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管局長確實是不好回答。管吧,怕麻煩。說放任不管吧,畢竟劉強說得在理。如果沒有反應的話,萬一鬧到上面,事情就不好處理了。
想到最後,局長反覆權衡利弊,剖析了其中的利害關係。最後覺得自己與那個況超羣沒有任何交往,和那個張躍進更是沒有什麼交集,何不如讓自己的部下稱心如意一番。
就這樣,爲了加強對基層稅務工作的指導和檢查,避免納稅之中會有不實現象的發生,市稅務局黨委決定派出以劉強爲首的工作組,直接駐到了寧北縣。
有了這麼一個決定,劉強當然是堂而皇之的做了一回不速之客。所謂不速之客,也是對着況超羣和張躍進而言,因爲是出乎了他們的意料。
他是在石磊被拘留的第五天,帶着一個檢查組到了寧北稅務局檢查工作。緊接着,許文傑又參加了市人民銀行組織的聯合工作組,也駐到了寧北。這麼一來,弄了個四方風雨會寧北,打了況超羣和張躍進一個措手不及。
帶着尚方寶劍而來的劉強,一到寧北就來了個真抓實幹。對所有納稅的數額,都是在一絲不苟的進行盤查。有數字就要有現金到賬,一點也讓不了勁。
由於是帶着目標而來,張躍進的宏大集團納稅就成了重中之重。加之張躍進虛報納稅的數額特別大,即使稅務局長想要幫作用其他資金墊付,也沒有這個實力。
看到檢查組到了真格的,稅務局局長只好找藉口跑了出去。去找況超羣和張躍進求援,讓他們將稅款迅速到位。剛開始,況超羣還沒有當作一回事。總認爲,有了自己這個縣長出面,什麼樣的檢查組長也要給個面子。只是當他聽說組長是劉強之後,才倏地變了臉色。
換一個時段,換一個檢查組長,況縣長知道自己還能幫着出面打個招呼,偏偏這個時候就是不行。自家的事自家清楚。明擺着的事,這是劉強幫龍若海來找場子哩。
不過,況超羣並不着急。幾個月的資金週轉,單憑你稅務局就能卡得住嗎?東方不亮西方亮,我找金融系統去。只要有錢在手,你想怎麼跳都沒有用。
沒有想得到,當他陪着張躍進到了工商銀行行長室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了一臉譏笑的許文傑。到了這時,他才知道大事不好。這是兩個小兄弟聯起手來啦,齊心合力地來找自己爲龍若海討個公道。
一家不行,再換一家銀行。他倆將所有的金融系統跑了一個遍,就是沒有能夠貸到一分錢。所有的行長都在打招呼,說是要過了這一陣清理壞賬、死賬的風聲才能貸款。
況超羣是個聰明人,僅僅兩個小兄弟的能力,是掀不起這麼一番大Lang來的。他意識到,這已經不單純是小兄弟在找自己的麻煩。而是有了實力超過自己的大人物,捲入了這中間。在與自己較勁,在讓自己爲難。
況超羣估計得不錯,確實是有大人物出了場。這人不是別人,就是許鵬程市長。
劉強和許文傑進行策劃的時候,就想到了要借用金融系統的力量。自己在稅務系統再怎麼折騰,人家都可以不鳥自己。只要和銀行打一聲招呼,就可以讓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在瞬間化爲無形。
只是許文傑的力量太小,根本無法影響和左右到行長的決策。在沒有辦法的情況下,兩個人的想法,就是噁心況超羣一下。讓他知道龍若海也不是好欺侮的就行。
同時也是把雙方的矛盾給明朗化。明明是一個見利忘義的小人,還要裝作弟兄情深的樣子。撕破了遮羞布,讓況超羣不要再做自欺欺人的勾當。
許文傑想了有點不服氣,到家以後還是把事情捅給了許鵬程。他本來的出發點,也只是說說而已。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個官場老油子,沒有明顯好處的事,是不會摻雜其中的。正是這個原因,他根本沒有指望許市長會介入到這件事的中間。
由於市委書記病重,市裡的工作就成了許鵬程與過文康分庭抗禮的局面。在兩人較量的過程中,況超羣不自量力地早早站了隊,站到了過家這一方。
許鵬程早就想收拾一下這個不懂事的傢伙,只是一直沒有找到下手的藉口。看到現成的藉口送上了門,許市長當然會借題發揮。他把人民銀行的趙行長找了過去,從經濟建設的高度談起。談到最後,就把話題轉到了寧北的宏大集團。
