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大毛剛一送到醫院,就被推入了手術室。沒有幾分鐘,就有醫生喊陪護而來的警察說話。告訴小路和‘猴子’倆人,發現錢大毛身上有1000克冰毒,還有傷者患有深度毒品依賴症的情況。
小路得知這一信息後,當然知道事情非同小可,立即打電話向隊長徐大勇作了報告,‘猴子’一聽是毒品的事,這是自己中隊的職能,當然也不敢怠慢,也同時將這一情況向隊長羅華作了報告。
“剛一聽到醫生說有冰毒的事以後,我和‘猴子’就一直站在手術室門口,沒有敢再離開一步。在這期間,沒有一個人進出過。事後,我們倆也對在場的醫生和護士作了瞭解,沒有一個人打過電話。
爲了防止消息泄漏,我特地對兩個醫生和三個護士下了‘封口令’。讓他們不要外傳,否則就要追究泄密者的刑事責任。這點常識我還是有的,不信你就問‘猴子’。”
對這期間的情況,小路說了這麼一段話,惹得龍若海的不斷地頜首讚許。應該說這個小路的頭腦很清醒,工作做得也很到位,體現了一個警察應有的基本素質。
“小路說得沒有錯。我和他一直在一起,情況就是他說的這個樣。他打電話給徐隊長的時候,我看了手錶,是六點十七分。李指導員帶人來的時候,是七點零七分。
他將監護任務移交給我們中隊的時間是晚上八點三十分,停電的時間是十點五十一分,十點五十七分發現錢大毛死亡。在這中間,‘二狗子’來看了一下錢大毛,時間大約是在十點零五分。”在小路旁邊坐着的一個警察作了一番補充。
內勤小全看到龍若海有點遲疑,知道他不認識這個警察。連忙接口作起了介紹:“他叫孫聖傑,也就是剛纔小路說的‘猴子’。他是禁毒中隊的警察。”
龍若海一看樂了起來。這個警察不僅姓孫,是孫大聖的本家。體型也是十分的瘦小,要是請特型演員還真的能行。更讓龍若海樂在心頭的事,是孫聖傑給他送來了一個重磅禮物,讓他對現場發生的事情,有了一個最爲直觀的感受。
從六點十七分,到七點零七分,特別是從八點三十分到十點五十一分,再到十點五十七分,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一些什麼事?這些情況都是以前材料中,所沒有提到過的細節。
是什麼原因,讓大家都在迴避,這與錢大毛的被滅口,又有什麼關係?在李小江到場之前,路小明在醫院採取的措施是很到位的,也是有效果的。
有人突然擡出了張躍進,是不是收到了消息?如果說是在這期間走漏了風聲,那就要在徐大勇和羅華身上找原因。還有這個孫聖傑,在說到‘二狗子’來探視錢大毛的時候,明顯是遲疑了一下,又是什麼緣故?
看來這起案件,確實是迷霧重重呵!儘管疑問不少,但今天的調查也只能到此爲止。要想了解進一步情況,只能以後再找機會才行。不管怎麼說,多多少少總是有了一點收穫。龍若海知道見好就收的道理。
這個孫聖傑是個有意思的人。從他對相關時間記得那麼清楚來看,應該是個做事十分小心謹慎的人。有機會還要再找他聊聊纔對,說不定還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快樂只能放在心中,龍若海在表面上依然顯得很淡漠。沒有再接着這個題目追問下去,而是一本正經地對徐大勇用槍的合法性,進行了周密的調查。得出的結論,也與他自己原先的瞭解差不多。用槍合法,完全不用置疑。
散會之後,龍若海將自己一人關在辦公室裡。思前想後,好好權衡利弊了一番。從上午的見面會來看,徐大勇是匹烈馬,估計幫他解脫以後也不太好駕馭。
再說,這匹烈馬和羅華一樣,也是可能泄漏錢大毛攜帶毒品的嫌疑通道之一。龍若海揉了揉太陽穴,最終還是覺得管不了這麼許多。船到橋頭自然直。只有下定決心,先解決好眼前的矛盾纔是。
只有這樣,才能迅速收攏人心,爲自己儘快建立工作班底打下基礎。至於其他的事,公道自在人心,做人做事只求無愧就行。
下班之前,龍若海和李照遠通了一個電話。他將徐大勇開槍事件的前後經過和自己的想法詳細解說了一遍,希望能夠儘快解決這一久懸未決的遺留問題。
李局長到任時間也不算短了,對這中間的貓膩,當然早就瞭解得一清二楚。只是考慮到方方面面的牽制,一直在靜等出手的時機。沒想到龍若海剛一到任,就要點燃這個炸藥包。真的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哦,李照遠在心底感嘆了一聲。
既然龍若海願意衝鋒陷陣,自已當然是樂得靜觀其成,也可以作爲自己到寧北工作能打得響的第一炮。想到這兒,他當即爽朗答覆說:“行,正好明天上午要召開局務會,傳達市局會議精神。會議結束後,我們就來專題研究這一全局矚目的事件,也算得上是一次撥亂反正吧。”
