和姓龍的談過戀愛?他什麼時候爲我爭風吃醋打過架?就他那個沒有男兒氣的樣子,佩得上做我魯祥雲的男人嗎?”連珠炮般的責問,讓魯光淦目瞪口呆,一時也無從分辨。
“不錯,我是打了過少兵。影響了你當官的得票,是吧?你有氣沒處出,就拿龍若海出氣。你用什麼理由不好,偏要拿侄女的名聲做藉口!你讓我爸爸打了人家不行,還讓人家不要心猿意馬,還要讓人家停職檢查,還要壓掉人家的提拔。你到外面去聽聽,看看你的侄女成了什麼樣的人?”
魯祥雲越說越氣,說到最後一把推翻了幾人面前的茶几。茶杯、香菸,還有手機什麼的,統統都滾到了一處。幾個人的身上也沾上了不少茶水。
從下午到葉嬋娟辦公室開始,魯祥雲就一直是處於高度壓抑之中。莫名其妙被昔日的好朋友教訓了之後,周圍的同事還要用一種‘原來如此’的神態,對自己投之以鄙視的目光。
從小到大,魯祥雲都是天之驕女。何曾經歷過這樣的狀況?她的性格雖然要強一點,但也都是佔在理上纔會這樣。絕大部分時間裡,還都是吃虧的時間多。只要不是碰上特別驕橫的對象,她什麼時候做過仗勢欺人的事?
可偏偏碰上龍若海這檔事,讓她理屈詞窮。確實是自己對別人有過好感,確實是自己的爸爸打了人,確實是叔叔在以自己爲理由,對別人進行打壓。但這一切,都不是自己在幕後指使的。如果不是性格剛強的話,她可能在學校就要委屈得放聲大哭。
魯光泉的妻子聽到女兒這麼一說,臉色也拉了下來。男人的事業再重要,也不應該用自己女兒的名聲做藉口。她也不幫着收拾地面上的殘局,冷聲說道:“雲兒,別理你這些只知道做官的的長輩。我們進房間去,他們做再大的官,也與我們孃兒倆無關。”
聽到門被‘砰’的一聲關了起來,弟兄三人面面相覷,不知說什麼是好。到了這時,魯光泉的臉色愈發難看起來。
他對仕途已經看得很淡了,也已經做好在這一級退下來的準備。到了他這樣的狀態,還有什麼放不開的事。要說有,那也就是女兒的事。不然的話,他也不會在魯祥雲打了過少兵之後,還要不依不饒的逼着對方打招呼。
外人不敢惹自己的寶貝女兒。現在倒好,親弟弟把自己的女兒當作了炮灰,給推上了火線。
“光淦,這是怎麼回事?你給我說說看。”魯光淦的頭皮發麻。聽到嫂子發飆之後,他就知道事情要糟。大哥、大嫂什麼都好說,就是觸動了這個寶貝女兒時沒得商量。聽到大哥一開口,他也沒有法子解釋。
當初也是爲了雲兒傷心落淚,自己才說出了推測;爲了防止事情進一步發展,自己纔會敲打那小子;大哥怒打龍若海,是與自己的推測有關……在打壓龍若海的事上,自己是有私心,怨他不應該在關鍵時刻找麻煩。但也不應該說是自己利用侄女吧。
魯光淦有點欲哭無淚,想要解釋也感覺詞不達意。這個時候,他把目光投向了弟弟魯光堯。只有讓他出來救急,才能稍稍緩和一下大哥的怒火。
魯光堯搖了搖頭。自己這二哥什麼都好,就是有點官迷心竅。到了求官的時候,就有點忘乎所以。他是旁觀者清。將前後情況疏理了一下以後,很快就發現了問題。
“大哥,二哥,看來問題的關鍵,就在這個龍若海的身上。雲兒說你打壓人家的提拔,郭飛揚那兒,又對刑警支隊的情況不滿意。說不定呵,也是對你近階段的人事調整不滿意。我不知道,這個姓龍的與老郭是什麼關係。如果有關係的話,一切就都可以得到解釋”
“中呵。”魯光淦一拍茶几。真的一語提醒夢中人,原來問題的癥結是通在這兒。當他把這中間的關節解說清楚之後,其他兩個人也有點不知說什麼是好。現成的人情不做,還要想出主意去進行打壓。不但引出了郭飛揚的怒火,還傷害了自己的侄女。
魯光泉這時也顧不上再說其他什麼。畢竟是自己的親弟弟,打斷骨頭聯着筋。只有快刀斬亂麻,纔是解決所有紛爭的辦法。軍人性格的他,立即用不容拒絕的語氣說道:
“從現在起,你要立即停止一切對外應酬。把全部精力用到工作上來。至於人事安排,我不想對你多說什麼。只送你四個字,撥亂反正。要以工作爲重,所有那些小心眼兒的事,統統給我糾正過來。這樣做的話,你這個常務副局長還能多當幾天。不然的話,你不要怪我這個做哥哥的不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