“老趙呵,我聽到一個不好的反應。說這個宏大集團靠着政府發大財,週轉資金全是靠的銀行,賺了錢就往國外送。這不好,很不好。已經貸出去的款,要積極促還。不能總是讓他今天還,明天借的,用銀行的錢來發財。你們要發揮金融槓桿的作用,讓他把資金迴流。可以暫時停貸一段時期嘛。”
聽到許市長如此發話,趙行長還有什麼會不明白的事。他知道宏大集團是況超羣心中的寶貝疙瘩,市長用他開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作爲許鵬程的心腹,趙行長立即組織幾家金融單位,聯合對寧北的金融系統進行放貸大檢查。說到底,就是卡住了張躍進的脖子。
考慮到張老闆家大業大,這種卡脖子的事根本發揮不了什麼大的作用。擬定計劃的時候,許大少爺有點不解地問劉強說:“我們這樣做,能有什麼大的作用?人家大不了讓資金迴流一下就是了。”
對這種提問,劉強也有點無奈地說道:“你想要有多大的作用?人家噁心了龍大哥,我們也噁心他一下就是啦。有了這樣的結果,就算不錯的啦。姓張的資金一來一往,也夠麻煩不少的哩。”
誰也不會想得到,劉強輕輕這麼一策劃,卻偏偏打在了張躍進的軟肋上。不但劉強不知道,就連張躍進本人也沒有想得到,竟然會鬧出了這麼大的一個烏龍。
得知內幕以後,張躍進也是後悔莫及。自己應該是在得知內情之後,就迅速採取補救措施纔對。沒有想得到,就這麼一個普普通通的年輕人,竟然會有這麼大的後盾和爆發力。
在張躍進的人生經歷中,起步階段發的最大一筆財,就是利用表哥鄧大安借了五十萬元錢去做走私生意。他是大筆大筆的錢往家中撈,卻讓表哥一家落得一個家破人亡的結局。
在寧北縣城,只要知道這件事的人,都要咒罵張躍進不得好死,並且多出了‘張躍進的良心——狗屎’這句歇後語。他的老婆和女兒,都感覺到羞於出門見人。當然也就參加了對他進行批判的大軍。
況超羣到了寧北之後,張躍進就算是得了勢。到了這時,他也就開始了自己的清算行動。凡是過去對自己打壓過的人,統統都在清算之列。清算到最後,他才發現對自己辱罵得最厲害的兩個人,沒有得到認真的清算。
那可是一段刻骨銘心的記憶。從早到晚,沒有一分鐘的安歇。耳邊總是充滿了指責,充滿了懊悔。老婆是說自己怎麼瞎了眼,找了這樣一個不講良心道德的老公。女兒則是指着鼻子說,有你這樣的人做父親,是女兒人生中的最大悲哀。
得勢後的張躍進,回家之後總是感覺到不舒心。只有看不到這母女的時候,纔會找到一點快樂。加上他當時已經找到了好幾個情人,更是把這母女看着是十分的礙眼。
想來想去,就讓人幫着自己把母女送到了北美一個國家。當時是想得很好,既拔掉了眼中釘,又爲自己留下了一條後路。不是總說狡兔三窟嘛,這就叫預早佈局。
他知道自己做的有些事不怎麼靠譜。一旦風向變了之後,難免不會有被清算的那麼一天。到了那時,再想避讓肯定來不及。那些被自己傷害過的人們,絕對會在第一時間反撲過來。自己將會重新變得一無所有,重新開始社會最低層的生活。
想到這樣的前景,張躍進就感覺到不寒而慄。無論怎麼說,他也不會願意再回到過去仰人鼻息,寄人籬下的時代,不願意過着數着票子來計算開支的日子。
多重因素,導致他把老婆和女兒送到了國外。同時,也把所有不乾淨的收入都轉移到了國外。到了後來,只要有了利潤,他就把錢往外轉。在他的心目中,只有錢到了國外,才能真正算得上是自己的錢。
就這樣,張躍進在國外的存款,足足有兩個多億的美金。這筆款子在當時的國內來說,絕對是一筆讓人咋舌的數額。對一個小縣城的老闆來說,這筆財富更是沾染了無數老百姓的血汗,打印了國有資產流失的符號。
張躍進將這筆錢放到自己的老婆和女兒的手中,那是絕對放心得很。沒有什麼文化,在國外也沒有親戚朋友,肯定是跳不出自己的手掌心的,只能乖乖地幫着自己當好財富的看護人。
不碰到重大難題,絕不動用海外那筆存款。這是張躍進當初立下的誓言。現在的他,不但碰上了難題,而且是大大的難題。更氣人的是雪上加霜,一輩子算計人的人,也會被人算計了一把。
他不但被人計算了,到了被迫動用那筆存款的時候。屋漏偏逢陰雨天。當他撥動了越洋電話之後,才發現自己是雪上加霜,辛苦積攢而成的那筆鉅額存款早已不翼而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