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若海在忐忑不安,在心驚膽戰,在猶豫不決。他不知道是提前下達動手的指令好,還是再繼續等待的好。還好,這個讓人如同在火上烤的時間不算長。兩個接貨的毒品販子,都是來自於廣州那個南方的大城市。那兒的夜生活要比內地早上好多,這才讓對方將這個破綻從眼皮底下給放了過去。這家歌舞廳的生意不錯,這麼早就有這麼多的客人進來消費,看來是很發財的買賣。這是矮個子進門前的想法,也是讓他後來懊悔不及的重要原因。
兩個人稍許猶疑了一會,就敲響了包廂的門。看到來客得到應答之後,不再遲疑地進入了九號包廂,龍若海這才抹了抹自己額頭上的冷汗,全神貫注地投入了自己的工作。歌舞廳自有的監控設備,通常只能控制到所有的通道,不可能覆蓋到所有包廂裡面的情形。九號包廂是個只能容納10人左右的中型包廂,雖然使用頻率也不錯,但還是沒有安裝專門的監控視頻。還好事前確定了重點目標,市局的技術人員幫着緊急安裝了兩組微型探頭,讓整個房間的一舉一動都能瞭如指掌。龍若海在監控室裡,眼睛緊緊地盯着屏幕,戴在腦袋上的耳機,也在忠實地履行着職責。
“你是二哥的朋友?”揚老大就象電影上的特務接頭一樣,先行說出了暗語。只是他說話的樣子,一點也找不到認真的態度。“不是,我是三叔的侄子。”矮個子慢條斯理地回答了問話。看到暗號對頭,雙方面孔上的神色都有點放鬆。“請坐。”揚老大首先露出笑容,伸手讓座,還舉起了放在茶几上的煙盒讓客。“謝謝,我自己有。你的貨帶來吧。”矮個子不苟言笑,自己從口袋中掏出香菸含到了口中。然後嘴朝後面的大個子保鏢一歪,示意他將密碼箱放到了茶几上。接着親手調節好密碼,將箱子一下子打了開來。
只聽箱子蓋‘啪’地一聲,彈了起來。銀行包裝好的100元面值的人民幣一迭迭地整齊地碼在箱子裡,估計要有30萬左右。這麼多的鈔票放到一個地方,說不讓人心動那是假話,揚老大一下子就看直了眼睛。“貨在這兒,你查查貨,保證沒有半點問題。”揚老大也不遲疑,立即從沙發背後拎出個密碼箱,不當回事地往茶几上一丟。他也沒有要調密碼,直接就將箱子打了開來。只見幾十只裝着白色粉狀物體的塑料袋,整齊有序地擺放在箱子子裡。
矮個子不放心,從裡面取出一隻塑料袋。揭開封口,用手指頭沾了點粉末送到鼻子底下嗅了嗅。過了一會,才滿意地點了點頭,笑眯眯的說道:“不錯,是好貨。”揚老大對矮個子這樣的舉止,有點不以爲然,傲然地回答了一句:“那是當然。我們的貨,從來都是實打實的真貨,不帶玩假的。要是有一次玩水的話,你們還會再繼續找我們拿貨嗎?”
看到這兒,所有的情景、對話,都已經充分證明這是一起標準的毒品交易。到了這時,身負指揮重任的龍若海,毫不猶豫地按下了控制檯面上的一個按鈕。這是下午七點,才讓技術部門專門按裝的震動器。這一按下,所有參加行動的警察都會接到信號,也就意味着,整個行動就會全面啓動。戰鬥,就在這瞬間打響。三個房間的特警都將按照分工,有的衝往九號包廂,制服罪犯;有的控制兩側,防止罪犯脫逃;還有的攔截過往行人,杜絕罪犯狗急跳牆,將無辜羣衆劫持作爲人質的可能。
“不喝上一杯嗎?大熱的天,解解暑氣。”“不啦,有貨在手是不能喝酒的。”室內的矮個子,驗過貨後就不再停留。他謝絕了揚老大的邀請,不慌不忙地關上密碼箱,順手把自己的密碼箱往揚老大面前一推,然後就站起了身。保鏢見狀,也趕忙起身準備開門。“啊——”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一聲驚叫聲。這是一個服務員,正好送酒水到其他包廂,看到一羣客人拿着手槍、衝鋒槍,突然從包廂中衝了出來。不管什麼人,突然之間看到這個情況,都會大吃一驚。這個服務員的直接反應,就是一下子驚叫了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爲首的特警丁大隊長,也顧不得去埋怨那個壞事的服務員,猛地擡起右腳,只聽‘砰’的一聲巨響,踢開了9號包廂的玻璃門。聽到驚叫聲的高個子保鏢,反應也不算慢。眨眼之間,他就從西裝上衣內口袋中掏出了一支‘五四式’手槍。只是沒有等到他再有其他動作,就被從外向裡飛濺的門玻璃,一下子打得滿臉是血。剎那間的劇烈疼痛,讓高個子的反應遲緩了一下。一息,僅僅就是一息。儘管他連用手抹去臉上血污的動作,都沒有分神去做,而是直接就準備開槍擊發,還是慢了那麼要命的一息。