打完電話以後,龍若海感覺到一身輕鬆。趙有才今天晚上有應酬,已經先行來打過了招呼。李小江倒是專題到辦公室來過,想邀請學弟晚上一起吃個便飯。知道龍若海另有安排後,也就不再多作堅持。灑脫的說了聲‘以後再找機會’,就回到自己中隊,和徐大勇、路小明等人一起離開了辦公室。
下班時間一到,龍若海也不拖班,直接關門走人。只是走到局機關大門口時,正好碰上了坐着帕薩特汽車外出的景副局長。看到對方將窗戶打開了一道縫隙,彷彿在觀察自己。
龍若海也不裝腔作勢,落落大方的衝着汽車揮舞了一下手臂,算是給對方打了一個招呼。這個招呼一打,反而讓坐在車中的主人,感覺到不是個滋味。口中沒好氣的朝着駕駛員說了聲‘走’,汽車也就‘呼’的一下從龍若海身邊竄了過去。
對這種不禮貌的舉止,龍若海那酷酷的臉龐上,依然還是笑容滿面。站在一旁的人,發現這個新來的大隊長,臉上沒有半絲不快情緒的流露。
這種途中發生的插曲,一點也沒有影響到龍若海的情緒。他依然故我的帶着微笑,往沈全斌家的方向走去。對於老沈的家,他並不陌生,或者應該說是輕車熟路。
兩人是不打不相識。自從爲信用社案件結下感情以後,他只要是到寧北縣來辦案,就沒有一次不登門蹭飯的。就連葉嬋娟都知道,他在寧北有這麼一個好大哥。
走到半途,龍若海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然後原路返回,到了自己在局機關內部住宿的招待所。從自己的旅行箱中,取出了一個小包重又前往目的地。
此時沈全斌的家中,王大爲和‘小諸葛’赫然在座,三個人不知在討論什麼話題,正交談得熱熱鬧鬧的。有時是平靜地討論,有時還要爭上個面紅耳赤。
“全斌呵,我今天碰到一個你的同事。不簡單,真的不簡單。”三人的說話被人打斷。轉頭一看,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笑眯眯的走了進門。如果龍若海在場,肯定就能認識。正是自己在中巴車上,剛剛認識的沈全瑞。
沈全斌一看來人,也不起身。坐在那兒就做起了介紹:“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堂兄,叫沈全瑞,在信訪局當副局長。算是我們沈家最大的官了。這兩位是我們市局的同行,老王,還有‘小諸葛’,都不是外人。”
“你們別聽他瞎話。什麼局長不局長的,就跟着喊我大哥就行。”沈全瑞接口打斷了沈全斌的介紹。這話一說,就讓人感覺舒服。聽得出來,這是一個沒有官架子的人。
“說說看,你碰上了我哪個同事?有什麼事情,能讓你感慨萬端得這個樣子!”沈全斌咧嘴一笑,也不對堂兄的呵斥作惱。他知道自己這個堂兄見多識廣,一般來說很難有人能入他的法眼。今天能這麼說,一定是碰上了什麼稀罕事,也就好奇地問起了答案。
當他們三人聽完沈全瑞的介紹後,全都笑了起來。沈全斌更是樂得直拍沙發扶手。嘴角抖動了幾下以後,才笑着說道:“這個‘國際刑警’呵,到哪兒都會有故事發生。大哥,你別再做介紹啦。這人你馬上就能見到。我們今天晚上就是爲他接風,你也做個陪客吧。”
沈全瑞也不客氣,爽朗地應了下來。不過他也是個好奇心特重的角色。人雖然坐了下來,卻硬是逼着自家兄弟,先把‘國際刑警’的來歷說了個清清楚楚。聽到最後,他摸了摸下巴並不多的鬍子。讚歎地說道:“這是個人才呵。”
龍若海走進屋內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楞了一下。沈全瑞在這兒,他不奇怪。人家是叔伯兄弟,走戶串門再是正常不過的事。但重案大隊長王大爲和‘小諸葛’也在座,卻是他沒有想到的事。
王大爲和‘小諸葛’搶先來到了寧北以後。一頭扎到了刑警大隊。和沈全斌一道,對前一階段的偵查進行回頭看。至於這頓晚飯,倒是昨天就和沈全斌說好了的事,只是沒有告訴被接風洗塵的主客龍若海而已。
沈全瑞的爲人很隨和,不象是個當官的樣子。他看到龍若海有點發楞,還以爲是自己做了不速之客的原因。立即主動迎上前去,將他拉坐在自己身旁聊起了家常。兩人一點也找不到年齡的代溝,相互之間談得十分投機,一下子就成了忘年之交。
坐下不到一會,龍若海就瞭解到,信訪局本來就有個局長。只是那人一聽被調到這種清水衙門,不但沒有好處得,煩心事還有一大堆。弄得不好還會是上面批,下面罵。一氣之下,就請了長期病假。這下子就苦了沈全瑞,當上了這個無人願意就位的主持。
“我這也算是當上了個芝麻官。副手坐在一把手的寶座上,真的是祖墳上冒了青煙。哈,哈,哈。你們別看我官不大,上直達縣長,下到各個大局的領導。可惜呵可惜,大家都怕看到我的登門拜訪。”沈全瑞詼諧地自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