闖進門來的丁大隊長,未等站穩腳步,也不去察看屋內形勢,而是不假思索地‘砰、砰’就是兩槍,準確地擊中了大個子的右手手腕。只聽‘鐺’的一聲,手槍摔到了地上。事後總結得失的時候,大家都是有感同發。多虧了丁大隊長的這一腳,將包廂門上的玻璃全部砸到了高個子保鏢的臉上。劇烈的疼痛和頭部血水的流淌,讓他的反映慢了一拍。不然的話,傷亡的事還真的不好說。
聽到驚叫聲的時候,矮個子的第一感覺就是上了警察的當。他想到了那彩票代銷點年青人那靈活的眼神,想到了門廳那兒服務熱情的服務生,想到了周圍包廂那麼高的上座率,想到了揚老大可能是警方的臥底,想到了…也許他什麼都沒有想,也來不及多作思考,只是身體猛地向前一探,就將揚老大象抓小雞一般揪到了自己身前。他的左手虎口扼住揚老大的咽喉,右手拔出藏在腰間的匕首,將銳利的尖端對準了揚老大的胸口。“別,別,別……”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揚老大感覺到有點無所適從。直到被矮個子卡住咽喉的時候,方纔知道大事不妙。連忙想解釋可又被扼住喉嚨,想說也說不清楚。
就在這瞬間即逝的時刻,高個子保鏢剛用左手護住右手手腕的時候,老丁的左側閃進一個人影。個子雖然不高,勝在靈巧機警,他就是‘小諸葛’。不知道是怎麼說動丁大隊長的,讓他混入了第一波的行動隊伍。只見‘小諸葛’身影一晃,就到了那個疼痛難忍的保鏢身前。先是一個最爲簡單不過的膝頂,然後一個側摔,就將這個疼得眼淚水都流了出來的傢伙,打趴到包廂外的走廊上。
兩個如狼似虎的特警小夥子,正在爲自己沒有趕得上‘小諸葛’的動作而懊惱,看到目標被甩出了包廂,當然不會客氣。兩個人同時來了一個虎躍,將大個子保鏢死死地壓在地上。眨眼之間,就給他戴上了手銬腳鐐。這個曾經在東南亞一帶地下黑拳擂臺上稱雄的傢伙,不管碰上什麼樣的對手,都能阻擋一陣。陰差陽錯,在這小小的寧北城裡,全沒有一點空隙讓他有施展武力的機會,就這麼乖乖地當上了俘虜。
大個子保鏢就擒以後,丁大隊長用手勢攔住了準備往前衝的隊員。既然已經勝利在望,何必再與對方拼命。他一邊讓身邊的隊員展開喊話,一邊將左手伸到背後,急促地打起了手語。“放下武器,是你唯一的出路。”接着,就有警察開始進行例行喊話。地方狹小,也不需要什麼話筒,甚至於連喉嚨都不需要放開喊叫,雙方在場的人,就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你們不要廢話,給我讓一條路。不然的話,我就拼個魚死網破。”矮個子看到保鏢已經束手就擒,要想脫困的唯一辦法,就是利用手中的人質。他誤認爲揚老大是警察,當然是有恃無恐地在講價錢,爲自己離開包圍提出要求。“你不要看錯了形勢,你手中的人質,只是你的同夥,威脅不了我們警方。”喊話的隊員一語道破了矮個子的心機。開玩笑的話,你竟然想用自己的同夥來威脅我們,不是做夢吃餃子——想得美嗎?
“唔,唔,我,我不是,不是警察。”揚老大也在湊熱鬧,急忙在解釋自己的身份。他抓住矮個子聽到警察喊話一楞的機會,連忙一掙扎,讓自己得到了喘息,並不失時機的進行了解釋。他不怕警察會亂開槍,反而怕自己這個同夥會狗急跳牆殺了自己。其實揚老大不需要再進行解釋,當矮個子一把將他抓到自己身前的時候,就已經知道是自己弄錯了方向。警察再怎麼無能,也不會用這種窩囊廢來當臥底。再怎麼說,臥底的人警惕性也不會這麼差吧?差到能讓自己手到擒來的狀態,不是自己的同夥,又能是什麼人?只是事急無耐,明知錯了也只能是硬撐門面,看看能否找到一條生路。
這邊在僵持,門外也已經有了反應。槍響以後,儘管聲音不大。但由於是封閉式的空間,還是有一些人聽到了槍響。到了生命攸關的時刻,人的反應和求生能力總是不錯的。舞廳中,立時就有人向外逃跑,唯恐遭受池魚之殃。一傳十,十傳百,眨眼之間,舞廳大門口,就如同開了鍋一樣,人們爭先恐後地向外涌去。
揚老大的老婆,還在女士專賣店裡挑揀內衣。這麼大的聲響,當然也驚動到了她。在這一瞬間,她突然想到了自己的任務。怪不得那個老不死的公公要這麼緊張,能開槍的事情,會是好事嗎,會是小事嗎?不行,我不能再在這兒死等。再這樣死等下去,肯定也是死路一條。她立即放下手中已經揀好的衣服,轉身就向門外走去。她不知道自己此時撤退,是否還來得及?不管怎麼說,也要搏上一搏。自己沒有做什麼事,應該不會有警察找自己的麻煩吧?